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陆言的手上，出现了一层淡淡的水汽。
他不动声色地拿出腰侧的匕首，紧紧握在了手里。
沈轻扬朝着陆言走来：“医生。我看见了，你是和唐寻安一起来的，他还抱着你。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他，不是我？
这才是他想问的话。
沈轻扬一步一步逼近，语气逐渐变得激动起来：“我可以为你去死，他呢？他根本配不上你！”
陆言在医院工作好几年，深知要如何安慰情绪激动的病人家属：“你冷静一下，我和他一起回来，是因为海上没有其他交通工具。我们没有同事以外的关系。”
沈轻扬只是望着他，表情莫名很委屈：“你骗我。”
“但是没关系，”他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至少你还愿意骗我。之前你有机会杀了老师，但还是放他走了，也是因为我，对不对？我很高兴，医生。”
“我知道，如果被其他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会给医生带来麻烦。”
一条漆黑的触手从沈轻扬的衣摆下方钻了出来，顶端还捏着一封信。
它把这封信，放在了陆言的桌子边上。
“这是我想告诉你的另一件事。”沈轻扬的脸上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我会证明，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在说完这句话后，沈轻扬没有等陆言回答，后退了几步，变回了工作人员的模样。
陆言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回头，视线落在了一旁的信封上。
陆言走过去，拆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两行字，是打印的。
【N49°51′，W128°34′】
【我在深渊等你。】
*
沈轻扬推开门，从陆言的房间里退了出去。
他走了几步，刚好遇上从外面回来的唐寻安。
唐寻安之前一口气休了82年的年假，接近900天。让总部的工作人员眼前一黑。
在一番讨价还价下，唐寻安依然获得了900天的假期，但每隔那么几天，都需要花30分钟开个短会。听总部汇报污染病防治工作进度。
一方面，是为了让唐寻安良心发现，早日回岗工作。
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他失联，关键时候找不到人。
两人擦肩而过。
唐寻安嗅了嗅，突然道：“等等。”
沈轻扬转过身，脸上带着微笑，态度尊敬：“请问有什么吩咐？暴君先生。”
唐寻安蹙眉，盯住了沈轻扬的脸，眼睛里的瞳孔变成一个小小的点。
如果是熟悉的人，就会知道，这是他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标志。
唐寻安伸出了手，声音微冷：“给我看看你的工作证。”
作者有话要说： 补8.1的更新。4000个字写了一天……
好像也没有一天，看了眼，是八个小时_（:з」∠）_
第119章
、119
119七流
在听到唐寻安的话后，?沈轻扬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下一秒，他轻声回答：“工作证我落在了前台，请您稍等。”
但唐寻安并没有给他这个时间。黄尘出鞘，?沈轻扬的眼前闪现一道凌冽的刀光。
一根漆黑的触手挡在了黄尘面前，?被竖着切成了两条，?掉落在地上。
触手上，那些深蓝的眼眸露出了怨恨而扭曲的神情。
沈轻扬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现实往往由不得他选择。
相比于触手，?他的本体会脆弱许多。
他收回了鲜血淋漓的触手，?低声骂了一句：“狗鼻子。”
沈轻扬不是很想和唐寻安在这里打架，?打架就会死人。他不希望陆言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可以忍受陆言眼里的疏离，平静，甚至警惕；唯独不想看见厌恶的眼神。
这会让沈轻扬想起在阴沟里当老鼠的日子。因为工伤，他瘸了一条腿，?走在街上，后面跟着一连串嘻嘻哈哈的小孩。
沈轻扬巨大的、漆黑的触手在瞬间塞满整个走廊。
他做出了迎战的姿态，?虚晃一枪，?自己却破窗而出，一跃从十几层高的楼上跳下。
唐寻安张开背后的龙翼，?整个人宛如流星一样下坠，?刀刃劈开了挡在面前的漆黑腕足，深蓝的血液在半空爆开，洒在一边的玻璃上，像是喷了一层油漆。
【天赋3-时间】
那些被切掉的触手，?很快就因为失去活力而发皱，掉在地上，像是干瘪的茄子。
黄尘狠狠地插.入了沈轻扬的心脏。从后背刺出一个尖。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
和刀刃接触的身体很快呈现出枯黄的色泽，?像是风干的木乃伊。
沈轻扬嘴角咳出了鲜艳的蓝色血液，脸上却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下次再见。陆言，是我的。”
防治中心的住宿处，是用假日酒店改的。
大楼底下，是一汪泳池。
沈轻扬坠入水底，整个人也像是水一样散去。
一条细小的黑色的游鱼钻进了排水口。
唐寻安一刀斩向出水口，泳池的底部被劈出蛛网似的裂痕，地面震颤。
龙息在瞬间爆发，整个泳池的水都在顷刻间蒸腾，连水雾都没剩下。
然而那条鱼还是游的太快。
唐寻安抿起唇，面色阴沉。
他打开了耳麦，联系上了总部：“10月17日，上午8点13分。丰吉岛附近发现黑蛸行踪。”
*
当走廊外发生打斗、沈轻扬直接凿穿墙壁跳楼的时，陆言房间里的wifi断了。
很不幸，他的网页刷新了一下，页面变成了404。
[估计是损坏了光纤。]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幸灾乐祸。
因为没网，陆言暂时停止了自己的工作，他站在床边，往下看了眼，刚好撞到了沈轻扬变成鱼逃走的那一幕。
他微微眯起眼。
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工作人员从四周赶来，像是一只只蚂蚁。
系统“啧”了一声：[沈轻扬回不去了。你知道狂犬病吧？狂犬病毒作用于脑部中枢神经，发病后致死率百分之百。污染病也一样。他的思维已经发生了一些永久的、不可逆的改变。哪怕是完美进化体也一样。]
[这种改变，本人往往意识不到。事实上，天启者也是污染病患者，只不过没有彻底发病罢了。]
陆言收回了目光，几分钟后，门口传来敲门声。
他打开了门，让出了一条通路：“进来吧。”
唐寻安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带，上面还浸着一点蓝色的血。
他走进来，语气很公事公办：“陆言。根据监控，黑蛸拟态成工作人员进入了你的房间。”
“总部的资料显示，他曾经是你的病人。污染物和人在思维上会有很大的差距，尽管在特殊情况下，会残存人类的部分感情，但特别行动部一贯的态度都是格杀勿论。”
他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沈轻扬不是什么好人，希望陆言不要被污染物蛊惑。
虽然资料上显示，两个人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特别的关系。
但沈轻扬的话，却让唐寻安很是烦躁，听起来像是什么势在必得的宣言，甚至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这种愤怒让他想用尾巴把陆言死死的圈起来，用长着倒刺的舌头把他全身都舔一遍，留下自己的气息。
陆言拿了两个纸杯子，倒上了冰箱里的椰奶：“我知道。”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说完，坐在了唐寻安对面的沙发上，抿起了冰镇椰奶。
唐寻安看着他银色的眼眸，最终还是顺从本心询问：“我想知道，沈轻扬找你做了些什么？”
询问和污染物的接触过程，这本来应该是防治中心工作人员的工作内容。
他直接问陆言，未免有些僭越。
陆言道：“送了一封信，就在桌子上。”
【49°51′S，128°34′W】*
这个经纬度，陆言拿出世界地图对照了一下，这个地方在海洋之上。属于咆哮西风带，又被称为“魔鬼西风带”，经常会有滔天巨浪。
大航海时代，无数船只在此沉没。
唐寻安拆开信封一看，英气的眉毛挑了起来。
“这个地方，总部没有记录，但是我有印象。”
“污染病爆发初期，许多人见证了超自然现象，从无神论者变成了有神论者。”
“这种社会环境，成了孕育邪.教的最好土壤。西方的真理会，东方的极乐教，都是在这个背景之下产生的。”
“西方的污染病防治中心，曾经和猎人公会、旧约联盟联合起来，端了真理会的老巢。并且在真理会会长雅威的办公室，发现了一张泛黄的航海图。”
“海航图的终点没有标经纬度，但按照等比例尺换算过来，恰好就是南纬49°51′，西经128°34′……不过总部曾经调遣船队去那里看过，只有一片海。他们守了2年。”
唐寻安拿出了手机：“我有权限，把那张航海图调出来，给你看看。”
系统幽幽道：[这大概是狗狗龙为数不多的有用时刻。老男人打了八十多年工，这点权限还是有的。]
[这个地方，叫拉莱耶。]*
[我很想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但又害怕你变成智障。这种欲言又止的感觉，谁懂？]
唐寻安调出了地图，把手机递给了陆言。
这张航海图是扫描件，上面的字体很奇怪，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陆言思考了片刻，想起了为什么熟悉。
陆城在年轻的时候，很喜欢用这种怪异的字体写日记。
年幼的陆言曾经坚信这是陆城害死母亲的犯罪记录，偷偷翻过几次，但不管他再小心，却总会被发现，然后被陆城打断几根骨头，这种事不提也罢。
地图上，陆地和海洋区域，都用简笔画涂着样子的怪物。最中心区域，是一棵大榕树，根系几乎遍布整个大陆。旁边有只燃烧着火焰、飞舞的鸟。
在第一区的位置，一只黑龙趴在地上盘踞，远处是八个头的大蛇，张牙舞爪；第三区的位置，则是被鸟类的翅膀所取代，三双天使羽翼上布满眼球。
陆言扫向了长嘉岛的位置，那里画着一个脑花。
……
……
这份航海图上的每一寸土地，都画上了怪物，整体色调漆黑，唯独一个地方，颜色鲜红宛如滴血。
这个地方在海上，涂出了一个圆点，被人用笔圈起，旁边写了个英文单词：Destination（目的地）。
陆言看的很是专注，确定自己把这份航海图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记住后，才把手机还给了唐寻安。
他问系统：“拉莱耶是什么地方？”
系统许久后，迟疑着回答：[水下之城，毁灭之地。]
“危险吗？”
[以你们人类的标准划分，属于S级污染区。]
有研究显示，海底的污染病变，起码比陆地早了三个多世纪。
然而到现在，陆地上的污染病已经令人自顾不暇，自然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分给海洋，毕竟海里又不住人。
陆言继续问：“我应该去吗？”
沈轻扬信里的“深渊”，听起来不像是好东西。
系统道：[你迟早有天会去。我希望那时候能看见你灵力阈值破万。]
在经历过神国行动后，陆言的灵力阈值再次得到了增长，如今灵力阈值8100，病变度40.6。
想到这，陆言从床头柜里翻出了自己装好的核桃，拿出来摆在了唐寻安面前：“吃。”
唐寻安：“……这是什么？”
虽然心存疑惑，但是他很听话。很客气矜持的拿了一个，嚼碎吞了，感觉这核桃还挺香。
“从长嘉带回来的土特产。”陆言道，突然心神一动，“说起来，你工作这么久，应该很会写报告吧？”
唐寻安：“的确写过不少。”
主要是，写任务报告吧，它挺解压的。
就像是陆言喜欢打扫房间一样。
陆言把宁淮的证明材料和任务报告递给了唐寻安：“帮我写一下？”
唐寻安沉默了片刻：“……行。”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前文的经纬度。
*拉莱耶，克苏鲁神话里的一个已经毁灭的城市。
————
狗狗龙没有参与陆言的任务，但是参与了陆言的任务报告。
物尽其用，物尽其用。
第120章
、120
120七流
唐寻安不愧是连续工作82年的老社畜了，?键盘敲的行云流水，写个几千字的行动报告，信手拈来，?都不带思考。
陆言不喜欢晒太阳，?因此哪怕是白天也拉着窗帘。
电脑屏幕的光照在唐寻安的脸上，?因为棱角形成的面部阴影很好看。
大多时候，唐寻安都很沉默，?像只任劳任怨的工作犬，?偶尔会抬起头，?问上那么一两句：“天赋14要写上去吗？”
陆言想了想：“写吧。”
“真主的精神攻击要怎么解释？”
宁淮提供的报道，?基本都是从他的角度出发。
至于陆言是如何对付真主的，不在这份报告的业务范围内。
但论坛给出的模板明确表示，希望任务执行人能详细记录如何对付的真主。
陆言：“可能是之前在机场遭受过一次攻击的原因，真主的精神攻击对我来说没用。”
唐寻安微微眯起眼：“你这么说不行。第一次神国行动的时候，?研究所有人试过，遭受过真主的精神攻击后，?并不会提升相关抗性。反而更容易被精神污染。”
陆言道：“那你随便编点。”
上午11点，?唐寻安的任务报告写完了。一共三千三百字，有详有略，?材料翔实。
系统感叹了一声：[工具龙，?真好用啊。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陆言登陆了自己的论坛账号，迟疑片刻：“总部是不是有人具有‘真知’这个天赋，不会过不了审吧？”
唐寻安回答：“不会。大方向没问题的话，允许细节上的误差。”
陆言放心了，?一键选择提交。
下一秒，唐寻安的内部账号弹出了审核提醒。
是的，就像是论文投稿一样。
这份任务报告也是会由专业人员进行审核的，?审核人员系统随机，通常有3到10位。在面对一些不好判断真伪的任务报告时，还会开一个专门的研讨会。
总部。
第三研究所所长因为年事已高，光荣退位，纪文在众人见证下荣升所长。
在从前任所长那里领取到象征知识和权柄的档案馆钥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纪文打开一看，原来是让他去进行任务审核。
纪文本身是天启者，拥有天赋198真知，很适合做高难度的任务审核，避免有人为了骗贡献点编故事。
周围的人好奇询问：“所长，是什么任务的审核？”
纪文把手机揣进兜里，端着水杯，摇头晃脑地走了：“二级匿名呢，你们凑什么热闹。”
纪文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登陆后台。
在看见任务报告的时候，手里的水杯哐当一下，掉在了键盘上。
【S级任务-神国行动】
主要执行人：谛听、Alpha、猛虎、白狼（阵亡）
任务报告：[附件1][附件2]
虽然总部因为长嘉上方骤然减弱的污染值有所猜测，然而在看见这份任务报告的时候，纪文却依然没忍住心神一颤。
这是从四十五年前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的神国行动。当初因为形势所逼，总部只能选择放弃长嘉，连带着放弃了岛上数百万人的性命。会议上，纪文投的赞同票。
这个决定残忍而无奈。以至于午夜梦回，他总能梦见自己在一座孤岛上，海里浸泡着数不清的尸体，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海雾。
要验证这份任务报告的真伪，其实很简单。
纪文用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真主死了吗？”
随后，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
因为天赋真知的存在，他患有梦游症。
在梦游的状态下，纪文没有记忆，很难被唤醒，并且有可能因为天赋使用过度永远醒不来。
为了防止在梦中变成污染物，每次使用天赋的时候，纪文都会把自己关在研究所的铁房子里。他这一觉睡了4个小时，醒来的时候，纸上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死了。】
纪文感觉自己的鬓发湿漉漉的，摸了一把，满手的血。
然而他看着这摊血迹，却没忍住笑了。
太好了，是真的。
*
尽管完成了任务报告提交，但陆言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K市。
这个基地浅海处就有珊瑚礁，水质很好，适合度假。不去海里游一圈，很亏。
[污染病还不严重的时候，这里可是热门蜜月景区。几十年没人来，水质更好了。]
系统没有骗他，陆言在沙滩边上看见了很多海龟蛋。
往日人来人往的大沙滩，如今只剩他一个人。
陆言换上泳裤，跳进了水底。浅海的水压对他来说无关痛痒，陆言甚至都没有穿潜水衣。
海底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小丑鱼们在珊瑚礁里钻来钻去，一些不认识的鱼表面闪着粼粼的光，成群结队地在海底游动。
陆言看着一只小章鱼从自己的面前游走，突然道：“沈轻扬为什么会叫我去拉莱耶？”
系统：[他通过预知，看见了一些东西。于是明白了命运施加到自己身上的选择。]
[不过，就算没有他，你也迟早会回去的。]
陆言从小到大都很少做梦，但每次做梦必定是噩梦。大多时候，他都不记得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大概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因此，陆言对于醒来后还记得的内容，总是印象格外深刻：上次噩梦，他在深海，听见无数人在叫他回家。
陆言低声道：“我其实不太想去。”
系统安慰他：[不要逃避，这可不像你。我理解你的恐惧，但你放心，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水从他耳侧的鳃裂灌了进来，冒出一串小小的气泡。在水下，陆言一贯是不用鼻腔呼吸的。
因为在水里很舒服，他躺着睡着了。
这一次，陆言又做了梦。
说不上好坏，他梦到自己一个人行走在水下。周围就是深渊，巨大的怪物潜伏其中，对他虎视眈眈。
他往前走，但无论前后都没有退路。
陆言脚下的圆柱不停的升高，而那些怪物跪在了他的脚边，发出了嘈杂而毫无意义的叫声。
陆言不知道这个梦的结局是什么，因为他睡到一半，被亲醒了。
说是吻，未免有些过于粗暴。长着倒刺的舌头撬开了他的牙冠，氧气被一口一口地渡了进来。
陆言的眼皮子很沉，困到抬不起来。
他的手摸到了唐寻安的翅膀根，长着软软的小绒毛。于是放心下来，任由对方死死吻住了他的唇。
系统道：[今天下午，你的任务审核通过了。总部打你电话打不通，看了眼定位，把电话打到了唐寻安那里，让他帮忙找一下人。]
[他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发现你躺在水底，跟个死人一样，没有呼吸、又叫不醒，人都吓傻了。]
唐寻安以为陆言是溺水了。
他骨骼密度大，一进水就往下沉。能浮起来，全靠背后的翅膀像是浆似的划水。
两个脑袋从水面探了出来，唐寻安抱着他，一直飞到了天上。
陆言睁开眼，用手捏了捏唐寻安的脖子：“我没事。”
他撩开自己的头发，低头，向唐寻安展示了自己的鳃裂：“我可以在水下呼吸。病变方向是水生动物，不会溺水。”
这个鳃裂一般都在头发底下藏着，不显眼。
唐寻安表情怔然：“……我忘了。”
他小时候手长腿长，少年宫的老师建议他学游泳。结果下水第一天就意外溺水，送去医院抢救了半天。
那之后，唐寻安就一直对深海有着莫名的恐惧。
但这个毛病，他已经克服了。毕竟这么多年下来，总有需要到水底执行任务的时候。
今天，当唐寻安看见陆言安静的躺在海底时，瞬间想起对水最原始的恐惧。
水会夺走呼吸，不仅是他的。
陆言思考片刻：“只是忘了吗？我还以为你是想趁机亲我。”
唐寻安背后的翅膀抖了两下，骤然看向了陆言的眼睛。
对方窝在他怀里，因为浑身湿漉漉的，一张脸没有平时那么冷淡和锐利，像是雨天里找不到地方躲雨的流浪小猫。
但陆言和小猫是扯不上关系的，哪怕是猫科动物，他大概也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优雅猎手，譬如狮子或者老虎。
神使鬼差地，唐寻安低下头：“可以吗？”
可以亲一下吗？
他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心跳的原因，却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系统开始在陆言脑海里尖叫：[不可以！！！]
陆言：“你闭嘴。”
于是，系统彻底没声了。
陆言看了眼自己的打扮，全身上下就穿了条泳裤，长度在膝盖上方，皮肤白的像是能反光。露出来的人鱼线往下腹收窄，肌肉流畅又漂亮。
别说是唐寻安了，陆言对自己的身体都有点非分之想。
陆言很疑惑：“都这样了……还要怎么不可以？”
“还是你们其他特别行动部的同事，也会这样搂搂抱抱？亲过，还睡一张床？”
陆言的话还没说完，再一次被吻住了。
这一次的亲吻格外热烈。半空中没有着力点，唐寻安的翅膀把他遮的严严实实，两个人一起落在地上。
“陆言，陆言、言言。”唐寻安用鼻音叫唤着，反反复复亲着陆言的脸，尾椎下方的龙尾巴不受控制地弹了出来，在半空翘起一个弧度，一晃一晃的，“言言是不是也喜欢我？”
陆言觉得，自己表现的应该挺明显。
但看唐寻安的表情似乎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陆言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相遇以来，除了因为天赋使用过度而失控的几次，唐寻安在他面前总是沉默而内敛。
唐寻安的感情像是海平面，表面平静无风，底下却暗流涌动。
和陆言一样，唐寻安也不会爱人。但又和陆言不一样，他明白自己爱谁，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去爱。
但好在，爱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这种本能让他去占有、侵犯，又让他克制、收敛。
只是这个脆弱的平衡点，意外的，因为陆言不经意的试探，或者说，一点点的主动，崩塌了。
去tm的收敛。
他想在陆言的身体里成结。
陆言觉得，唐寻安亲人的技术比之前好了很多，起码不像是狗在啃他了。搞得他都有点生理反应。
唐寻安问他，到底喜不喜欢他。
很多时候，陆言其实不太明白，喜欢是一种什么情绪。
陆言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顺从本心，从鼻腔里吐出一个气音：“嗯。”
那瞬间，唐寻安的手握紧，控制住了因为喜悦导致的颤抖。
他在这一瞬间，想起了一些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这些事情曾让他止步不前。
但现在都没有关系了。
不管未来如何崎岖，他们至少共同拥有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4个小时前我就写完了3000字，但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感觉写的太拉胯，于是删删改改，重新写到了现在……
——
这章补8.3号的更新（永远在补更新的路上，淦）
第121章
、121
121七流
在没谈恋爱之前，?陆言也不知道，原来真的有小情侣，光是接个吻，?都能浪费十几分钟的。
被摁在地上亲的时候，?唐寻安拿翅膀把他遮的很严实，?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在外面。
唐寻安甚至记得陆言有洁癖，折过去的翅膀刚好充作垫子。
热烈的吻一路从额头落到脚尖。
哪怕这个曾经的蜜月圣地现在一个游客也没有，?顶多有几个工作人员下班来海边捞生蚝；陆言也有了种正在被人窥探的错觉。
系统道：[不是错觉。沈轻扬还在附近海里呢，?嫉妒的触手都分叉了。他现在的目标已经不是高考状元了，?他想变强，?然后早日从恶龙手里抢回公主。]
可惜陆言看不见。
如果不是中途，防治中心的工作人员打来了电话，并且一响就是好几分钟，陆言完全有理由怀疑，?唐寻安会在这里一直跟他磨蹭到天黑。
唐寻安第一次觉得，电话这么防水，?在海里泡了好几分钟也没烂，?是一件让人很头痛的事情。
他选择了接通，电话里，?传来了联络员老王的声音：“唐队，?请问找到谛听了吗？”
唐寻安还没来得及回答，陆言的手从他衣服的下摆钻了进去，顺着腰线一路坏心眼地往上移。
陆言的手很凉，擦过的地方却像是起了一簇火。
唐寻安一只手撑在陆言的身侧，?另一只握着电话，呼吸一滞：“找到了。”
“好的唐队，那您现在方便吗？可以让谛听先生接一下电话吗？”
陆言撑着胳膊立了起来，?跟唐寻安咬耳朵：“告诉他我现在没空。”
他的声音微哑，听起来像是刚刚睡醒。
联络员：“……！！！？”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虽然唐寻安直接对接的联络员只有一个，但是为了暴君的稳定性，身后往往有一个几十人的团队，负责行为分析、心理安抚、处理杂物，以及和相关部门联动。
因此，电话里的声音虽然不是外放，但基本人人都戴着耳机，只不过没有对讲功能罢了。
换句话说，尽管陆言说话声音不大，但依然被收音器接收到了。
全部门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有人表情迷茫，有人面露震惊，有人面露喜色，感觉自己搞到了真的。
最终，还是经验丰富的老王三号，挥来一只大手，“啪”的一下，暂时中断了话筒。
“没点眼色！”年过70的第三代联络员训斥才接手他工作3年的老王四号，“怪不得工资这么高都找不到对象，装没听见，然后挂电话，懂不懂？”
因此，尽管明知道旁边有人，联络员依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尽心尽职地完成了任务。
虽然电话挂了，但是陆言也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他眯起眼，懒洋洋地说着：“回去吧。”
唐寻安：“……行。”
他找了条毯子，披在了陆言的身上。下午四点的太阳火辣辣的，晒的人皮肤发红。
陆言回到基地的时候，发梢已经不再湿哒哒的往下滴水，表情和出去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只是平时过于苍白的唇如今泛着红润的水色。
他回到了房间，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里全是未接来电，拨打次数最多的，就是他的联络员李主任。
他不动声色地拿出腰侧的匕首，紧紧握在了手里。
沈轻扬朝着陆言走来：“医生。我看见了，你是和唐寻安一起来的，他还抱着你。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他，不是我？
这才是他想问的话。
沈轻扬一步一步逼近，语气逐渐变得激动起来：“我可以为你去死，他呢？他根本配不上你！”
陆言在医院工作好几年，深知要如何安慰情绪激动的病人家属：“你冷静一下，我和他一起回来，是因为海上没有其他交通工具。我们没有同事以外的关系。”
沈轻扬只是望着他，表情莫名很委屈：“你骗我。”
“但是没关系，”他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至少你还愿意骗我。之前你有机会杀了老师，但还是放他走了，也是因为我，对不对？我很高兴，医生。”
“我知道，如果被其他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会给医生带来麻烦。”
一条漆黑的触手从沈轻扬的衣摆下方钻了出来，顶端还捏着一封信。
它把这封信，放在了陆言的桌子边上。
“这是我想告诉你的另一件事。”沈轻扬的脸上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我会证明，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在说完这句话后，沈轻扬没有等陆言回答，后退了几步，变回了工作人员的模样。
陆言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回头，视线落在了一旁的信封上。
陆言走过去，拆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两行字，是打印的。
【N49°51′，W128°34′】
【我在深渊等你。】
*
沈轻扬推开门，从陆言的房间里退了出去。
他走了几步，刚好遇上从外面回来的唐寻安。
唐寻安之前一口气休了82年的年假，接近900天。让总部的工作人员眼前一黑。
在一番讨价还价下，唐寻安依然获得了900天的假期，但每隔那么几天，都需要花30分钟开个短会。听总部汇报污染病防治工作进度。
一方面，是为了让唐寻安良心发现，早日回岗工作。
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他失联，关键时候找不到人。
两人擦肩而过。
唐寻安嗅了嗅，突然道：“等等。”
沈轻扬转过身，脸上带着微笑，态度尊敬：“请问有什么吩咐？暴君先生。”
唐寻安蹙眉，盯住了沈轻扬的脸，眼睛里的瞳孔变成一个小小的点。
如果是熟悉的人，就会知道，这是他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标志。
唐寻安伸出了手，声音微冷：“给我看看你的工作证。”
作者有话要说： 补8.1的更新。4000个字写了一天……
好像也没有一天，看了眼，是八个小时_（:з」∠）_
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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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七流
在听到唐寻安的话后，?沈轻扬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下一秒，他轻声回答：“工作证我落在了前台，请您稍等。”
但唐寻安并没有给他这个时间。黄尘出鞘，?沈轻扬的眼前闪现一道凌冽的刀光。
一根漆黑的触手挡在了黄尘面前，?被竖着切成了两条，?掉落在地上。
触手上，那些深蓝的眼眸露出了怨恨而扭曲的神情。
沈轻扬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现实往往由不得他选择。
相比于触手，?他的本体会脆弱许多。
他收回了鲜血淋漓的触手，?低声骂了一句：“狗鼻子。”
沈轻扬不是很想和唐寻安在这里打架，?打架就会死人。他不希望陆言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可以忍受陆言眼里的疏离，平静，甚至警惕；唯独不想看见厌恶的眼神。
这会让沈轻扬想起在阴沟里当老鼠的日子。因为工伤，他瘸了一条腿，?走在街上，后面跟着一连串嘻嘻哈哈的小孩。
沈轻扬巨大的、漆黑的触手在瞬间塞满整个走廊。
他做出了迎战的姿态，?虚晃一枪，?自己却破窗而出，一跃从十几层高的楼上跳下。
唐寻安张开背后的龙翼，?整个人宛如流星一样下坠，?刀刃劈开了挡在面前的漆黑腕足，深蓝的血液在半空爆开，洒在一边的玻璃上，像是喷了一层油漆。
【天赋3-时间】
那些被切掉的触手，?很快就因为失去活力而发皱，掉在地上，像是干瘪的茄子。
黄尘狠狠地插.入了沈轻扬的心脏。从后背刺出一个尖。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
和刀刃接触的身体很快呈现出枯黄的色泽，?像是风干的木乃伊。
沈轻扬嘴角咳出了鲜艳的蓝色血液，脸上却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下次再见。陆言，是我的。”
防治中心的住宿处，是用假日酒店改的。
大楼底下，是一汪泳池。
沈轻扬坠入水底，整个人也像是水一样散去。
一条细小的黑色的游鱼钻进了排水口。
唐寻安一刀斩向出水口，泳池的底部被劈出蛛网似的裂痕，地面震颤。
龙息在瞬间爆发，整个泳池的水都在顷刻间蒸腾，连水雾都没剩下。
然而那条鱼还是游的太快。
唐寻安抿起唇，面色阴沉。
他打开了耳麦，联系上了总部：“10月17日，上午8点13分。丰吉岛附近发现黑蛸行踪。”
*
当走廊外发生打斗、沈轻扬直接凿穿墙壁跳楼的时，陆言房间里的wifi断了。
很不幸，他的网页刷新了一下，页面变成了404。
[估计是损坏了光纤。]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幸灾乐祸。
因为没网，陆言暂时停止了自己的工作，他站在床边，往下看了眼，刚好撞到了沈轻扬变成鱼逃走的那一幕。
他微微眯起眼。
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工作人员从四周赶来，像是一只只蚂蚁。
系统“啧”了一声：[沈轻扬回不去了。你知道狂犬病吧？狂犬病毒作用于脑部中枢神经，发病后致死率百分之百。污染病也一样。他的思维已经发生了一些永久的、不可逆的改变。哪怕是完美进化体也一样。]
[这种改变，本人往往意识不到。事实上，天启者也是污染病患者，只不过没有彻底发病罢了。]
陆言收回了目光，几分钟后，门口传来敲门声。
他打开了门，让出了一条通路：“进来吧。”
唐寻安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带，上面还浸着一点蓝色的血。
他走进来，语气很公事公办：“陆言。根据监控，黑蛸拟态成工作人员进入了你的房间。”
“总部的资料显示，他曾经是你的病人。污染物和人在思维上会有很大的差距，尽管在特殊情况下，会残存人类的部分感情，但特别行动部一贯的态度都是格杀勿论。”
他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沈轻扬不是什么好人，希望陆言不要被污染物蛊惑。
虽然资料上显示，两个人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特别的关系。
但沈轻扬的话，却让唐寻安很是烦躁，听起来像是什么势在必得的宣言，甚至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这种愤怒让他想用尾巴把陆言死死的圈起来，用长着倒刺的舌头把他全身都舔一遍，留下自己的气息。
陆言拿了两个纸杯子，倒上了冰箱里的椰奶：“我知道。”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说完，坐在了唐寻安对面的沙发上，抿起了冰镇椰奶。
唐寻安看着他银色的眼眸，最终还是顺从本心询问：“我想知道，沈轻扬找你做了些什么？”
询问和污染物的接触过程，这本来应该是防治中心工作人员的工作内容。
他直接问陆言，未免有些僭越。
陆言道：“送了一封信，就在桌子上。”
【49°51′S，128°34′W】*
这个经纬度，陆言拿出世界地图对照了一下，这个地方在海洋之上。属于咆哮西风带，又被称为“魔鬼西风带”，经常会有滔天巨浪。
大航海时代，无数船只在此沉没。
唐寻安拆开信封一看，英气的眉毛挑了起来。
“这个地方，总部没有记录，但是我有印象。”
“污染病爆发初期，许多人见证了超自然现象，从无神论者变成了有神论者。”
“这种社会环境，成了孕育邪.教的最好土壤。西方的真理会，东方的极乐教，都是在这个背景之下产生的。”
“西方的污染病防治中心，曾经和猎人公会、旧约联盟联合起来，端了真理会的老巢。并且在真理会会长雅威的办公室，发现了一张泛黄的航海图。”
“海航图的终点没有标经纬度，但按照等比例尺换算过来，恰好就是南纬49°51′，西经128°34′……不过总部曾经调遣船队去那里看过，只有一片海。他们守了2年。”
唐寻安拿出了手机：“我有权限，把那张航海图调出来，给你看看。”
系统幽幽道：[这大概是狗狗龙为数不多的有用时刻。老男人打了八十多年工，这点权限还是有的。]
[这个地方，叫拉莱耶。]*
[我很想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但又害怕你变成智障。这种欲言又止的感觉，谁懂？]
唐寻安调出了地图，把手机递给了陆言。
这张航海图是扫描件，上面的字体很奇怪，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陆言思考了片刻，想起了为什么熟悉。
陆城在年轻的时候，很喜欢用这种怪异的字体写日记。
年幼的陆言曾经坚信这是陆城害死母亲的犯罪记录，偷偷翻过几次，但不管他再小心，却总会被发现，然后被陆城打断几根骨头，这种事不提也罢。
地图上，陆地和海洋区域，都用简笔画涂着样子的怪物。最中心区域，是一棵大榕树，根系几乎遍布整个大陆。旁边有只燃烧着火焰、飞舞的鸟。
在第一区的位置，一只黑龙趴在地上盘踞，远处是八个头的大蛇，张牙舞爪；第三区的位置，则是被鸟类的翅膀所取代，三双天使羽翼上布满眼球。
陆言扫向了长嘉岛的位置，那里画着一个脑花。
……
……
这份航海图上的每一寸土地，都画上了怪物，整体色调漆黑，唯独一个地方，颜色鲜红宛如滴血。
这个地方在海上，涂出了一个圆点，被人用笔圈起，旁边写了个英文单词：Destination（目的地）。
陆言看的很是专注，确定自己把这份航海图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记住后，才把手机还给了唐寻安。
他问系统：“拉莱耶是什么地方？”
系统许久后，迟疑着回答：[水下之城，毁灭之地。]
“危险吗？”
[以你们人类的标准划分，属于S级污染区。]
有研究显示，海底的污染病变，起码比陆地早了三个多世纪。
然而到现在，陆地上的污染病已经令人自顾不暇，自然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分给海洋，毕竟海里又不住人。
陆言继续问：“我应该去吗？”
沈轻扬信里的“深渊”，听起来不像是好东西。
系统道：[你迟早有天会去。我希望那时候能看见你灵力阈值破万。]
在经历过神国行动后，陆言的灵力阈值再次得到了增长，如今灵力阈值8100，病变度40.6。
想到这，陆言从床头柜里翻出了自己装好的核桃，拿出来摆在了唐寻安面前：“吃。”
唐寻安：“……这是什么？”
虽然心存疑惑，但是他很听话。很客气矜持的拿了一个，嚼碎吞了，感觉这核桃还挺香。
“从长嘉带回来的土特产。”陆言道，突然心神一动，“说起来，你工作这么久，应该很会写报告吧？”
唐寻安：“的确写过不少。”
主要是，写任务报告吧，它挺解压的。
就像是陆言喜欢打扫房间一样。
陆言把宁淮的证明材料和任务报告递给了唐寻安：“帮我写一下？”
唐寻安沉默了片刻：“……行。”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前文的经纬度。
*拉莱耶，克苏鲁神话里的一个已经毁灭的城市。
————
狗狗龙没有参与陆言的任务，但是参与了陆言的任务报告。
物尽其用，物尽其用。
第120章
、120
120七流
唐寻安不愧是连续工作82年的老社畜了，?键盘敲的行云流水，写个几千字的行动报告，信手拈来，?都不带思考。
陆言不喜欢晒太阳，?因此哪怕是白天也拉着窗帘。
电脑屏幕的光照在唐寻安的脸上，?因为棱角形成的面部阴影很好看。
大多时候，唐寻安都很沉默，?像只任劳任怨的工作犬，?偶尔会抬起头，?问上那么一两句：“天赋14要写上去吗？”
陆言想了想：“写吧。”
“真主的精神攻击要怎么解释？”
宁淮提供的报道，?基本都是从他的角度出发。
至于陆言是如何对付真主的，不在这份报告的业务范围内。
但论坛给出的模板明确表示，希望任务执行人能详细记录如何对付的真主。
陆言：“可能是之前在机场遭受过一次攻击的原因，真主的精神攻击对我来说没用。”
唐寻安微微眯起眼：“你这么说不行。第一次神国行动的时候，?研究所有人试过，遭受过真主的精神攻击后，?并不会提升相关抗性。反而更容易被精神污染。”
陆言道：“那你随便编点。”
上午11点，?唐寻安的任务报告写完了。一共三千三百字，有详有略，?材料翔实。
系统感叹了一声：[工具龙，?真好用啊。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陆言登陆了自己的论坛账号，迟疑片刻：“总部是不是有人具有‘真知’这个天赋，不会过不了审吧？”
唐寻安回答：“不会。大方向没问题的话，允许细节上的误差。”
陆言放心了，?一键选择提交。
下一秒，唐寻安的内部账号弹出了审核提醒。
是的，就像是论文投稿一样。
这份任务报告也是会由专业人员进行审核的，?审核人员系统随机，通常有3到10位。在面对一些不好判断真伪的任务报告时，还会开一个专门的研讨会。
总部。
第三研究所所长因为年事已高，光荣退位，纪文在众人见证下荣升所长。
在从前任所长那里领取到象征知识和权柄的档案馆钥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纪文打开一看，原来是让他去进行任务审核。
纪文本身是天启者，拥有天赋198真知，很适合做高难度的任务审核，避免有人为了骗贡献点编故事。
周围的人好奇询问：“所长，是什么任务的审核？”
纪文把手机揣进兜里，端着水杯，摇头晃脑地走了：“二级匿名呢，你们凑什么热闹。”
纪文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登陆后台。
在看见任务报告的时候，手里的水杯哐当一下，掉在了键盘上。
【S级任务-神国行动】
主要执行人：谛听、Alpha、猛虎、白狼（阵亡）
任务报告：[附件1][附件2]
虽然总部因为长嘉上方骤然减弱的污染值有所猜测，然而在看见这份任务报告的时候，纪文却依然没忍住心神一颤。
这是从四十五年前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的神国行动。当初因为形势所逼，总部只能选择放弃长嘉，连带着放弃了岛上数百万人的性命。会议上，纪文投的赞同票。
这个决定残忍而无奈。以至于午夜梦回，他总能梦见自己在一座孤岛上，海里浸泡着数不清的尸体，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海雾。
要验证这份任务报告的真伪，其实很简单。
纪文用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真主死了吗？”
随后，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
因为天赋真知的存在，他患有梦游症。
在梦游的状态下，纪文没有记忆，很难被唤醒，并且有可能因为天赋使用过度永远醒不来。
为了防止在梦中变成污染物，每次使用天赋的时候，纪文都会把自己关在研究所的铁房子里。他这一觉睡了4个小时，醒来的时候，纸上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死了。】
纪文感觉自己的鬓发湿漉漉的，摸了一把，满手的血。
然而他看着这摊血迹，却没忍住笑了。
太好了，是真的。
*
尽管完成了任务报告提交，但陆言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K市。
这个基地浅海处就有珊瑚礁，水质很好，适合度假。不去海里游一圈，很亏。
[污染病还不严重的时候，这里可是热门蜜月景区。几十年没人来，水质更好了。]
系统没有骗他，陆言在沙滩边上看见了很多海龟蛋。
往日人来人往的大沙滩，如今只剩他一个人。
陆言换上泳裤，跳进了水底。浅海的水压对他来说无关痛痒，陆言甚至都没有穿潜水衣。
海底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小丑鱼们在珊瑚礁里钻来钻去，一些不认识的鱼表面闪着粼粼的光，成群结队地在海底游动。
陆言看着一只小章鱼从自己的面前游走，突然道：“沈轻扬为什么会叫我去拉莱耶？”
系统：[他通过预知，看见了一些东西。于是明白了命运施加到自己身上的选择。]
[不过，就算没有他，你也迟早会回去的。]
陆言从小到大都很少做梦，但每次做梦必定是噩梦。大多时候，他都不记得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大概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因此，陆言对于醒来后还记得的内容，总是印象格外深刻：上次噩梦，他在深海，听见无数人在叫他回家。
陆言低声道：“我其实不太想去。”
系统安慰他：[不要逃避，这可不像你。我理解你的恐惧，但你放心，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水从他耳侧的鳃裂灌了进来，冒出一串小小的气泡。在水下，陆言一贯是不用鼻腔呼吸的。
因为在水里很舒服，他躺着睡着了。
这一次，陆言又做了梦。
说不上好坏，他梦到自己一个人行走在水下。周围就是深渊，巨大的怪物潜伏其中，对他虎视眈眈。
他往前走，但无论前后都没有退路。
陆言脚下的圆柱不停的升高，而那些怪物跪在了他的脚边，发出了嘈杂而毫无意义的叫声。
陆言不知道这个梦的结局是什么，因为他睡到一半，被亲醒了。
说是吻，未免有些过于粗暴。长着倒刺的舌头撬开了他的牙冠，氧气被一口一口地渡了进来。
陆言的眼皮子很沉，困到抬不起来。
他的手摸到了唐寻安的翅膀根，长着软软的小绒毛。于是放心下来，任由对方死死吻住了他的唇。
系统道：[今天下午，你的任务审核通过了。总部打你电话打不通，看了眼定位，把电话打到了唐寻安那里，让他帮忙找一下人。]
[他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发现你躺在水底，跟个死人一样，没有呼吸、又叫不醒，人都吓傻了。]
唐寻安以为陆言是溺水了。
他骨骼密度大，一进水就往下沉。能浮起来，全靠背后的翅膀像是浆似的划水。
两个脑袋从水面探了出来，唐寻安抱着他，一直飞到了天上。
陆言睁开眼，用手捏了捏唐寻安的脖子：“我没事。”
他撩开自己的头发，低头，向唐寻安展示了自己的鳃裂：“我可以在水下呼吸。病变方向是水生动物，不会溺水。”
这个鳃裂一般都在头发底下藏着，不显眼。
唐寻安表情怔然：“……我忘了。”
他小时候手长腿长，少年宫的老师建议他学游泳。结果下水第一天就意外溺水，送去医院抢救了半天。
那之后，唐寻安就一直对深海有着莫名的恐惧。
但这个毛病，他已经克服了。毕竟这么多年下来，总有需要到水底执行任务的时候。
今天，当唐寻安看见陆言安静的躺在海底时，瞬间想起对水最原始的恐惧。
水会夺走呼吸，不仅是他的。
陆言思考片刻：“只是忘了吗？我还以为你是想趁机亲我。”
唐寻安背后的翅膀抖了两下，骤然看向了陆言的眼睛。
对方窝在他怀里，因为浑身湿漉漉的，一张脸没有平时那么冷淡和锐利，像是雨天里找不到地方躲雨的流浪小猫。
但陆言和小猫是扯不上关系的，哪怕是猫科动物，他大概也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优雅猎手，譬如狮子或者老虎。
神使鬼差地，唐寻安低下头：“可以吗？”
可以亲一下吗？
他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心跳的原因，却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系统开始在陆言脑海里尖叫：[不可以！！！]
陆言：“你闭嘴。”
于是，系统彻底没声了。
陆言看了眼自己的打扮，全身上下就穿了条泳裤，长度在膝盖上方，皮肤白的像是能反光。露出来的人鱼线往下腹收窄，肌肉流畅又漂亮。
别说是唐寻安了，陆言对自己的身体都有点非分之想。
陆言很疑惑：“都这样了……还要怎么不可以？”
“还是你们其他特别行动部的同事，也会这样搂搂抱抱？亲过，还睡一张床？”
陆言的话还没说完，再一次被吻住了。
这一次的亲吻格外热烈。半空中没有着力点，唐寻安的翅膀把他遮的严严实实，两个人一起落在地上。
“陆言，陆言、言言。”唐寻安用鼻音叫唤着，反反复复亲着陆言的脸，尾椎下方的龙尾巴不受控制地弹了出来，在半空翘起一个弧度，一晃一晃的，“言言是不是也喜欢我？”
陆言觉得，自己表现的应该挺明显。
但看唐寻安的表情似乎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陆言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相遇以来，除了因为天赋使用过度而失控的几次，唐寻安在他面前总是沉默而内敛。
唐寻安的感情像是海平面，表面平静无风，底下却暗流涌动。
和陆言一样，唐寻安也不会爱人。但又和陆言不一样，他明白自己爱谁，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去爱。
但好在，爱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这种本能让他去占有、侵犯，又让他克制、收敛。
只是这个脆弱的平衡点，意外的，因为陆言不经意的试探，或者说，一点点的主动，崩塌了。
去tm的收敛。
他想在陆言的身体里成结。
陆言觉得，唐寻安亲人的技术比之前好了很多，起码不像是狗在啃他了。搞得他都有点生理反应。
唐寻安问他，到底喜不喜欢他。
很多时候，陆言其实不太明白，喜欢是一种什么情绪。
陆言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顺从本心，从鼻腔里吐出一个气音：“嗯。”
那瞬间，唐寻安的手握紧，控制住了因为喜悦导致的颤抖。
他在这一瞬间，想起了一些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这些事情曾让他止步不前。
但现在都没有关系了。
不管未来如何崎岖，他们至少共同拥有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4个小时前我就写完了3000字，但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感觉写的太拉胯，于是删删改改，重新写到了现在……
——
这章补8.3号的更新（永远在补更新的路上，淦）
第121章
、121
121七流
在没谈恋爱之前，?陆言也不知道，原来真的有小情侣，光是接个吻，?都能浪费十几分钟的。
被摁在地上亲的时候，?唐寻安拿翅膀把他遮的很严实，?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在外面。
唐寻安甚至记得陆言有洁癖，折过去的翅膀刚好充作垫子。
热烈的吻一路从额头落到脚尖。
哪怕这个曾经的蜜月圣地现在一个游客也没有，?顶多有几个工作人员下班来海边捞生蚝；陆言也有了种正在被人窥探的错觉。
系统道：[不是错觉。沈轻扬还在附近海里呢，?嫉妒的触手都分叉了。他现在的目标已经不是高考状元了，?他想变强，?然后早日从恶龙手里抢回公主。]
可惜陆言看不见。
如果不是中途，防治中心的工作人员打来了电话，并且一响就是好几分钟，陆言完全有理由怀疑，?唐寻安会在这里一直跟他磨蹭到天黑。
唐寻安第一次觉得，电话这么防水，?在海里泡了好几分钟也没烂，?是一件让人很头痛的事情。
他选择了接通，电话里，?传来了联络员老王的声音：“唐队，?请问找到谛听了吗？”
唐寻安还没来得及回答，陆言的手从他衣服的下摆钻了进去，顺着腰线一路坏心眼地往上移。
陆言的手很凉，擦过的地方却像是起了一簇火。
唐寻安一只手撑在陆言的身侧，?另一只握着电话，呼吸一滞：“找到了。”
“好的唐队，那您现在方便吗？可以让谛听先生接一下电话吗？”
陆言撑着胳膊立了起来，?跟唐寻安咬耳朵：“告诉他我现在没空。”
他的声音微哑，听起来像是刚刚睡醒。
联络员：“……！！！？”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虽然唐寻安直接对接的联络员只有一个，但是为了暴君的稳定性，身后往往有一个几十人的团队，负责行为分析、心理安抚、处理杂物，以及和相关部门联动。
因此，电话里的声音虽然不是外放，但基本人人都戴着耳机，只不过没有对讲功能罢了。
换句话说，尽管陆言说话声音不大，但依然被收音器接收到了。
全部门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有人表情迷茫，有人面露震惊，有人面露喜色，感觉自己搞到了真的。
最终，还是经验丰富的老王三号，挥来一只大手，“啪”的一下，暂时中断了话筒。
“没点眼色！”年过70的第三代联络员训斥才接手他工作3年的老王四号，“怪不得工资这么高都找不到对象，装没听见，然后挂电话，懂不懂？”
因此，尽管明知道旁边有人，联络员依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尽心尽职地完成了任务。
虽然电话挂了，但是陆言也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他眯起眼，懒洋洋地说着：“回去吧。”
唐寻安：“……行。”
他找了条毯子，披在了陆言的身上。下午四点的太阳火辣辣的，晒的人皮肤发红。
陆言回到基地的时候，发梢已经不再湿哒哒的往下滴水，表情和出去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只是平时过于苍白的唇如今泛着红润的水色。
他回到了房间，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里全是未接来电，拨打次数最多的，就是他的联络员李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