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神情淡漠,眼中无悲无喜,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
“殿下,这几年你的身体其实已经好了许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调养个两三年就会如常人一般。可你最近又是落水又是跟人怄气,元气大受损伤,恐怕要多养个两三年才会好。”
邝敬忠对柳遇的身体状况了若指掌,说得极为肯定。
“我真的还有好的一天?”柳遇却不大相信,他从六岁起就药不离口,他们都告诉他会好的会好的,可十二年过去了,他依然是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
“自然是有的。”邝敬忠生怕他不信,接连点了好几下头,“殿下正值青春年华,只要放宽心胸,坚持服药,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吧,我就等着那一天到来。”
柳遇声音低微,不知是说给邝敬忠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看着自家殿下颓废疏懒的模样,邝敬忠心里发愁,要想身体好起来,除了延医用药之外,自己还应该有强烈的求生欲。可殿下嘴里说着期待,心中却明摆着不抱希望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人一定得有牵挂,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邝敬忠在榻边絮絮叨叨讲起了崇明帝,陛下对殿下期望甚高,关怀备至,得了什么好东西,首先想的就是殿下,殿下就是为了陛下,也应该放开心胸,保重身体……
柳遇仰视着帐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等邝敬忠说得口干舌燥了,他才道:“敬忠,你去喝杯茶润润嗓子吧,我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入睡,你慢慢说。”
邝敬忠欲哭无泪,感情他费了这么多口舌,殿下将它当成催眠谣了。
看来陛下这条路走不通了,他得另寻突破口才是。
邝敬忠难道沉默不语,少了他的念叨,柳遇倒觉得耳边空落落的,有些不习惯。
“敬忠,你怎么不说了,我还没睡着呢。”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邝敬忠道:“殿下,紧挨着就是祥宁公主的生辰了,我在想该送什么礼才好?”
柳遇目光微闪,盖在锦被下的手握紧,不动声色地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往年怎么送,今年照着来就是。”
邝敬忠道:“那怎么能行,祥宁公主连着两次救了殿下,今年的生辰礼应该要比往年重上几分才好,不然别人会说殿下不知感恩,说我们大楚不懂礼仪。”
柳遇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懒懒地道:“你说的也对,就按你的意思办。”
邝敬忠愣了一下,殿下正是慕少艾的年纪,祥宁公主长得国色天香,又与殿下有了几次纠葛,怎么提起她的事,殿下一副不上心的模样,这是没看上吗?
祥宁公主他也曾远远见过几次,模样气度那是一等一的好,身份也配得上,殿下若连祥宁公主都看不上,那还有什么女郎能入他的眼?
邝敬忠愁极了,他知道的适龄女郎,再没人能比得过祥宁公主了。
“祥宁公主喜欢娇嫩的颜色,你挑些合适的锦缎随寿礼一并送过去。”
就在邝敬忠替自家主子发愁的时候,柳遇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这两次看见她,要么鹅黄,要么柳绿,穿在她身上好看极了,想来她是喜欢这种色调的。
连喜好都打听清楚了,看来对殿下来说,祥宁公主的确与众不同。
邝敬忠喜上眉梢,他就说嘛,殿下马上就十八岁了,怎么会没有心仪的女郎。
应了一声是,邝敬忠又道:“除了衣料,头面首饰这些要不要备齐?”
柳遇扭过头看他,道:“说了此事交给你去办,怎么尽来问我?”
邝敬忠笑道:“送礼自然是要投其所好,我以为殿下更了解祥宁公主,所以才请殿下给些意见。”
柳遇觉得邝敬忠笑容诡异,活像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心中升起警惕,“敬忠,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邝敬忠靠得近了些,神神秘秘地道:“殿下,你同我说句实话,你觉得祥宁公主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柳遇不解地道。
“就是……”邝敬忠想了一下措辞,觉得直接点可能效果更好,便道:“如果让祥宁公主当三皇妃,殿下高兴不高兴?”
“放肆!”柳遇反应出奇的大,他怒斥邝敬忠,“这些话是你该说的吗?赶紧给我打消这荒谬的想法,要是再提起,别怪我不讲情面。”
邝敬忠心跳加速,他好久都没看见殿下发怒的样子了,有情绪波动才是个活生生的人,虽然他被斥责,可他认为值得。
“殿下息怒,都是我的错。”
邝敬忠态度很好地认了错,至于改不改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这里不用你守着,你下去好好反省反省。”
“是。”
邝敬忠退下,换了其他内侍在跟前服侍。
柳遇命人熄了灯,黑暗中,他手按在心口上,那里砰砰直跳,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邝敬忠的话,勾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隐秘,他只敢在心里幻想的事,突然被摆到明面上,让他猝不及防。
若是他有个健康的身体,或许还会大胆去争取一回,可他这副破败的身子,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还是不要耽误别人了。
当天夜里,柳遇又发起了高热,邝敬忠正在给崇明帝写密折,得了消息一面命人请陆大夫,一面匆忙赶去柳遇的居所。
忙活了一整晚,天亮的时候,柳遇的高烧终于退了,流光苑上下皆松了一口气。
不过提了提祥宁公主,殿下就有这么大的反应,邝敬忠思之再三,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写进密折里,派信使秘密送往郢都。
陛下爱子心切,一定会考虑他的提议的。
第19章
时间一晃就进了四月,这时节不冷不热,正是雍京城一年之中最好过的时候。
这天肖容去坤宁宫请安,出门时特意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
到了坤宁宫,魏皇后不在正殿,找人来问,果然是往偏殿的小佛堂去了。
当今太子肖宪并不是魏皇后所出,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长子。
魏皇后所出的怀王肖宗,一岁多就夭折了,他要是还活着,才是真正的既嫡且长。
怀王肖宗就是没在四月。
每年这个时候,魏皇后都会在佛堂抄经书,寄托哀思。
肖容去了佛堂,顶礼膜拜,燃了三柱香供在佛前。
“求佛主保佑,愿宗哥哥无苦无忧,自在快活。”
她不信佛,肖宗已经没了二十多年,就算有灵魂存在,也早就投入六道轮回之中,她礼佛敬佛,只因为魏皇后相信,所以她就做。
魏皇后一身黑衣站在窗边的书桌前,面容有些憔悴,桌上摆放着厚厚一叠经卷。
等肖容祭祷完,她放下手中的笔,对肖容招手:“容儿,到母后这里来。”
魏皇后拉住肖容的手,细细打量她,一身素色,粉黛不施,不由感叹道:“你有心了,这皇宫里,可能就只有咱们娘俩还记得你宗哥哥了。”
肖容翻动桌上的经卷,里面字迹清秀中透出些微凌厉,一笔一划工工整整,比起她那两笔狗刨的字,不知要好到哪里去了。
她垂首幽然道:“我本也想抄上几卷的,可我现在这个字,宗哥哥见了只怕要笑话我。”
练字是个细致活,她每日三个时辰,坚持了两个月,也不过勉强能见人而已,比起原主,差了不知多少档次。
见她为了字迹耿耿于怀,魏皇后笑了起来,“你有这个心就是好的,抄不抄经倒是其次,你宗哥哥不会见怪的。”
肖容手捧着脸,笑道:“嗯,我知道,我这么乖巧可爱,宗哥哥爱护我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见怪。”
魏皇后被她逗笑了,不过片刻之后,眼中又蕴满了哀伤,“容儿,你说得对,你宗哥哥若是还在的话,一定会将你护在手心里的。”
她多希望宗儿还活着,听他叫一声母后。
“母后,你不要太伤心了,不然宗哥哥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肖容柔声劝慰,“母后千万要保重身体,宗哥哥在天上都看着呢。”
魏皇后拭了拭眼角,泪水却冷不丁地滑落,哽咽不成声,“容儿,你说的母后都明白,可母后这心里……真的难过啊!”
此时的她,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威仪万千的国母,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悲苦妇人。
心里酸楚难耐,肖容不自觉地跟着落了泪。
母女俩低声悲泣,过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心情。
“容儿,过几日就是你十六岁生辰了,你想要什么?”魏皇后在女儿面前失态,觉得面上挂不住,生硬地转悠了话题。
肖容道:“只要是母后赐的,儿臣都喜欢,母后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
虽然知道肖容是在吹捧她,但女儿贴心,魏皇后低落的心情总算好了几分,她故意道:“那好,我随便找个东西给你,到时候不满意可不许哭。”
“不哭不哭,随母后给什么,儿臣都高兴。”说完,肖容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见女儿一脸的俏皮,魏皇后弯起了嘴角。
收拾起书桌上抄写好的经卷,魏皇后递给肖容,“容儿,明日你去一趟大觉寺,给你宗哥哥做一场法事,把这些都烧给他吧。”
往年也是这样,魏皇后不便出宫,都是由肖容替她到大觉寺做法事。
肖容小心接过经卷,“我知道该怎么做,母后请放心。”
回到漱玉宫,肖容将红绡叫了来。
“你把我明日要去大觉寺的消息告诉魏三公子,小心些,不要让旁人知道了。”
红绡机灵嘴甜,在宫里人脉广,打探消息、传递消息这些事,交给她做再合适不过了。
当天夜里,魏恒就收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
容妹妹终于想起他了,他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见容妹妹。
于是,半夜三更里,定国公府的三公子翻箱倒柜找衣裳,换了一套又一套。
“好看……好看……”
换到最后,伺候的人恭维的话都说完了,除了好看二字再也说不出别的。
“恒儿,你又作什么怪?”
王夫人也是不容易,大半夜了还要为这个宝贝疙瘩操心。
“容妹妹约我明天见面,我在想穿什么好?”
话一出口,魏恒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割下来,容妹妹特意嘱咐了不要告诉别人,哪知他顺口就说出来了。
这下好了,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容妹妹不知该气成什么样?
“不行,明天你不许去!”
王夫人平时总是娇惯着魏恒,这回却坚决地反对。
魏恒睁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此话出自王夫人口中,一脸呆傻地问:“为什么?”
王夫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恒儿,你和祥宁都不是小孩子了,要懂得避讳。要是让别人知道你们私会,你是男子倒也没什么,祥宁却会被人非议。”
“我和容妹妹是嫡亲的表兄妹,我们正大光明地见面,管别人怎么说!再说了,你们不说出去,外人怎么会知道?”
“殿下,这几年你的身体其实已经好了许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调养个两三年就会如常人一般。可你最近又是落水又是跟人怄气,元气大受损伤,恐怕要多养个两三年才会好。”
邝敬忠对柳遇的身体状况了若指掌,说得极为肯定。
“我真的还有好的一天?”柳遇却不大相信,他从六岁起就药不离口,他们都告诉他会好的会好的,可十二年过去了,他依然是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
“自然是有的。”邝敬忠生怕他不信,接连点了好几下头,“殿下正值青春年华,只要放宽心胸,坚持服药,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吧,我就等着那一天到来。”
柳遇声音低微,不知是说给邝敬忠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看着自家殿下颓废疏懒的模样,邝敬忠心里发愁,要想身体好起来,除了延医用药之外,自己还应该有强烈的求生欲。可殿下嘴里说着期待,心中却明摆着不抱希望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人一定得有牵挂,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邝敬忠在榻边絮絮叨叨讲起了崇明帝,陛下对殿下期望甚高,关怀备至,得了什么好东西,首先想的就是殿下,殿下就是为了陛下,也应该放开心胸,保重身体……
柳遇仰视着帐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等邝敬忠说得口干舌燥了,他才道:“敬忠,你去喝杯茶润润嗓子吧,我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入睡,你慢慢说。”
邝敬忠欲哭无泪,感情他费了这么多口舌,殿下将它当成催眠谣了。
看来陛下这条路走不通了,他得另寻突破口才是。
邝敬忠难道沉默不语,少了他的念叨,柳遇倒觉得耳边空落落的,有些不习惯。
“敬忠,你怎么不说了,我还没睡着呢。”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邝敬忠道:“殿下,紧挨着就是祥宁公主的生辰了,我在想该送什么礼才好?”
柳遇目光微闪,盖在锦被下的手握紧,不动声色地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往年怎么送,今年照着来就是。”
邝敬忠道:“那怎么能行,祥宁公主连着两次救了殿下,今年的生辰礼应该要比往年重上几分才好,不然别人会说殿下不知感恩,说我们大楚不懂礼仪。”
柳遇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懒懒地道:“你说的也对,就按你的意思办。”
邝敬忠愣了一下,殿下正是慕少艾的年纪,祥宁公主长得国色天香,又与殿下有了几次纠葛,怎么提起她的事,殿下一副不上心的模样,这是没看上吗?
祥宁公主他也曾远远见过几次,模样气度那是一等一的好,身份也配得上,殿下若连祥宁公主都看不上,那还有什么女郎能入他的眼?
邝敬忠愁极了,他知道的适龄女郎,再没人能比得过祥宁公主了。
“祥宁公主喜欢娇嫩的颜色,你挑些合适的锦缎随寿礼一并送过去。”
就在邝敬忠替自家主子发愁的时候,柳遇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这两次看见她,要么鹅黄,要么柳绿,穿在她身上好看极了,想来她是喜欢这种色调的。
连喜好都打听清楚了,看来对殿下来说,祥宁公主的确与众不同。
邝敬忠喜上眉梢,他就说嘛,殿下马上就十八岁了,怎么会没有心仪的女郎。
应了一声是,邝敬忠又道:“除了衣料,头面首饰这些要不要备齐?”
柳遇扭过头看他,道:“说了此事交给你去办,怎么尽来问我?”
邝敬忠笑道:“送礼自然是要投其所好,我以为殿下更了解祥宁公主,所以才请殿下给些意见。”
柳遇觉得邝敬忠笑容诡异,活像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心中升起警惕,“敬忠,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邝敬忠靠得近了些,神神秘秘地道:“殿下,你同我说句实话,你觉得祥宁公主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柳遇不解地道。
“就是……”邝敬忠想了一下措辞,觉得直接点可能效果更好,便道:“如果让祥宁公主当三皇妃,殿下高兴不高兴?”
“放肆!”柳遇反应出奇的大,他怒斥邝敬忠,“这些话是你该说的吗?赶紧给我打消这荒谬的想法,要是再提起,别怪我不讲情面。”
邝敬忠心跳加速,他好久都没看见殿下发怒的样子了,有情绪波动才是个活生生的人,虽然他被斥责,可他认为值得。
“殿下息怒,都是我的错。”
邝敬忠态度很好地认了错,至于改不改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这里不用你守着,你下去好好反省反省。”
“是。”
邝敬忠退下,换了其他内侍在跟前服侍。
柳遇命人熄了灯,黑暗中,他手按在心口上,那里砰砰直跳,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邝敬忠的话,勾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隐秘,他只敢在心里幻想的事,突然被摆到明面上,让他猝不及防。
若是他有个健康的身体,或许还会大胆去争取一回,可他这副破败的身子,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还是不要耽误别人了。
当天夜里,柳遇又发起了高热,邝敬忠正在给崇明帝写密折,得了消息一面命人请陆大夫,一面匆忙赶去柳遇的居所。
忙活了一整晚,天亮的时候,柳遇的高烧终于退了,流光苑上下皆松了一口气。
不过提了提祥宁公主,殿下就有这么大的反应,邝敬忠思之再三,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写进密折里,派信使秘密送往郢都。
陛下爱子心切,一定会考虑他的提议的。
第19章
时间一晃就进了四月,这时节不冷不热,正是雍京城一年之中最好过的时候。
这天肖容去坤宁宫请安,出门时特意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
到了坤宁宫,魏皇后不在正殿,找人来问,果然是往偏殿的小佛堂去了。
当今太子肖宪并不是魏皇后所出,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长子。
魏皇后所出的怀王肖宗,一岁多就夭折了,他要是还活着,才是真正的既嫡且长。
怀王肖宗就是没在四月。
每年这个时候,魏皇后都会在佛堂抄经书,寄托哀思。
肖容去了佛堂,顶礼膜拜,燃了三柱香供在佛前。
“求佛主保佑,愿宗哥哥无苦无忧,自在快活。”
她不信佛,肖宗已经没了二十多年,就算有灵魂存在,也早就投入六道轮回之中,她礼佛敬佛,只因为魏皇后相信,所以她就做。
魏皇后一身黑衣站在窗边的书桌前,面容有些憔悴,桌上摆放着厚厚一叠经卷。
等肖容祭祷完,她放下手中的笔,对肖容招手:“容儿,到母后这里来。”
魏皇后拉住肖容的手,细细打量她,一身素色,粉黛不施,不由感叹道:“你有心了,这皇宫里,可能就只有咱们娘俩还记得你宗哥哥了。”
肖容翻动桌上的经卷,里面字迹清秀中透出些微凌厉,一笔一划工工整整,比起她那两笔狗刨的字,不知要好到哪里去了。
她垂首幽然道:“我本也想抄上几卷的,可我现在这个字,宗哥哥见了只怕要笑话我。”
练字是个细致活,她每日三个时辰,坚持了两个月,也不过勉强能见人而已,比起原主,差了不知多少档次。
见她为了字迹耿耿于怀,魏皇后笑了起来,“你有这个心就是好的,抄不抄经倒是其次,你宗哥哥不会见怪的。”
肖容手捧着脸,笑道:“嗯,我知道,我这么乖巧可爱,宗哥哥爱护我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见怪。”
魏皇后被她逗笑了,不过片刻之后,眼中又蕴满了哀伤,“容儿,你说得对,你宗哥哥若是还在的话,一定会将你护在手心里的。”
她多希望宗儿还活着,听他叫一声母后。
“母后,你不要太伤心了,不然宗哥哥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肖容柔声劝慰,“母后千万要保重身体,宗哥哥在天上都看着呢。”
魏皇后拭了拭眼角,泪水却冷不丁地滑落,哽咽不成声,“容儿,你说的母后都明白,可母后这心里……真的难过啊!”
此时的她,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威仪万千的国母,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悲苦妇人。
心里酸楚难耐,肖容不自觉地跟着落了泪。
母女俩低声悲泣,过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心情。
“容儿,过几日就是你十六岁生辰了,你想要什么?”魏皇后在女儿面前失态,觉得面上挂不住,生硬地转悠了话题。
肖容道:“只要是母后赐的,儿臣都喜欢,母后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
虽然知道肖容是在吹捧她,但女儿贴心,魏皇后低落的心情总算好了几分,她故意道:“那好,我随便找个东西给你,到时候不满意可不许哭。”
“不哭不哭,随母后给什么,儿臣都高兴。”说完,肖容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见女儿一脸的俏皮,魏皇后弯起了嘴角。
收拾起书桌上抄写好的经卷,魏皇后递给肖容,“容儿,明日你去一趟大觉寺,给你宗哥哥做一场法事,把这些都烧给他吧。”
往年也是这样,魏皇后不便出宫,都是由肖容替她到大觉寺做法事。
肖容小心接过经卷,“我知道该怎么做,母后请放心。”
回到漱玉宫,肖容将红绡叫了来。
“你把我明日要去大觉寺的消息告诉魏三公子,小心些,不要让旁人知道了。”
红绡机灵嘴甜,在宫里人脉广,打探消息、传递消息这些事,交给她做再合适不过了。
当天夜里,魏恒就收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
容妹妹终于想起他了,他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见容妹妹。
于是,半夜三更里,定国公府的三公子翻箱倒柜找衣裳,换了一套又一套。
“好看……好看……”
换到最后,伺候的人恭维的话都说完了,除了好看二字再也说不出别的。
“恒儿,你又作什么怪?”
王夫人也是不容易,大半夜了还要为这个宝贝疙瘩操心。
“容妹妹约我明天见面,我在想穿什么好?”
话一出口,魏恒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割下来,容妹妹特意嘱咐了不要告诉别人,哪知他顺口就说出来了。
这下好了,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容妹妹不知该气成什么样?
“不行,明天你不许去!”
王夫人平时总是娇惯着魏恒,这回却坚决地反对。
魏恒睁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此话出自王夫人口中,一脸呆傻地问:“为什么?”
王夫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恒儿,你和祥宁都不是小孩子了,要懂得避讳。要是让别人知道你们私会,你是男子倒也没什么,祥宁却会被人非议。”
“我和容妹妹是嫡亲的表兄妹,我们正大光明地见面,管别人怎么说!再说了,你们不说出去,外人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