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如此一来,薛笑人失落之余,却也感受到了自由,他一手创办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在黑夜中行事,不知多少人死在他所培养的杀手手中。

    反观他的大哥薛衣人,天下第一剑客又如何,薛衣人的亲子薛斌不一样成了不愿习武的纨绔,他连日后继承衣钵的人都找不到。而薛笑人却培养出了江湖上的第一杀手,中原一点红。

    终于,薛笑人有值得骄傲的地方了,他有一样比过了他的哥哥。只是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没有回头的时候了。

    薛笑人似乎将自己分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在白天痴傻无明做事毫无章法,一个人在黑夜杀伐果决执掌他人生死,他沉溺于这种生活之中无法自拔。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楚留香啊,薛笑人欣赏他是个人才,可是楚留香太过正直不能为他所用,不能为他所用的人才便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所以,才会有杀手几次三番的想要楚留香的命,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薛笑人掌控了这么多年他人的生死,这一次他也同样掌握了自己的生死。

    他当着薛衣人的面自尽了!

    可是薛笑人分明什么都有了,他也证明了自己并不比哥哥差,只是他累了,也不愿意再连累薛衣人的名声了。所以,他选择了了断自己的性命。

    楚留香在一边看着这场不可思议的戏码,而巫行云却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其实,巫行云与薛笑人交过手了,巫行云也只比他略强一点罢了。剑是薛笑人拿来的,他本想让薛衣人杀了楚留香,只可惜巫行云寻来了。

    薛笑人本就做好了两手准备,但当他看见巫行云的那一刻,他便决定了他要选第二条路,他也倦了。

    薛笑人死了,可他也带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将随着他的死,永远的石沉大海。

    那就是薛衣人的儿子薛斌正是他手底下的杀手之一,而且武功绝对不弱旁人。可叹薛衣人还在为自己儿子的纨绔感到无奈,感慨自己百年之后无人传承衣钵。却没有想到他的弟弟和儿子,似乎都走上了同一条路。

    薛衣人看上去很伤心可也很冷漠,他提着剑看向了楚留香和巫行云,“我二弟死了,我总也要给他一个交代才是。”

    听着这话的意思,竟然是将薛笑人的死归结到了他们身上,薛衣人一下子失去了自己相伴多年的兄弟,即使再怎么样,薛笑人还是他的亲弟弟。

    归根到底其实薛衣人才是让薛笑人走上这条不归路的罪魁祸首,可他现在不得不自欺欺人的想着,若不是楚留香和巫行云的到来,这一切就不会被戳穿,而薛笑人也不会选择自尽。

    薛衣人会动手,这完全在巫行云的意料之中,别说是薛衣人如此,便是她说不得会比他更疯狂。

    在薛衣人的剑下,楚留香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只因为他的剑太快了。从前,楚留香不是没有跟其他用剑的高手比试过,即便那些人比薛衣人年轻太快,却绝没有一个人的剑能够快得过眼前这一把。

    然而,这把剑出乎意料的被巫行云挡住了,巫行云看似淡定从容的外表下也第一次为一个人的剑法而感到惊愕,这个人绝对是一个强敌,强大到此时的她也决计胜不了他。

    只是,巫行云有非胜不可的理由,楚留香。

    说来也是好笑,巫行云在天山待了那么多年,手下那么多人,她将自己摆得太高了。而且便是当年他们师门之间,也无一人将她逼到如此地步,她也从未感受到如此酣畅淋漓的滋味。

    要知道,以前跟师父师弟师妹们交手时,彼此都洞悉对方的招数,知道对方的弱点,是以总是专攻对方的命门。时日久了,倒也无趣。今日遇上薛衣人,对巫行云来说,当真是一件幸事。

    就在双方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薛衣人收了剑,巫行云也收手站到了一边。

    “你很好。”

    “我本来就不错。”

    楚留香站在一旁,一听这话着实有些耳熟,这不是当初他同巫行云之间的对话吗?

    薛衣人知道巫行云打不过他,可若是拼上性命,总归难逃两败俱伤的局面。他再是用剑的高手,可他心中如何能够没有挂碍,薛笑人死了,可他还有嫁出去的泼辣女儿和待在家里一事无成的纨绔儿子,没有他,他们会如何?

    所以,薛衣人选择了放过他们,也算是放过自己。他如何能不明白薛笑人那么做的原因,只是终归是迟了。

    薛衣人抱着薛笑人的尸体回家了,而楚留香也同巫行云一道离开了。

    只是等他们回到了住处,巫行云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吐出一口血来,吓了楚留香一跳。

    “小云儿,你这是?”

    “不碍事,一时用尽了内力罢了,调息一会儿就好了。”

    巫行云说得轻松,只是事情哪里有她说得那么简单。巫行云心气何其之高,她知道薛衣人有心放过他们,也是爱惜人才之意,只是她却不肯让自己有一丝一毫落了下风,便是这一口血也得回来再吐。

    对此,楚留香怎能不知,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她永远都是这般,叫人又爱又恼!

    作者有话要说:

    冲鸭!

    第263章

    巫行云与薛衣人一战,

    虽说是颇费了些心力,吐了口血,可到底没有大碍,

    不过是调息片刻便好多了。这也让楚留香跟着放心了不少。

    薛笑人之事,关系到江湖中的杀手组织,

    楚留香苦苦追寻了很久的谜团终是被破解了。原本真相是要大白于天下才好的,

    可是看薛衣人的样子,这件事终归是不能大肆宣扬出去的。

    好在杀手组织的幕后操控者薛笑人死了,

    这组织也算是名存实亡了,再不会如以前一般了。

    至于楚留香和巫行云追查了许久的左明珠借尸还魂一事,也该是有个了结了。

    薛斌再是纨绔,可薛笑人是他二叔,

    薛笑人死了,

    他总归是要出现薛家庄的。

    守株待兔,未为不可。

    许多事一直暗中查探,

    多是没有进展的,

    如今一想倒是不如直接找到当事人问问清楚。这般一想,左明珠与薛斌不是说两情相悦吗?既然左明珠装疯卖傻,那么倒不如从薛斌这边切入。

    丧礼之时,

    楚留香与巫行云一同去了薛家庄,

    薛衣人是守诺之人,他那日既然说过了不会与他们再做计较,此时见了他们二人也不曾多说什么,更不会像那日一样与他们动手。

    薛斌果然是出现在了薛家庄,楚留香瞅着无人之际,

    私下找到了薛斌,问起他与左明珠的事。

    薛斌倒是不曾遮掩两人之间的感情,

    可是说到左明珠假死还魂,他却是一问三不知。若非先前巫行云的人查到他藏匿了施茵,楚留香怕是会相信他的话。

    果不其然,楚留香一提起施茵,薛斌便变了脸色,楚留香再问时,薛斌终是开口了。

    “施家原是想要将施茵嫁我为妾,她自个儿喜欢上了一个叫叶盛兰的戏子,便想着与他私奔。我本无所谓这门□□,便随他们二人去了。原本他们约定施茵假死之后,叶盛兰去将施茵带出,可不曾想叶盛兰一时间没了踪迹,我便只好按照叶盛兰的嘱托替他救出施茵。

    至于左明珠,我们初见便是一见钟情,无奈两家世仇,终究无法结成良缘。本想着就此放弃,可施茵与叶盛兰钟情私奔一事,给了明珠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施家奶娘的帮助下,她与张神医便串通好了来了一出借尸还魂的戏码。日后,她以施茵的身份嫁给我。

    这些事便是你想知道的实情了。”

    薛斌开口了,楚留香却对他所说的半信半疑,只是他放弃了再次追查的机会。

    花金弓算是卖女求荣,施茵既然已经假死离开了施家,想来是做好了决定的,楚留香总不好再将施茵推回火坑里,故而对此事楚留香并未向外透露一字半句的。

    可左明珠的事,楚留香却是不打算瞒着左二爷的,人家父女之间的事,还是他们自己处理的好。

    等到楚留香再回到掷杯山庄的时候,左二爷比之前他们相见时又苍老了许多,左明珠却早已不在府中了。

    楚留香问及原因,左二爷是无可奈何啊!

    原来楚留香查询此事已然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这前后加起来也有一个月了,可就是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左明珠寻死觅活,一口咬定了自己是施茵,再加上有张神医从旁说话。左二爷虽然心里不承认,但是也接受了自己女儿的身体里是别人灵魂的事实。

    施家庄施茵已经死了,左明珠却还活着,可左明珠却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施茵。

    如今,左二爷信了左明珠的话,便是对方不再是自己的女儿了,自己的女儿也真正的离开人世了,可他一片爱女之心怎么能忍受女儿的身体受到损伤呢?

    是以,瞧着左明珠奄奄一息的模样,整日里想着法子的要离开掷杯山庄,左二爷心疼过了,也被折腾够了。

    他是真的累了,便放左明珠离开了。

    楚留香回来的时候,左明珠走了已经有两三日了,看着左二爷憔悴的样子,楚留香心里颇不是滋味。可即便是再不忍心,楚留香也还是选择了告诉左二爷实情,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若是楚留香瞒着,或有一日左二爷自己知道了真相,想起女儿如此,自己结拜兄弟如此,却无一人可信,怕是会一下子要了他的命啊!

    楚留香以为左二爷爱女之心拳拳,为了女儿甘愿付出一切,知道事情的真相肯定会把女儿找回来的,可是这一次他却猜错了,左二爷并不打算把女儿找回来了。

    “兄弟啊,若不是你直言相告,我怕是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了。折腾了这么多日子,我早就累了,既然她不愿意做我的女儿,那便让她做别人的女儿罢了。”

    爱女如命的左二爷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也是伤透了心。

    左二爷与亡妻情深似海,妻子死后,他便再未动过续弦的念头,两人唯一的女儿也是如珠似宝的养育了这么大。为了女儿,左二爷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仅仅是因为左明珠的这一场假病,左二爷不知费了多少银钱,天南地北的找寻神医为她治病,日日殚精竭虑,却只为换取女儿的这一点生机。

    可谁曾想,到头来竟然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为了和仇人之子在一起,故意欺骗自家老父,甚至愿意顶着别人的名头,不再做自己的女儿。

    左二爷有多疼爱左明珠这个女儿,此时就有多伤心,可他竟然不想把女儿找回来了。

    与其说是失望,也不如说是成全女儿,掷杯山庄与薛家庄的世仇不可能被轻易消除,可如果这样能够让女儿如愿以偿,左二爷便咬着牙认了,只是从此他便没有女儿了。

    楚留香沉默了,或许他若是不曾掺合进来,左二爷一直被蒙在鼓里还幸福些,至少不用面对如此残酷的真相。

    只是,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不应该被剥夺。

    左二爷看着跟在楚留香身边的巫行云时,总有种看见小时候的左明珠的感觉,乖巧伶俐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啊,一时间左二爷老泪纵横,哭得稀里哗啦的。

    巫行云最是厌烦人家哭哭啼啼的,可此时她倒是一动不动,任由左二爷抱着她一顿痛哭。这要是从前,兴许巫行云早一脚把人踹开了。

    可今日,巫行云如此,不仅仅是看在楚留香的面子上,也是看在左二爷对女儿的一片疼爱之心上。

    巫行云是孤儿,没有父母,情感淡泊,可她有师父。原本有些事早该随着时间被尘封的,可是自从遇见楚留香之后,许多藏在记忆深处的事又浮现了出来,或许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只是一个人太孤单太冷清了,那些往事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巫行云,你只是个孤家寡人。

    巫行云沉默着抬眼,正好撞进了楚留香的眼里,好在有一个人温暖了她。

    这世上总有人不珍惜自己拥有的,非要舍弃所有去追寻别的,却不知她所追寻的比不比得上她放弃的。

    楚留香和巫行云离开了,巫行云一如往常冷着一张脸,楚留香瞧着也不算多欢喜。原来左二爷抱着巫行云哭了一通不算,还说要认巫行云做女儿。

    楚留香是你兄弟,你却要我做你女儿?太过分了,这差辈分了,你知道吗?

    姥姥的便宜是这般好占的吗?

    许是楚留香及时察觉到了巫行云的脸色,便将巫行云的事选择性的透露了一些告诉左二爷,巫行云也并没有阻止。

    开玩笑,再拦着她就要变成别人的闺女了!

    知道了巫行云修炼功法的特别之处,左二爷倒也没有再想着什么收个义女的事了,明显好了一些的神色又变得憔悴了。

    巫行云再是不忍心也不能叫他占了这么个大便宜去,那以后楚留香这小子岂不是要上天了。

    楚留香多么眼尖的一个人呐,小云儿最是心软了。

    后来,在楚留香的说和下,左二爷与巫行云结拜做了兄妹,楚留香头上倒是多出个姐姐来了。

    楚留香有些无奈,原是为他们二人说和,谁曾想倒是将自己搭进去了。只是,他们能够开心,他矮巫行云一头便矮一头,左右他在巫行云面前总是被欺压的那个。

    离开了掷杯山庄,楚留香并没有急着回住的地方,反而是与巫行云一道悄悄去了施家庄,只因他们都想知道左明珠如今怎么样了。

    花金弓正因为女儿死了,不能和薛家庄联姻了,却突然冒出个自认是她女儿的左明珠。花金弓与左二爷素来不对付,如今多了个可用的棋子,还可以气一气自己的老对头,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左明珠到底是不是施茵,这对花金弓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一个连亲生女儿都不看重的人,对于一个可能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人又能有多上心呢?

    不过,大概是和薛家庄的联姻又有希望了,左明珠在施家庄的日子一点都不比在掷杯山庄差,花金弓还每日嘘寒问暖的,是以左明珠欢喜极了,全然想不起自己的老父亲了,只一心等着薛斌来娶她。

    施茵死了,左明珠也死了,所以现在的左明珠既做不了左明珠,也做不了施茵,只能另取了个名字,唤做施明珠。

    只是,这个明珠再非是掌上明珠的明珠了。

    就连施茵这个亲生女儿都只有做妾的份,更何况明珠这个女儿呢。

    薛斌执意为自己的二叔薛笑人守孝三年,薛笑人无子,他这么做,薛衣人也是赞同的。

    三年后,施明珠嫁给了薛斌为妾,得了自己两情相悦的夫婿,却不曾想苦尽未必甘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一章剧情,估摸着还有一两章就要完结了。下一卷写妙僧无花,大约是个比较刺激的剧情,毕竟俩都不是啥好人。感谢在16:25:16:4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子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4章

    是夜,

    月光如水,漏夜清寒,院子树影斑驳,

    白日的一切喧嚣繁华就此消散,留下的或许只有孤寂。

    这时候,

    月下对饮比月下独酌来得更惬意,

    只是眼下屋顶上的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似乎谈不上惬意二字,反而充斥着淡淡的离愁。

    “四十年的女儿红,

    滋味如何?”

    这酒是巫行云找来的,此时便是她在问他,一双美眸含水,楚留香却生出一种冲动夺下她手中的酒,

    无他,

    实在是瞧着她小姑娘的模样罢了。

    “酒香醇厚,滋味甘洌,

    着实是好酒啊,

    今日可算是托小云儿的福了,才叫我有此机会能够品尝到如此美酒。”

    楚留香细细品着杯中的美酒,姿态优雅却透着潇洒不羁。白衣在风中衣袂飘飘,

    月下那张俊美的容颜恍然若仙。

    巫行云注视着楚留香的脸,

    心道:只要他想,他总能说出世上最动听的话。

    “今日,我们便一醉方休,如何?就当是为我送别。”

    却原来巫行云永远不懂得如何婉转迂回,从来都是这般直白,

    楚留香心口一滞,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何时离开?”

    “明日。”

    这又是沉重的一击,楚留香遇见过太多的红颜知己,或有情或无情,可从未有一人似巫行云这般,让他魂牵梦萦,明明两人心意相通,她却依旧能够这般决绝然的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伤人百发百中,楚留香是深有体会的。

    “这么快?不再多留两日?”

    楚留香有些失落,可即便这是他也是有风度的,优雅从容的。他在挽留她,她心动了却不敢做出回应,却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在这世上,巫行云什么都不怕,可她现在最怕看到楚留香失望落寞的样子,因为她会心疼。

    “喝酒喝酒,此时风月,你难道就只要说这些?”

    巫行云避而不言,但楚留香心中早已洞悉她的回答。

    夜风清寒,酒入愁肠,本该暖人肺腑,只是此时却暖不起来了。

    巫行云看似狠心绝情,殊不知今时已然不似她往日了。若是往日,她决然不会叫楚留香离开她一步,便是死了,也得带着他一起死。只是如今,巫行云方才知晓,倘若真的爱一个人,是舍不得的。

    倘若当初师弟爱她,便不会因为她的外貌而有所改变,更不会因为师妹的情谊而两厢为难,说到底还是他不爱她。

    巫行云昔日执着过往,终是看透了,原来她也不爱他。

    那种执着,不过是不服输罢了,就像当年她不听师父劝告执意要练不老长春功一样,并非所有的执着都是好事。

    巫行云今日能选择毅然离开,除却是对两人情感的考验之外,还有的是对楚留香的放手成全,只是她从不喜欢将事情宣之于口,总是用尖锐的言语和阴晴不定的脾气将一切拒之门外。

    所有人都不曾察觉,却唯有楚留香,总是知道她想说的话和她的心。

    这般,便算是日后他当真放手了,她也不会再去执着了,只因她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个人便够了。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无法长久的与他在一起,倘若她能顺利回来,那么一切又都是另一种样子了。

    毕竟,楚留香在选择融化这常年不化的冰雪时,便该明白了,他逃不掉的。

    说是两人对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巫行云一人便饮了许多,待楚留香发现时,眼前这人已然是醉眼朦胧,雪肌透粉的模样了。

    “小云儿,喝慢些!”

    跟一个醉鬼都能好声好气的商量的,除了楚留香这个聪明的傻子之外也没有别人了。楚留香伸手欲夺下巫行云手中的酒杯,却发现她脚下的酒坛子已经空了大半了。

    这厮连酒都不让她喝了吗?过分,绝不能让他把酒杯拿走。

    巫行云坐在屋顶上,见楚留香要来拿她的酒杯便左右闪躲,夜风中似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可楚留香却发现不了这样的美感,他担心她若是不留神摔下去,可怎生是好?

    即便巫行云的武功比他强上不知多少,可是这样担心的情绪,却是无关外物,是发自内心无法控制的。

    楚留香恼了,你说你要走便走,何苦此时便让他牵肠挂肚的呢?

    楚留香索性不再去抢巫行云手中的酒杯,他云袖一卷,便将巫行云整个人都卷到了怀里。这般轻易便得手了,似乎不像巫行云的武功和戒心了,楚留香却知道自打她接纳他的那天开始,她就不曾防备过他。

    被人抱在怀里了,巫行云好似便老实多了也不再乱动了,甚是很是惬意舒适的眯上了眼睛。

    “楚留香,你……喜欢我吗?”

    巫行云的声音很轻,飘散在夜风中,几乎不细听都无法听清,可楚留香听见了,听得很清楚,听到他心如擂鼓。

    巫行云真的醉了吗?

    或许吧,只是有的时候酒不醉人人自醉,非是在酒醉时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小云儿,你叫我怎能不爱?”

    楚留香的这声叹息,似乎在风中圈起一圈圈涟漪,一直荡漾到了巫行云的心里,摇晃得她晕陶陶,醉悠悠。

    巫行云抱着楚留香的脖颈,挣扎着往上凑了凑,待凑到他的耳边,“楚留香,那你等我,好不好?”

    像是在撒娇一般,明知道喝醉了的人的话是不可信的,可楚留香还是想要相信她一次,便算是给自己一次机会吧。

    人生总该是少留些遗憾的好。

    “我等你。”

    明知道对一个醉鬼许下承诺是最不靠谱的,却还是这么做了。

    她柔软的唇瓣似花瓣一样鲜艳细腻,从他的面颊划过时,带起阵阵颤栗,楚留香一个激灵险些没把怀里的人给丢出去。

    她……她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楚留香颇为无奈,他难道能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吗?可偏偏这丫头不识好歹,非要来撩拨他,若不是她醉了,就真该找个湖将她丢下去醒醒。

    楚留香抬手狠狠灌了一口酒,酒珠顺着他的下巴,脖子,要往衣襟里流去,他闭上眼不去管怀里这作天作地的小姑娘,她总是仗着他心软,着实让人恼怒。

    忽然,楚留香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能够感受得到那柔软细腻的花瓣轻抚过他的喉结处,带走了滑落的酒水,吮吸着。

    真是够了,她还要撩拨他到什么时候!

    “巫行云!”

    楚留香猛地睁开眼,正要好好同她说道一番,该是收敛些了。

    谁知,他对上了一双媚眼如丝的清澈眼眸,那里面俱是他的身影。方才还是个小姑娘的人,此时竟不知不觉的变成了一个大美人,而这一切方才心乱如麻的楚留香根本就没有发现。

    然而,此时的楚留香哪儿还是心乱如麻,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了,说什么千杯不醉,今日一瞧却是假的了?

    楚留香及时脱下自己的白衫,目不斜视的将有些许肌肤裸露在外的巫行云遮好了,看上去颇有种正人君子的感觉,他面红耳赤,心道:他必然是喝多了,夜晚风冷,这般才好。

    楚留香足尖一点,便抱着巫行云轻飘飘的落在了院中,恍惚间似是从月亮中落下来的神仙眷侣。

    屈指一弹,房门便开了,楚留香果断将巫行云放在床上,转身便走,真是一刻都不能再待下去了。

    楚留香是个浪子,可他也是个君子,或许还是个傻子。

    有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个什么劲儿。就如此时,两情相悦的爱人在自己的面前,谁会不心动,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吗?

    可楚留香,竟偏偏要做一回柳下惠,真是让人想不通啊!

    只是,不等楚留香落荒而逃,便有一双藕臂一把将他缠了个紧实,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楚留香,你怎么不敢看我?”

    瞧瞧这人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敢看她?他……他还确实不敢看!

    “小云儿,你喝多了,睡吧。”少来撩拨我了,否则……

    “否则你便如何?”

    楚留香不知不觉间竟然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否则,我便把持不住了!”

    楚留香说着,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她不知道他是为何吗?自是想要珍惜她,不愿在她不清醒的时候……可她怎么就是不懂呢?

    楚留香愤然转过头,还不待说什么,便被柔软的花瓣堵住嘴,甜蜜如斯,只听得一声巨响在他脑中炸开。

    “谁要你把持住了?嗯?”

    真是要命!

    所有的什么理智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去他的君子,这时候谁爱做傻子谁去吧!

    面对心上人主动的时候,大约没有谁能稳坐如山的,除非他心中的那个人不是他。否则,便是干柴遇上烈火,只有烧尽彼此间热情的时候,才会停下来。

    这样愈演愈烈的狂猛浪潮,沉溺于其中的人,除了随波逐流被水流吞噬之外,别无选择。

    朦胧间,楚留香听得那人在他面上落下一吻,又轻又软,灼人心肠,“楚留香,等我回来,我便把欠你的话还给你。”

    她欠了他哪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朕都疼成狗了,还能写出如此甜蜜的感情戏来,真是让人头秃!

    第265章

    酒馆里人声鼎沸,

    说书人的江湖事更是说也说不完。

    “诸位看官,咱们今日要说的这一位,那可是江湖上这两年顶顶有名的人物了。这天山童姥,

    你们可曾听过?”

    ……

    众人议论纷纷,实在是这两年忽然横空出世的天山童姥威名远扬啊,

    谁人不好奇呢。

    “是不是创立了灵鹫宫的天山童姥?听闻她已经七老八十了,

    只是身材样貌一直如同女娃一般,才得了童姥这么个名儿。”

    “瞧你说的,

    合着你见过一样,我可听说天山童姥是个绝色大美人呢,只可惜从未有人得见其样貌。说是见过她样貌的人,都……都死绝了。”那人说这便压低了声音,

    惹得周围的人也跟着小心不已。

    毕竟,

    灵鹫宫的耳目遍及天下,谁知道他们这话会被谁听了去呢?若是不留神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你们可知道这位天山童姥姓甚名谁?”

    众人纷纷摇头,

    此等事他们如何能知道?

    “这位的名字出自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巫行云。”

    酒馆的角落里坐着一位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

    潇洒优雅,淡定从容,可当他听到那人的名字的时候,险些撒了杯中的酒。

    这已经是第五年了,他时常听闻她的音讯,

    可却始终等不到她的身影。

    有时候楚留香会想,她是不是早已忘记当初的话,

    又或者他们的相遇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想着想着,楚留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留下酒钱便悄无声息的走了。酒馆中仍旧热闹非凡,讲着天山童姥,讲着各种各样的江湖事。

    楚留香遇到的麻烦事,从来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生死一线是经常发生的事,只是他的运气较寻常人要好一些罢了。当然了,他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

    就比如现在,楚留香被一群女子包围着,个个持刀舞剑的,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诸位,不知何事,要拦住我的去路啊?”

    这种时候仍然能好言好语的说话,跟人家打商量的也就楚留香了。

    不过,他是真没想着动手,大不了跑就是了,轻功能敌得过楚留香的人,在江湖上那可是少之又少,这大约就是他能活到现在原因罢了。

    “少废话,楚留香,尊主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年头姑娘家家的都这么凶么?

    也亏得楚留香是个好脾气的,居然老老实实的跟人走了,话说这时候不是该脚底抹油吗?

    不,楚留香觉得他该先去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尊主,再考虑溜不溜的问题。

    等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尊主的时候,楚留香又傻眼了,这不是小云儿么?

    可是,她为什么又变小了?

    楚留香蹲下身来和面前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的,半晌没说话,楚留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瞧着小云儿不认识他了?

    “楚留香。”

    楚留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特别耳熟的声音,一转脸,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他可没被吓着,对,这只是脚麻而已!

    不过,为什么会有两个小云儿?还一大一小?

    一向自诩聪明的楚留香这时候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够用了,左右瞄着,想看出些什么。

    结果,那位大美人推了推小姑娘,指着面前的楚留香,笑眯眯的说道:“小乖乖,来,叫一声爹爹。”

    楚留香被这一声晴天霹雳给炸了个外焦里嫩,等会儿,这小姑娘是……

    “爹爹。”

    小姑娘冷着张跟巫行云一模一样的小脸,声音又甜又软,楚留香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小乖乖,出去玩吧,一会儿娘亲再去找你。”

    巫行云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哄道。

    “娘亲,我不叫小乖乖,我有名字,我叫楚楚。”小姑娘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无奈道。

    “好好好,楚楚小乖乖,娘亲要和爹爹说话,你先去玩。”

    “行吧,你们玩吧,我去练功了。”楚楚摆摆手,便自己出去了。

    而楚留香看着眼前的情形,一愣一愣的,他好像错过了许多。

    “怎么?如今楚香帅喜欢坐在地上了?”

    巫行云瞧着楚留香愣神的样子,心里十分满意,可不是得给他一个大惊喜吗?想当初,她可是被楚楚这个大惊喜给吓了一大跳呢!

    原来,当初巫行云选择离开楚留香,便是为了解决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弊端,总不能时而是小姑娘时而又变成大人吧,这可太糟心了。

    谁曾想,那晚两人告别,酒醉情浓的,一夜鸳梦,巫行云肚子里竟又揣了个娃娃。这可是谁也没想到的,原本巫行云是想回去找楚留香的,但是想起自己的计划和安排,这孩子又来得突然,一时气恼便将见面的时间推迟了。

    这后来,又是养孩子又是练功,还又弄了个灵鹫宫,巫行云觉得她便是再长个三头六臂的,这些加起来也是很麻烦的事了。

    好在最近终于是收拾好了,巫行云也等不及带着闺女出来找自家夫君了。

    楚留香从地上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慢慢消化眼前发生的所有事。原先他以为巫行云这么久没来找他,是忘了他们的曾经,却原来她是躲起来养娃娃了。

    只是,她就这么自信,他不会见异思迁?居然整整五年都不曾出现。

    “楚留香,谁说我整整五年没出现的?你以为你每次遇到危险,是哪个出的手?”

    巫行云伸手捏了捏楚留香的胳膊,很是不满,她还真没有那么大心放着楚留香不管,毕竟这位一走出去,不知迷倒了多少美人的芳心呢。

    楚留香发觉自己又把心里话问出来,可巫行云回答了,他便更不解了,“那你为何不出来见我?”

    “说好了呀,自然不能早早相见了。更何况,楚楚这丫头着实费了我不少心思,这以后可就都是你的事了,我得歇歇了。”

    嘴上说着歇歇,巫行云一转头便坐进了楚留香的怀里,似乎这五年的分别就好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一样,她可没有一点生疏。

    楚留香先是一愣,随即又老老实实的把人抱好了,谁让他一直都挂念着这个狠心的女人呢!

    “怎么想起给女儿取名叫楚楚的?”

    楚留香怀抱美人,似乎随口一问。

    巫行云抱着楚留香的脖颈,面上倒是不似以往冷清了,“自是楚留香的楚啊,我原说我还欠你一句话的,虽然这么久才见,可是你听到女儿的名字,你不该知道了吗?”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

    楚留香就是不接巫行云的茬,虽然说巫行云也是有原因的,可他也没说就这么消气了,总得听她亲口说说才是。

    巫行云瞅着楚留香,“楚留香,你怎么这般小气了?”

    都说花雕甜如蜜,美人颜如玉,那你说我楚留香,小气不小气?

    楚留香也学着某人当初的模样,头一偏,说不听就不听,可手里却没说松开,还将她抱得紧紧的。

    巫行云有些无奈,想想也是自己理亏,罢了。她凑到楚留香的耳边,悄声说了句话,楚留香嘴上道没听清,可耳根却红透了,叫巫行云看得一清二楚。

    巫行云一时心软,又覆在他耳旁连说了几遍,瞧着某人的脸都跟着红了起来。

    “楚留香,我再问你一句,你听见了吗?”

    这会儿楚留香正得了好处,谁说有谁就是傻子,坚决没有,“没有。”

    巫行云又凑了过去,楚留香心头偷乐,却故意装作板着脸的样子。

    谁知这一次,巫行云竟然一口咬在了他的侧脸上,嘶,下口还真狠呐!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巫行云,却见她理直气壮道:“你不是说没听见吗?我想,你大约是耳朵不好使了。没关系,我给你留个印记,还挺好看的。”

    呵,他还道她这两年变了,不似之前了。但她这牙尖嘴利的,可是更胜当年了。脾气还是这么坏,可见是一点儿没变了。

    “楚留香,我问你的话,你可没回答我呢?要娶我为妻吗?或者,我娶你也行啊!”

    楚留香黑着脸,语气很是不好,“小云儿!”

    巫行云一愣,“作甚?”

    楚留香这回的声音倒是不小,“我们成婚吧!”

    巫行云却是吓了一跳,她面颊微红,嘟囔着,“成婚便成婚嘛,你那么凶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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