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地铁内拥挤不堪,庄凡心塞着耳机,一只手紧紧抓着扶杆,顾拙言站在他身后,胸膛贴着后背,有人挤来时便将他圈住。

    挨得实在近了,庄凡心能嗅到顾拙言的气息,便没出息地心猿意马,他偏头瞄一眼,心想怎么不追着他解释了?

    顾拙言垂眸看穿那点矫情,低头问:“听什么歌呢?”

    庄凡心不搭理他,他摘下一只耳机塞上,听清里面的词:“可以死了心但忍不住恨,但求天会追究这男人,仍相信有场好戏命中已注定等你,报应日渐临近来清算你罪行……”

    歌名是《你没有好结果》,顾拙言说:“听完解气吗?”他抬腿顶庄凡心的膝弯,“你一般报复人都采用听歌这种方式吗?”

    庄凡心脸色臊红,他能怎么办,亲爹都只会求好汉饶命,他压根儿没有睚眦必报的基因。到站出地铁,他随便勾搭一个同学作伴,不搭理顾拙言,心底里酸得像砸了醋缸,他不是顾拙言的初恋了!

    切,谁稀罕啊,庄凡心努力回忆中小学时期,试图给自己也增加一段旧情,然而升完国旗也没想出来。他跟个精神病似的,去办公室送英语作业,对老师说,顾拙言完成得不太好。

    老师翻出来一看,怎么笔迹有些眼熟?

    庄凡心猛然想起来,在旅店里他帮顾拙言写的,赶紧溜了。回教室看到生物老师,要上课了,他的生物卷子还没补。

    老师走下讲台:“都把作业拿出来,我看看。”

    庄凡心掏出空白的卷子,齐楠一瞅:“我靠,你怎么没写啊?快快,BBADC,DCBAD。”

    第十道选择题还没写完,老师走到第三排,停在桌旁:“庄凡心,没完成作业?”

    庄凡心站起来,老师问原因,他如实答:“心情不好,不想做。”

    “噢,心情不好就可以不做作业,那我心情也不好,你去走廊站一节课吧。”老师说。庄凡心拿上书出去,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罚站。

    顾拙言在最后目睹全程,心里犹如明镜,他把卷子揉了扔桌兜里,举手说:“老师,我也没写,卷子也找不着了。”

    老师气得很:“你也出去!一个前门一个后门给我站着!”

    顾拙言拿上书就跑,上课了,空荡的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他从后门平移到前门,隔着一拳距离陪庄凡心罚站。

    “我没喜欢过别人。”他直接撂下这么一句。

    庄凡心捏紧书页,发了一晚一早的疯,现下终于安静。顾拙言说:“我以前是一班,于杳是二班,从高一下学期开始,他总趁着打扫老师办公室的时候翻我的练习册,往里面夹小纸条。”

    于杳是个极内向的人,成绩、相貌都不出众,平时也无人会多注意他。“他始终没透露身份,我一直不知道他是谁。”顾拙言说,“后来某一天,他表明自己是男生,是同性恋。他说没勇气和我说话,更不敢被人知道他是gay,并且反反复复地问我会不会觉得恶心。”

    那一刻,顾拙言才想确定对方是谁,他发现后直接拦住于杳,想告诉他同性恋没什么不正常,然而于杳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吓得一句话没说就跑了。

    “他又给我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向我道歉认错,求我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他的性取向。说真的,我没见过那么自卑可怜的人,也是看他的信才想起来,原来他是学校助学活动资助的福利院的孩子之一,典礼时我作为学生代表给他送了礼物。”

    顾拙言大概懂了对方的胆怯,之后他只当自己是个接受投稿的树洞,没再拦住对方拒绝。这份温柔令于杳备受鼓励,除了越写越长的情书,他的成绩也越来越好。

    一直到期末考试前一天,大扫除很乱,于杳鼓起勇气塞给顾拙言一封信,顾拙言其实都没看,放进桌兜就去搞卫生了。布置考场的同学搬动桌椅,所有没清理的物品被暂时摆在讲台上,有同学看见那封没署名的信,班里顿时炸了锅,甚至惊动老师和主任。

    “消息一下子传开了,当时教室和走廊堵满了人,于杳站在他们班门口,吓得脸都白了。我没想别的,就觉得他能念个好学校不容易,把他供出来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继续上学。”

    庄凡心一直没说话,有些声颤:“所以……你替他顶了?”

    顾拙言道:“我一口咬定是我写的,那些纸团我抖搂开,说全是我写的。这事儿怪我大意,何况我本来就是gay,承认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潇潇洒洒地立在走廊,嗓门洪亮,说给老师同学,说给于杳,说给他自己听——“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的,没什么害怕,没什么可耻,也没什么不敢承认!”

    三两钟头的工夫,顾拙言出柜的事情传遍全校,连几位校长都出面了。期末考试结束,顾士伯就给他办了转学手续。

    这件事谁也不知道,顾拙言不说,连奕铭他们也只好忍着不问,国庆节陆文开演唱会,散场后在会所外碰见等了一晚上于杳,才隐约猜到一点。

    庄凡心久久没回神,他脑补的初恋,欺骗,替身,原来是顾拙言对另一个人的悲悯和保护。如果换做是他,他不确定自己有那样的勇气。

    顾拙言忽然握住他的手:“其实我应该谢谢于杳,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来榕城认识你。”

    庄凡心有些惭愧:“我还乱猜他是你的白月光。”

    “以后要真有白月光,”顾拙言笑道,“那也该是你。”

    第43章

    心,你好靓。

    在走廊罚站一节课,

    顾拙言和庄凡心聊天、拉手、眉来眼去,

    期间夏维来扒着后门偷看,

    直接赏了他们一人一脚。

    课间回教室,顾拙言点开一条未读,陆文发的,

    兄弟你那边怎么样了?没被小邻居甩了吧?你若安好,我便心安。

    他实在不想搭理这厮,把手机扔书包里没回。

    午休,

    庄凡心和顾拙言坐在一起补生物卷子,

    他叼着一根棒棒糖,对答案的时候呼出一股柠檬味儿。顾拙言吸鼻子,

    偏头一瞧,此时最晴,

    庄凡心鼓着一边脸沐浴在阳光里,睫毛根根分明,

    又露出点混血的感觉。

    “心,你好靓。”

    笔尖把卷子戳个洞,庄凡心问:“要是于杳特别靓,

    你会喜欢他吗?”

    答不好估计又要发疯,

    顾拙言慎重地说:“我看脸,但不是只看脸,就像我喜欢你好看,也喜欢你的个性,还喜欢你的才华,

    哪儿都特别打动我。”

    说完嘴还没合上,庄凡心把棒棒糖往他嘴里一塞,嫌弃他肉麻。

    顾拙言含着庄凡心吃剩的棒棒糖,尾椎骨升起一片酥麻,他顿时有些迷茫:“靠,我这样看着你都起反应了?”

    庄凡心双颊爆红:“你胡说什么!”

    他震惊中透着小处男的害羞,害羞中藏着被对象迷恋的欢欣,情不自禁地瞧一眼顾拙言的裤裆,顿时败兴道:“好平,你是光长个了吗?”

    顾拙言又把笔掰断了:“……我他妈是说后面!”

    嗡,顾拙言反手向后摸,原来是书包里的手机在振动。他揣着手机跑出教室,小角落有监控,便躲在顶楼的楼梯拐角处。

    庄凡心追过去坐台阶上,负责放风。

    “喂?”顾拙言靠着墙。打来的是薛曼姿,大概也在休息,语调软绵绵的:“妈妈没打扰你吧,吃午饭了吗?”

    顾拙言说:“吃了,叉烧包和牛肉汤粉。”

    他又没喊妈,不确定这通电话是否友善。薛曼姿说:“家里这边大风降温,你在榕城也别着凉感冒,照顾好自己。”

    顾拙言回:“我都挺好的。”

    他说得漫不经心,端着一贯以来倔强疏淡的态度,然后抓住时机补上一句:“这边暖和,今年过年都不想回去了。”

    薛曼姿在里面笑起来:“还生我们的气呢?”

    顾拙言不准备一次性说定,免得他妈怀疑,也懒得再周旋:“您日理万机的,怎么大中午打给我,有事儿?”

    薛曼姿说:“陆文回来了,今天回学校上学去了,中午你陆叔叔请客吃饭,说感谢你这段时间照顾陆文,叫我务必跟你讲一声。”

    “噢。”顾拙言想起那倒霉玩意儿就头疼,“那没什么事儿我挂了,在学校打电话不方便。”

    “拙言。”薛曼姿忽然叫他。

    他一顿:“怎么了?”

    薛曼姿说:“这个月有圣诞节,我给你和宝言准备了礼物。”

    顾拙言回:“那还发顺丰吧。”

    通话结束,顾拙言走下台阶坐庄凡心身旁,他们家家庭和谐全靠庄凡心监督,主动交代道:“没吵架,我妈说给我寄圣诞礼物,我没拒绝,挺母慈子孝的吧?”

    庄凡心咧开嘴:“那你高兴么?”

    高兴什么,顾拙言说:“我不爱过圣诞节,以前在家根本不过。”

    嘴巴闭上,庄凡心问为什么。顾拙言道:“他们忙,小时候圣诞节都是我自己待着,我直到十岁还相信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因为他们跟我说这个节就是和圣诞老人一起过的,他们要工作。”

    “那你多失望啊。”庄凡心费劲地搂住顾拙言的宽肩,心疼。

    顾拙言说:“还行吧,习惯了。一般那天我都学习,或者打游戏,绝对不到街上去凑热闹。”

    他们在台阶上坐到午休结束,顾拙言讲了好多,说一年到头见爸妈还不如见保姆和司机多,有时候在草坪上喂鸟看见顾士伯的车开过,就跟熟人似的打声招呼,某次薛曼姿陪他游泳,还没下水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你到洛杉矶那次给我打电话。”顾拙言说,“其实我在楼前的喷泉边坐着,叫你说得心虚,又回楼里喊了声爸。”

    庄凡心定定地看着顾拙言,错愕,茫然,好半天才有了反应:“你说的是你家还是公园啊……”

    顾拙言喷了,抬手将人勒怀里:“以后你嫁给我,让你住大房子。”

    直到回教室庄凡心仍有些迷迷瞪瞪,课上到一半,傻了吧唧地跟齐楠说,同桌,我以后可能会住大房子。齐楠在桌下拧他,你都住小别墅了,还想咋地?

    庄凡心掩着嘴,住那种有草坪和喷泉的,齐楠心里平衡了,你就住公园啊,不至于那么惨吧。

    晚上回家,庄凡心在阳台上清洗海玻璃,他蹲着,手机架在板凳上放电影。刚播放十分钟,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好友消息,他没看,裴知直接打了过来。

    “哥?”薛定谔的称呼,理亏的时候才喊。

    裴知说:“我外婆和孙海教授联合办一场艺术展,这个月首场开幕。”

    庄凡心听庄显炀提过,从他出国比赛时就在筹备了,庄显炀因此没能参与一直很遗憾。他道:“听说这个展很盛大,之后还要接力艺术节,外婆真厉害啊!”

    裴知说:“开幕当天会来许多嘉宾,国内外艺术家大概四十多人,还有媒体,规定首场是不对外开放的。但是呢……”

    庄凡心心领神会:“哥,我爱你。”

    裴知的笑声传来:“在场的志愿者都是美院尖子,我申请了一个名额,你要有意愿我帮你也申一个。但开幕前你每天下午要来干活儿,开幕那天是25号,你要是来就不能和顾拙言约会了,毕竟那天是——”

    庄凡心激动道:“我能去!顾拙言不喜欢圣诞节,我还发愁自己怎么过呢!”

    “他怎么……”裴知停顿了几秒,“好吧,那我陪你过。”

    虽然志愿者是义务劳动,但看到学到的东西无法计量,庄显炀和赵见秋很支持,帮庄凡心向学校请了假。

    庄凡心每天中午放学就走了,骑着单车赶到艺术馆,作品清点,流程核对,后备展览调度,一星期下来用完了整个口袋笔记本。

    体育课结束回教室,顾拙言去前面接水,经过第三排时顺手拿上庄凡心的杯子,习惯成自然,他总是忘记对方没在。

    他这一周都是自己放学回家,庄凡心回来得或早或晚,也不容易碰上,试图通过补课的方式度过二人世界,那家伙没五分钟就累得睡了,小呼噜打得比《菊次郎的夏天》还有节奏。

    顾拙言感觉自己像个留守儿童,或者空巢老人。

    饮水机挨着窗户,外面是校外的大街,街上已经开始放圣诞歌了。他接完水在庄凡心的位子上坐着,把堆积的卷子叠好,拿出桌兜里剩的半包干脆面开始吃。

    齐楠跟着窗外的音乐哼哼,号召大家:“一楠圣诞限时优惠,同学们尽情点单,圣诞节当天还送我妈亲手烤的姜饼人!”

    顾拙言估计庄凡心喜欢,说:“我订一份。”

    齐楠云计算,他们班同学去买的话,他妈给他提成两块钱,就算全班都去也才不到一百。他偷偷登录游戏看新皮肤:“我去,这么贵,圣诞节也不打个折。”

    顾拙言一瞥:“零花钱又月光了?”

    齐楠拍拍兜:“没,等着圣诞节给我同桌买礼物呢。”

    “操。”顾拙言没忍住,他觉得庄凡心和齐楠的感情十分危险,不定什么时候就冲破友达那条线了,他说,“送个苹果就行吧。”

    “当然不行!”齐楠一脸认真,“我去年送他水晶球呢,球里边俩小男孩儿,坐在小房子前,一晃就下雪,还有音乐《天空之城》。”

    顾拙言死死拧着眉毛:“你们俩弄那么浪漫有必要吗?”

    齐楠说:“可那天是庄凡心生日啊。”

    顾拙言一下子定住,打铃了,因为太震惊都没动弹,圣诞节那天是庄凡心的生日?之前提到,庄凡心为什么不告诉他?

    前排的体委回过头说,庄凡心每年生日大家都起哄,让他上去唱《铃儿响叮当》,否则就不给他唱生日快乐歌。

    顾拙言回到座位上,整节课差点憋出毛病,作为庄凡心的男朋友,他居然是唯一一个不知道对方生日的人。

    他在桌下发信息:“晚上几点结束?”

    快下课时庄凡心才回:“不确定,怎么啦?”

    顾拙言说:“我等你。”

    庄凡心挺直白:“不补课,别等!”

    用学习已经拴不住对方的心了,顾拙言叹口气,放学后回家洗个澡,牵着德牧在巷子里来回地遛弯儿。

    足足等了两个半小时,手机响过一次,是庄凡心在群里提醒大家下载听力材料。将近凌晨,庄凡心骑着单车拐进来,车把上挂着一杯奥利奥麦旋风。

    德牧汪汪大叫。

    “邦德!”庄凡心到门口下车,在橙黄的灯光里扑过去,没抱人,抢过牵引绳拽着狗打闹,围着顾拙言来回绕圈。

    顾拙言按捺失败,猛地捉住庄凡心:“你别管它了,先看看我!”

    庄凡心张手抱住顾拙言,埋着脸蹭蹭,流露出不必言说的疲惫。顾拙言搂住他拖到树荫里,暗了,低头就啃他的鬓角和耳后。

    左耳被磨得热烫,庄凡心咬着唇不出声,两手死死地揪着顾拙言的上衣,许久那薄唇放过他,却贴着他耳朵问:“你圣诞节过生日?”

    “啊……昂。”庄凡心仰起脸,“你知道了?”

    顾拙言说:“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我,咱们是什么点头之交吗?”

    庄凡心怕对方生气,窜起来啵儿了一口:“你那次说从小圣诞节就不开心,我就没告诉你。”

    “你这傻子。”顾拙言说,“我因为父母的原因一直不喜欢过圣诞节,但以后因为你,我就喜欢过了。”

    庄凡心凝视顾拙言的眼睛,怕对方勉强,然而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楚,顾拙言揉着他的后脑,似是感叹:“合着你还不到十七岁。”

    庄凡心说:“那我也跟你早恋。”就这几个字,他口气坚定得仿佛在说海誓山盟。说完陡然犯怂,难为情地扭个头:“右边耳朵,能不能也亲……”

    两个人躲在树下拥抱良久,顾拙言几乎亲得庄凡心睡在自己怀里,若非庄显炀出来找,他可能把人肩上一扛就掳走了。

    庄凡心已经进门,邦德热情地汪了两声拜拜。

    顾拙言一步步走回巷尾,他特纳闷儿,他怎么交到一个这么乖的小男友,因为他一句不喜欢,连自己一年一次的生日都不提。

    楼里亮着灯,顾宝言穿着睡裙在餐厅里吃夜宵,看顾拙言进来,她喊道:“哥哥,我和妈妈视频了!”

    “视呗。”顾拙言上楼,“给邦德也吃点。”

    顾宝言喊:“妈妈说买了圣诞礼物——”

    “到时候就寄来了,小点声别吵姥爷睡觉。”顾拙言上去了。

    顾宝言撇撇嘴,暗自嘟囔出后半句话:“——妈妈说圣诞节带着礼物来看我们。”

    第44章

    齐楠呆住:哈?

    顾拙言其实对庆生这件事经验寥寥,

    关系不错的就买个礼物,

    严格来讲,

    给陆文他们过生日才稍微走心。

    但也没有太走心。

    已经十五号了,离圣诞节掐头去尾还有八九天,顾拙言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

    夜里飘了场小雨,

    冷了些,庄凡心早晨出门戴着口罩,顾拙言在树底下等半天了,

    笑道:“有那么冷么?南方人真不扛冻。”

    庄凡心飞个眼刀,

    走出去一截才说:“我嘴肿了,南方人不扛嘬。”

    顾拙言一听很兴奋,

    仿佛自己干了什么牛逼的事儿,非要看看。一看的确有点肿,

    还红红的,胡诌道:“热吻是这样的,

    多肿几次就耐受了。”

    “放屁。”庄凡心不好糊弄,“法式热吻才不这样。”

    顾拙言说:“崇洋媚外了吧,这是顾氏的。”

    没羞没臊地纠缠进地铁站,

    人挤着人,

    庄凡心的裤腿被旁边大哥的雨伞沾湿了,他往顾拙言怀里凑,轻轻蹭顾拙言的小腿来甩干。

    顾拙言忍了三站地,在庄凡心蹭得正起劲的时候掐住那腰,以拇指指尖到中指指尖的长度为单位,

    环一圈量了量腰围,又以此方式量了胸围,正量臀围的时候被人挤了一下,下手重了。

    庄凡心倏地抬起头,声若蚊蝇:“别在这儿……”

    顾拙言被当做耍流氓了,故意不辩解:“我就想在这儿。”手不抽回来,还抓一下,隔着裤子能感觉到两瓣屁股紧紧地缩着。

    庄凡心又臊又怕,揪住顾拙言的衣领往下拽,离近一偏头,冲着对方的耳朵飞快地问:“你是不是看片儿了?”

    顾拙言还装,含糊地“嗯”一声。庄凡心眼中情绪变幻,隔着口罩都能猜出来他咬着嘴生气,好半晌,他终于没有忍住:“……把链接分享给我。”

    “你他妈。”顾拙言投降,到站后赶紧走了。

    黑板旁边挂着本日历,从来没看过,顾拙言今天进门瞄了一眼,圣诞节那天是个星期五。

    第四节

    课上完,庄凡心就去了艺术馆,齐楠整个下午百无聊赖,在庄凡心桌上写下几句歌词,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最后一句还没写完,顾拙言一巴掌按桌上,说:“别想了,接客。”

    齐楠颠颠儿转移到最后一排,拿着本化学书:“氢氦锂铍硼,我技术还行。”

    顾拙言铺一张草稿纸,直接说:“我订个生日蛋糕,25号你送一下,具体时间地点我提前联系你。”

    齐楠一听就懂:“给我同桌的?没问题,几寸?啥口味?哪种奶油?”

    不愧是甜品店继承人,比较靠谱,齐楠掏出手机翻相册,里面各式蛋糕一百多张,还夹杂一些死亡角度的直男自拍。俩人低头盯着桌下,顾拙言逐张审核,巧克力庄凡心不吃,花朵的太小姑娘,翻糖的中看不中用……

    “我去,你原来这么事妈。”齐楠吐槽一句。

    顾拙言说:“钱不是问题,都用最好的。”

    齐楠改口:“我就喜欢你这种有追求的客户。”

    年级第一就像块免死金牌,顾拙言谎称给齐楠讲题,两节自习课光明正大地凑成一堆。起初齐楠只觉得顾拙言和庄凡心关系真好,渐渐的,他内心深处有点颤动,终于定下口味和造型,他禁不住问:“你和庄凡心是不是义结金兰了?”

    顾拙言刮一下眉心:“嗯,可以两肋插刀。”

    齐楠羡慕地叹一声,继续研究蜡烛,顾拙言要数字的,一个“1”,一个“7”就够了。“那没问题了。”齐楠说,“对了,生日快乐要中文还是英文?”

    “中文吧。”顾拙言迟钝片刻,“加个,宝宝。”

    齐楠呆住:“哈?”

    顾拙言说:“就写:宝宝,生日快乐。”

    齐楠目瞪口呆,义结金兰不是这样子吧!顾拙言管不了那么多了,掏出六百块钱塞过去,齐楠回神推拒,杀熟也不敢要这么贵。

    “其他是封口费,别乱说。”顾拙言一股大佬气质,“你不是想买新皮肤么,当我送你的圣诞礼物。”

    齐楠狠狠地心动了一下,但还是不懂俩男的为什么要叫“宝宝”。

    榕城的雨很邪门,天一晚便有瓢泼之势,顾拙言放学留在教室里写作业,冯主任巡逻看见他,欣慰地祝他期末考试再创辉煌。

    时间一到,他去艺术馆接庄凡心回家,出租车斜靠在路边,他降下一点车窗,隔着雨幕望见庄凡心和裴知作伴出来。正开车门,一辆特斯拉开过去,是庄显炀。

    “师傅,撤吧。”顾拙言跟司机说。

    二楼露台积了一层雨水,雨点敲在地板和落地窗上像打鼓,直到半夜都没消停。联系人列表亮着几个,那仨人全部显示“正在QQ斗地主”,等了会儿,连奕铭和陆文同时更新说说:苏望,你不是人!

    顾拙言给连奕铭打电话,接通:“还没睡啊?”

    “睡个屁,被苏望气死。”连奕铭深呼吸,“打麻将么,给我狠狠地虐他。”

    顾拙言说:“找你有事儿,帮个忙。”

    他想送庄凡心一身定制的击剑服,包括鞋、头盔和剑。上次帮忙是买球鞋,这次是定做衣服,连奕铭感觉自己就是个代购。

    尺寸发过去,连奕铭说:“这么瘦,摸着硌手吗?”

    “关你屁事儿。”顾拙言还没交代完,“你再去一趟我家,我那个楼小库房,柜子四层放着击剑比赛的奖牌,和衣服一起寄过来。”

    连奕铭问:“奖牌也送?什么日子,你俩要结婚?”

    顾拙言说:“他生日。”

    安排妥当挂了电话,顾拙言随手点开搜索键,这几天搜索引擎濒临爆炸,他连遛狗都在搜索“生日礼物”,邦德在树底下吃屎他都没看见。万一衣服没做好不能抓瞎,他得多备一件,于是输入“圣诞礼物”,红红绿绿的,又搜“品质圣诞礼物”,直接出来个肯德基圣诞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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