第25章

    夜里,顾拙言被凉风吹醒了,庄凡心窝在他臂弯中,脸上的红潮竟还没褪尽。他起身关上拉窗,横抱起庄凡心去浴室清洗,他让人听话,此时此刻都是乖的,恐怕扔浴缸里也不会有反应。

    顾拙言给庄凡心穿上他的内裤和T恤,用被子裹严实,搂紧继续睡了。

    混沌中,庄凡心蹭着他的下巴,声音微弱:“屁股疼……”

    顾拙言探手去揉,手掌几乎包住庄凡心的两丘肉,对方有多疼他不确定,自己越来越心猿意马是真的。

    他们相拥到艳阳高照,要不是小腿抽筋疼得厉害,庄凡心仍不会醒。他扭动着挣扎,闭着眼,哼的一声比一声可怜,顾拙言顿时清醒,起身捏他的腿肚,渐渐不抽了,他睁开眼睛一片迷茫,看着顾拙言被抓红的脊背。

    “还睡吗?”顾拙言放下他的腿,扑上去虚虚地压住。

    庄凡心摇摇头,酒劲儿消下去,头脑清醒地滚动出昨天的画面,一帧一帧高清得简直是1080P。

    他望着顾拙言的脖子,上面的牙印十分明显:“……我咬的吗?”

    “你说呢?”顾拙言道,“非要给我种,嘬半天呼我一片哈喇子,你倒生气了,哼哧给我来了一口。”

    庄凡心羞愤地道歉:“对不起,我喝多了。”

    “没关系。”顾拙言绷着笑,扯开被子,“我也咬你了。”

    庄凡心撩起T恤,肩颈胸膛没一处好肉,红粉斑驳,拧着看一眼侧腰,还给他掐了圈红腰带。腿稍动就疼,内裤有点大,是他买给顾拙言的那条,他张望着找自己的,望见挂在露台的晾衣架上。

    顾拙言说:“我洗的。”

    “……”庄凡心脸色烧红,“我拿回去自己洗就行。”

    “昨天都弄湿了。”顾拙言把人往绝路上逼,“湿得滴水儿。”

    庄凡心起身捂顾拙言的嘴,被顺势抱住,顾拙言抱着他下了床,走到衣柜前挑衣服,把他顶在柜门上厮磨,说他皮薄肉嫩甘甜,说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手机有十几通未接,都是庄显炀和赵见秋打的,还有齐楠发的联谊会照片,庄凡心换一身顾拙言的运动衣,把胳膊腿遮住,洗把脸准备回家。

    他走不快,迈一步四肢百骸都泛酸,走出薛家大门,他不让顾拙言再送了。

    “那你慢点。”顾拙言叮嘱,“不舒服就告诉我,我上门给你擦药。”

    庄凡心红着脸往前走,拎着击剑服,揣着他的情书,好半晌才走出去一米,他终于发觉并非他太慢,而是有话没讲。

    他回身叫:“顾拙言。”

    “嗯?”顾拙言看着他。

    庄凡心说:“我回去就告诉我爸妈,我和你在一起了。”

    第50章

    伺候月子。

    大门敞着,

    门前的特斯拉没锁,

    后备箱掀起一条缝,

    庄凡心进家走到楼前,听见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嗒嗒嗒很快,

    敲得人心率不齐。

    他悄悄上楼,万事先换掉衣服再说,就算不换也要收好没晾干的小裤衩。待拾掇妥当,

    他亲手泡茶或者切水果,

    让庄显炀和赵见秋一同坐下来,听他说些话。

    庄凡心提口气,

    说他和顾拙言在交往,实质是出柜,

    免不了有些紧张。

    楼梯上到一半,二楼的动静由远及近,

    赵见秋摆着裙子拐出来,看见他吓了一跳:“你怎么没音儿啊,刚回来?”

    庄凡心贴着墙仰着面,

    文静地“嗯”一声。

    赵见秋问:“昨天给你打那么多电话,

    为什么不接?”

    “呃,”庄凡心支吾,“我在薛爷爷家喝多了。”

    “出息。”赵见秋说,“所以就夜不归宿,天亮了才回来?”

    庄凡心不敢接腔,

    夜不归宿,他印象中这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词,仿佛暗含着背地里的苟且,见不得人,未归宿的一夜干了什么也不能说。

    赵见秋轻声数落他,两家之间连一百米都不到,爬也能爬回来,他却大过节的在人家家里叨扰,能不能靠点谱。

    庄凡心低眉顺眼地点头,心里想,他哪有爬回来的力气,叫顾拙言握着腰、扛着腿,没骨头玩意儿似的弄了一下午,天怎么黑的他都不知道,只知道眼前阵阵发乌。

    幸好赵见秋没多说,貌似在收拾房间,下楼去了,从沙发上把U型枕拿来,经过庄凡心时嫌儿子挡道,顺手拍了下他的屁股。

    “——啊!”庄凡心没忍住。

    “你叫唤什么?”赵见秋奇怪道,“至于吗?怎么还哭了呀?”

    那一瞬间的肿痛席卷全身,头皮跟着发麻,昨天的快感有多强烈,此刻的痛楚就有多牛逼。庄凡心抹掉飙出的泪,咬住下唇强撑,屁股蛋儿绷得像压缩饼干那么紧实。

    他倚着墙缓了许久,再抬腿两股战战,扶风的弱柳都比不得他娇弱,登上二楼,客厅有些乱,赵见秋在进进出出地找东西。

    “凡心回来了?”庄显炀叫他。

    走到卧室外,庄凡心见地板上摊着行李箱,庄显炀蹲在箱子前折衣服,刚才的U型枕也放在里面。

    “爸,你要出差吗?”他问。

    庄显炀答:“飞一趟洛杉矶。”

    庄凡心不明所以:“怎么了?”

    庄显炀说:“你爷爷病了。”

    美国一通电话的事儿,这边即刻动身,甚至没时间去美院请假调课,庄显炀将请假单和相关说明给庄凡心,让他这两日去一趟裴知家,交给裴教授安排。

    走得急,简单收拾完便去机场,赵见秋开车,庄凡心衣服又没换,跟着一起去送。他独自坐在后面,很蔫儿,生病总归是难过的,隔着海洋也无法马上见到。

    初春闹过这么一次,当时庄显炀匆匆飞过去,待了大概十天,数月前庄凡心比赛结束提前回国,亦是因为爷爷身体不好,没精力陪他玩儿。

    “爸,”庄凡心开口,“奶奶怎么说?”

    庄显炀道:“具体情况没说清,过去我才能详细了解。”他回过头,“奶奶还让我瞒着你,怕你期末复习会分心,你就装不知道。”

    庄凡心好无语:“我都知道了怎么装啊?”

    “反正呢,你不用太担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庄显炀看向窗外,“老人嘛,病痛是难免的,我去照顾我爸,你在家照顾好你妈。”

    赵见秋握着方向盘说,指望他照顾,不添乱就不错了。庄凡心觉得冤枉,他不就一夜未归吗,用他除草施肥的时候可不这态度。

    “宝贝儿。”然而赵见秋不领情,“我不求你帮我干活儿,仅求你别给我丢人,你以前只是去小顾家蹭饭,现在还蹭睡,我碰见薛爷爷多不好意思。”

    庄显炀说:“如果小顾是女孩儿,我甚至怀疑你以后会去他家倒插门。”

    话锋全铲在自己身上,庄凡心辩不过,这节骨眼儿爷爷病了,着急忙慌地赶飞机,他不敢贸贸然坦白。

    他明白父母的压力,但摸不准父母之情后的反应,算了,等庄显炀回来再说吧。

    送庄显炀到机场,回程剩下娘俩,赵见秋懒得煮饭便开着车找馆子。可苦了庄凡心的小屁股,一开苞就被操弄得那么狠,挨一巴掌,又坐着车颠簸近两个钟头。

    他蜷在副驾上哆嗦,妈,给个痛快吧,吃什么都行。

    赵见秋权当耳旁风,小馆子不卫生,主题餐厅要排位,最后找了家私房菜。用餐的时候一瞥,见庄凡心面目红粉,垂着眼皮,怀疑红酒的劲儿还没消下去。

    庄凡心低头吃海苔鲜竹卷,拉链拉到顶,忍耐半天问:“妈,这餐厅的温度是不是有点低啊?”

    “没有吧。”赵见秋给他盛汤,“你冷啊,喝点热的。”

    庄凡心不敢多吃,喝两口汤就停下,吃完回家冷得厉害,他径自钻了被窝,偷偷夹一会儿体温计,38度,果真发烧了。

    他望着天花板发蒙,这场发烧是因为和顾拙言那个吗?

    先前还觉得裴知荒唐,原来他也没好到哪去。

    巷尾,顾拙言牵着邦德出来,假借遛狗之名刺探庄家的情况,庄凡心说要出柜,算下来三四个钟头过去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流连在大门外,顾拙言给庄凡心发信息:“怎么样了?”

    庄凡心回:“我发烧了。”

    顾拙言看完就忘记旁的,把狗轰回去,跑社区诊所开了退烧药,等赵见秋来开门,他才恍然想起来出柜的事儿。

    “小顾来啦。”赵见秋很热情,“昨晚凡心打扰你了。”

    顾拙言忙说:“没有没有。”

    他瞧对方的反应,这是蒙在鼓里,还是出柜成功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他迟钝地问:“阿姨,叔叔没在家?”

    赵见秋说:“去洛杉矶看凡心爷爷奶奶了。”

    顾拙言点点头,只这三天假期飞一趟美国,难道有什么事儿?他寒暄完上楼,进卧室见到庄凡心,那人躺在床上就一小坨,烧得迷迷糊糊的。

    锁好门,顾拙言坐床边喂庄凡心吃药,说:“就自己躺着,怎么不和阿姨说一声?”

    庄凡心老实作答,不敢。看顾拙言目光微滞,他缠上去,搂住顾拙言的腰身枕对方的肩,说,都是你弄的,哪好意思让我妈知道。

    顾拙言疑惑:“我昨晚用被子把你裹得严实,不该受凉发烧。”

    庄凡心默了会儿,像习武之人出招前运功提气,一点点酿着,酿到情绪纯熟,将昨日如梦的缱绻,今日的肉痛筋酸,连上他们之前的点滴琐碎,一并混着吐出来:“是被你操的!”

    字咬得格外重,沾着粗砺鄙俗的味儿,很莽,很痛快。庄凡心糙野了这一句,叫顾拙言低垂的眼神一渡,软乎了,拽下对方的衣领舔那枚牙印。他唇舌的温度高热,舔得顾拙言吐息凌乱,揽着他,手掌不住抚摸他的脊背。

    情到浓时大抵如此,发着烧仍要浪荡,另一个理智残存唯独禁不住这点诱惑,没做出格的,单就傍着,贴着,有话讲便撩拨,无话可讲便交颈剐蹭,俗称亲热。

    庄凡心靠在顾拙言怀里睡熟,烧得鼻腔干涩,时高时低地打着气闷的小呼噜。顾拙言将人摆置得翻个身,褪下裤子,掏出消肿的药膏抹在后面,他够牲口的,第一回

    就把心头肉霍霍成这样。

    后脑挨住枕头,庄凡心和几个月大的娃娃一样敏感,霎时就醒了。他惺忪地拉住顾拙言的袖口:“要走么?”

    “不走。”顾拙言说,“给你把作业写了吧。”

    庄凡心安心了,卷着被子沉入睡眠。

    桌上散着一沓画稿,画的是国王冠冕,顾拙言记得庄凡心在ACC比赛中的夺冠设计就是冠冕,叫“白棋皇后”,设计融合了中国围棋的元素,线条图案也与围棋棋局的走势相关。顾拙言将画稿放好,庄凡心睡觉,他把元旦作业麻利儿地办了。

    真是累狠了,庄凡心一觉睡到日暮四合,眼睛都有些肿,顾拙言拧湿毛巾给他擦脸,勾着嘴角总是笑。

    他嗓音沙哑地问:“你笑什么?”

    顾拙言说:“我感觉自己特像在伺候月子。”

    庄凡心不干,还想鲤鱼打挺窜起来,没成功,咋呼声倒是把赵见秋给招来了。顾拙言马上摆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儿,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藏好那支消肿药膏,一开口叫阿姨,赵见秋只觉得这孩子哪哪都招人喜欢。

    “小顾,我煮好饭了,汤还要炖一会儿,你留下来吃。”

    “谢谢阿姨,我回家吃吧。”顾拙言说,“我得看着我妹,不然她吃个饭折腾我姥爷。”

    赵见秋说:“那汤炖好你拿回去一盅。”

    顾拙言松口气,他可不敢留下来吃饭,就算赵见秋没有火眼金睛,估计也能洞穿他和庄凡心那点猫腻。毕竟他们俩当下正迷呢,上头。

    门关上,一方卧室陷入安静,没闹完的不再闹,顾拙言摸摸庄凡心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庄凡心抿抿嘴,终于说:“我没告诉我爸妈。”

    “嗯,看出来了。”顾拙言也终于问,“叔叔飞美国了?”

    庄凡心说:“我爷爷病了,一进家我爸正收拾东西,所以我没告诉。”他自觉食言理亏,“对不起,等我爸回来我就说。”

    顾拙言不在意,说不说都行,什么时候说也都行,怕庄凡心太当回事儿有负担,道:“一点都不着急,你甭纠结这些。”

    “那怎么行!”庄凡心一脸真挚,“我和你睡了,我得对你负责啊。”

    顾拙言差点笑得英年早逝,怪不得一觉醒来就要出柜,竟然是这么想的,庄凡心纯洁得也太他妈邪门了。

    临走,顾拙言把药膏给庄凡心,嘱咐他一天抹几次,抹多少,庄凡心不想听那么仔细,把药膏压枕头下:“我自己知道。”

    顾拙言说机密般凑过去,捻着庄凡心的耳垂:“只许擦药,不许自己玩儿。”

    庄凡心迟钝了五六秒,也顾不得痛了,拿着蒙奇奇把顾拙言砸出了门。脚步声渐远,他回去立在窗台后,顾拙言后脑勺长眼似的,出门前回头望了过来。

    听说罗密欧和朱丽叶就这样望。

    大铁门闭合,顾拙言走出去一截手机振动,他把汤盅倒个手,摸出手机看都没看就接通了:“喂?”

    “是我。”久违的顾士伯。

    作者有话要说: 庄凡心真的挺虚荣,给裴知发短信:我也发烧了,嘿嘿。

    第51章

    听说令郎是gay?

    顾拙言和顾士伯的上一次对话是九月末,

    在家里的咖啡间,

    父子俩装模作样地一起喝咖啡,

    都扮作斯文理智,然后东拉西扯好半天后露出真实面目——如出一辙的强硬倔强。

    这一家子,顾士伯自小和外交官子弟一起长大,

    后又弃政从商辗转到今日的地位,眼高于顶却也有那份资本。薛曼姿向来要强,北大法学院毕业,

    嫁人后和顾士伯一起打拼,

    沉浮中行事作风有些变化,反正愈发女强人是真的。

    夫妻俩培养出的孩子,

    用指甲盖儿想想也不会是个好拿捏的主儿,骨血中的基因,

    从小耳濡目染的熏陶,必然造就一个新的硬茬。

    老硬茬和小硬茬交锋多次,

    哪怕扎得彼此一脸血一身疼,谁也不肯低头服软。上次在咖啡间差点以掀桌摔杯收场,之后再没碰过面,

    话更不说半句,

    直接一口气绝交到元旦后的新一年。

    此时此刻,顾拙言听到顾士伯的声音,都不太信,拿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真是顾士伯,他久违到被遗忘的爸爸,

    不知打过来有何贵干,干好事儿还是干缺德事儿,最好别开年就给他找不痛快。

    手机重新贴到耳畔,顾拙言问:“有事儿么?”

    顾士伯说:“今年春节你要留在榕城?”

    消息够灵通的,恐怕是昨晚顾宝言和家里视频时泄露的,顾拙言不准备隐瞒,应道:“对,今年春节我不回去。”

    他口气笃定,没搬出薛茂琛做挡箭牌,薛曼姿都知道他和庄凡心好上了,顾士伯必然也知道,那索性就敞亮点。

    没想到顾士伯反倒搬出薛茂琛:“要是你姥爷回来过年呢?”

    顾拙言往家走,步子迈得很大,但按捺着性子:“你请得动吗?”

    “我联合你妈一起,请不动么?”顾士伯低沉的嗓音略显柔和,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放松,“你爷爷早想和亲家叙旧,他亲自请,总该请得动吧?”

    中国人过年讲究的是阖家团圆,榕城和外孙是小团圆,回去却是大团圆。顾拙言不禁有些哑火,他就知道顾士伯打来准没好事儿,进了屋,客厅没人,他站在屋当间再重申一次,他要在榕城过年。

    要吵要呛就放马过来,他都不怵。

    顾士伯一反常态地笑笑,连句“混账”都没骂,他明白,假若硬逼着顾拙言回家,这亲儿子能搅和得所有人都过不好年。

    门关上,自己家人头疼生气还算轻的,就怕这王八蛋重蹈出柜的覆辙,弄得惊天动地,然后坏事传千里,他和薛曼姿在圈里参加个酒会被询问一千八百次——“听说令郎是gay?”

    顾拙言把顾士伯gay怕了,顾士伯人到中年开始轻微恐同。

    “你向你妈做的保证,我看了。”顾士伯说,“春节你可以待在榕城,但有个条件。”

    一通电话结束,顾拙言坐在沙发上迷瞪片刻,条件他答应了,迷瞪的是顾士伯挂断前的最后一句,你还小,别和你的小对象胡来。

    顾士伯几乎未关心过细枝末节的事情,吃饭多少,穿衣薄厚,就连顾拙言一对五打群架也想不到问一句有否受伤。所以顾拙言有点懵,这句关心?叮嘱?总之灌进耳朵之后,他又看了一次来电显示,确认里面真的是他爸。

    由于他十几秒没反应,顾士伯猜测如今叮嘱已经晚了,于是多加一句,务必做好安全措施。挂了。

    真神奇,没有剑拔弩张,没有针锋相对,末尾还闹一出罕见的温情戏码,也许顾士伯的语气并不温柔,但足以令顾拙言开心。

    在这份开心尚存的时效内,顾拙言编辑短信:“谢谢爸。”打完又删了,父子关系进展太快引起不适,改成,“忘说了,元旦快乐。”

    千余公里外,顾士伯已经打开要处理的文件,看见这则短信也迷瞪了片刻。

    假期结束之前,庄凡心退了烧,消了肿,去找裴教授说庄显炀请假的事情,说完办完,和裴知待在房间里聊设计。

    裴知已经高三,年后过几个月将面临毕业,他没有出国念书的打算,外婆年事已高,把老太太一个人留在国内他不放心。而庄凡心家的情况恰好相反,年迈的爷爷奶奶身居海外,迟早需要他们过去照顾,好比眼前这场灾病,庄显炀必须放下一切来回地飞。

    “哎。”裴知有些闷闷不乐,“说点高兴的吧。”

    庄凡心马上说:“你和那学长怎么样了?”

    这话题更愁人,裴知摇摇头,实在不怎么样,自从被外婆抓包后便谨小慎微地做二十四孝外孙子,变成宅男了。不过他没有怨气,在他这儿,外婆是辛苦养大他的唯一的亲人,是他最爱的人,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如老太太重要。

    庄凡心问:“那外婆反对的话,你和学长分开吗?”

    严格来讲,裴知并未和对方在一起,所以他说关系复杂,没交往,但要脸不要脸的全做过。外婆不允许,那他安生待着,等背地里见了面,该失控还是要失控。

    那这算什么……当地比较纯洁简单的庄凡心问道。

    裴知说:“就算……凑合过吧。反正同性恋也不能结婚。”他随手点开手机,想起来昨天庄凡心给他发的傻逼短信,“你被干得发烧了还特意告诉我,你有毛病吗?”

    庄凡心道:“我,我没输。”

    裴知白他:“你真的有毛病。”

    元旦过完没有别的假期了,只能翘首等待寒假,天中领导挺来劲的,节后开学第一天的晚上统一开班会,进行期末动员。

    夏维充满了干劲,理科三班怎么也是个重点班,从前被一二班压着,可如今吸收了顾拙言这名猛将,期中考试一鸣惊人后,期末成绩一定要再创辉煌。

    齐楠碰碰庄凡心:“你说顾拙言拿年级第一,老夏有奖金吗?”

    “不知道,可能有吧。”庄凡心说,“就算没奖金,但是很有面子。”

    齐楠道:“如果顾拙言拿两次年级第一,能拿到奖学金吧?”

    庄凡心没考虑过,被提了醒:“就是,应该可以吧。”说完嘴还没闭上,夏维的眼光先扫过来,点他名字,问他嘀嘀咕咕地说什么。

    谈恋爱的人都虎,庄凡心站起来将问题抛给老师:“夏老师,如果顾拙言又考年级第一,那能得到这学期的奖学金吗?”

    顾拙言在最后一排写卷子,夏维的叨逼叨一句没听,庄凡心被点名他也没留意,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才抬了头。真叫人迷醉,都晓星闪烁的晚上了,不琢磨作业写完没有,不考虑回家吃什么饭,竟然替他操心能不能拿到奖学金。

    夏维也没料到,愣一愣:“这个嘛,奖学金不止看成绩一方面,还有日常的表现等因素。顾拙言虽然成绩很优秀,但是他打架被记过,前不久呢旷课一下午,这些问题不容忽视。”

    “噢。”齐楠接话,“他有黑历史。”

    庄凡心坐下了,夏维继续动员大家,还特意针对性地鼓励顾拙言,学习都能搞好,其他方面相信你也可以做到完美,寄予的厚望简直比和尚头上的虱子还明显。

    然而一放学,顾拙言跑上讲台和夏维请假,不参加期末考试了,要回家半个月,具体情况家长晚些会亲自致电说明。

    夏维跟被雷劈了似的,险些栽下讲台。

    庄凡心也没好到哪里去,当场无法发作,一出校门停在道牙子上便问,为什么突然回去?连考试都不参加,是不是要转学了?为什么啊!

    扑扑的冷风袭来,顾拙言的肚子咕噜一声,竟比风声还响。

    老地方,当初产生阴差阳错的那家麦当劳,庄凡心了无胃口,抱着书包蹙着眉心,死死盯着顾拙言点餐的背影。

    还有心思吃!餐盘搁满了,看来胃口还挺好!

    顾拙言端着一盘子吃的过来,先喝口可乐,打开巨无霸咬了几口,桌对面静着,怒着,他把冰淇淋推过去,插几根薯条。

    庄凡心不动,眼眸簇起明灭的火星。

    “我爸给我打电话了。”顾拙言说,“今年春节我可以留在榕城,但要提前回去一趟,有个物竞的冬令营要参加,和几堂课要听。”

    除此之外还有两场宴会要他出席,顾士伯既然安排了,必然有让他学和看的目的。统共回去大概半个月,错过期末考试,再回来应该已经进入寒假。

    交代完,顾拙言在桌下踩庄凡心的球鞋:“这是条件,我就答应了。”

    庄凡心听得仔细,半字都不敢错漏,听完将书包抱得更紧眉心锁得更深,确认道,真的会回来吧?只要能回来,哪怕不在一起过春节也无妨。

    “放心吧,不回来我姥爷都不干。”顾拙言说。冰淇淋已成半融化状态,他拔一根薯条递过去,抹庄凡心的唇珠上:“吃一根,都不脆了。”

    庄凡心咬进去,嚼巴嚼巴咽下,又不动了。

    顾拙言一手拿着巨无霸啃,另一手忙活着伺候,鸡块,派,辣翅,倒腾得手都酸了。这时间顾客很少,所以他们的情状很招眼,把一块鳕鱼塞庄凡心嘴里,他说:“别人以为我带着个智障弟弟呢,还得喂。”

    庄凡心自己拿起鳕鱼堡,问:“几号走?”

    “九号,下礼拜。”顾拙言说,“到时候去机场送我?”

    庄凡心点点头,上次他早飞晚回,是顾拙言送他接他,这次换成他去接送,等人的滋味儿也换成他来尝了。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