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进去后空气闷沉,

    林镜先走到窗边想透透气,

    只是推开窗的一刻,

    一种黏稠冰冷的液体顺着窗缝落到了他的手上。

    是血。

    顺着墙壁从上流下。

    窗户是彩绘的所以多了一丝鲜红都不明显。

    林镜和耗子皆是一惊。

    耗子见怪不怪:“又有人被杀了?”

    林镜往上望了一眼,轻声分析:上面也是供宾客休息的地方,估计死的是个玩家。”

    耗子问道:“我们要去看看吗。”

    林镜盯着血迹半天后,勾唇笑了下:“当然。”

    他转身离开:“这个休息室找不到东西,当然要换另一个休息室。”

    “克里斯汀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楼梯口是巡逻的侍卫长。

    灯光映照着少女姣好的面容,她蹙起眉毛有些苦恼:“我去找我的戒指,昨天宴会遗落在休息室里了。”

    侍卫长夸张地表示同情:“那可真是太遗憾了,需要我帮忙吗。”

    克里斯汀摇头:“不用,谢谢阁下,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侍卫长给她让路:“祝您好运。”

    林镜屏住呼吸,跑上楼梯,一路沿着长廊往前走。直到高跟鞋停在那扇流血的门前,他握上扶手,神情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冰冷漠然,但嘴里说出的话却是纯洁温柔的,像蜜糖一样:“上帝保佑,我必须赶在母亲回家之前找到那颗珠子。”

    不看他的神情,真以为是个天真的少女在门口双手合十祈祷给自己希望。

    3,2,1。

    林镜在心里默数,随后一拉把手,直接推门进去。

    “我得赶紧找到。”他看起来心急如焚,进去后直奔房间的梳妆柜而去,门都没来得及关。少女的裙裾像是蝴蝶,金色阳光落在了黑发上。

    她双手撑在桌子上,打开抽屉正在焦头烂额的寻找,

    砰——忽然门被关上了。

    同时身后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

    少女整个人僵硬,迷茫惊恐地抬起头来。

    镜子照出躲在门后面的男人,正是约翰。

    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拿着一把染血的刀正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神情古怪残忍。

    就在带血的刀子从上而下快要穿过他头顶时,林镜一手扯着镜子直接敏捷转身敲到了约翰的脸上。

    哗啦镜面破碎,在约翰脸上砸出一个很深的血骷髅,他粗声喘气大骂:“臭蛤蟆!”

    “约翰!你怎么在这里!”林镜惊恐的喊叫。

    往窗边跑,那里的墙壁都被血染红。

    约翰像是恶鬼一样,刀疤狰狞,冷笑道:“这里不会有人来的,你叫也没用。”

    林镜喘着气:“这里是王宫,我是伯爵家的女儿,国王不会放过你的。”

    约翰像是听到了笑话:“国王?哼,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而已,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东西,这里没有什么能拦住我。”他的视线变得淫邪,从上到下打量着林镜:“这游戏虽然处处是坑,不过npc长的倒是挺漂亮的,臭蛤蟆,花园里你拒绝了我,现在上来自投罗网吗。”

    林镜愣了愣,冷静反问:“你说国王快死了?”

    约翰:“你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脑袋过电般,一个假设在脑海中浮出。

    靠在窗边的少女忽然一愣。紧接着之前装出来的柔弱娇怜一扫而尽,深棕色眼眸覆盖薄冰与杀意。她站起身,白裙垂地,瞬间从桌子上的花瓶里抽出了跟被修剪的玫瑰花,往前一步,一手拽着约翰的衣领,狠狠往下拉,一手斜剪的花枝直直刺进了他眼睛里。

    动作太快,约翰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听到了眼珠子被穿瞎的声音。

    “操!他妈的!”约翰大怒,伸出手去抓林镜。但是瞎了的他根本没有作战能力,林镜轻松躲过,慢慢说:“早在花园里,我就想这么做了。谢谢你送来的通行证。”

    约翰浑身僵冷,一个真相在脑海中爆炸:“你也是玩家?——什么东西?”

    耗子已经钻进他衣服里,到处爬窜,用嘴叼出来了一快金色的小令牌。

    约翰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因为轻敌中了计,眦目欲裂,拿着匕首就是四处乱挥,神情疯狂大有和林镜同归于尽之意。

    他往前扑,林镜带着耗子灵敏避开。

    低槛的窗户大开着,地上还躺着流血的尸体,约翰在向前冲撞的时候,不小心脚碰到了死去之人的头颅,一个摔倒前倾,就半挂在了窗户边。

    “不!”他因为恐怖瞪大眼珠大叫。

    林镜却不给他一点反击的机会。

    “不什么不,回家玩泥巴去吧你。”

    他上前摁住他的头。

    约翰临死前,用流血的眼睛死死瞪了他一眼。

    耗子目瞪口呆:“我靠,你这样引来人怎么办。”

    “没关系。”林镜垂眸,在约翰身体横飞出去时,眼疾手快把他系在腰上的一个袋子扯了下来。

    血液溅到了他白皙的脸上,林镜手上沾满鲜血,深呼吸拆开了那个袋子。

    耗子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我靠!”

    装在黑色袋子里的不是其他东西,是一个流光溢彩的王冠。

    以黄金熔炼,精致绝伦,边缘底座像是藤蔓交缠,弧度优雅向上延生形成山峦的模样,在顶峰镶嵌着一颗玫红色宝石。那颗红宝石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像是朝阳晚霞分滤而出,圣洁而尊贵。

    玫瑰之心。

    哪怕是在听到约翰说国王将死时有所预料。

    林镜也是被吓到了。

    他拿着那顶王冠,黄金的触感是冰凉的,只有那颗红宝石似乎带着温热。

    耗子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了,和林镜一起站在窗边怀疑人生,许久才颤抖着声音说:“这是,玫瑰之心?”

    林镜呆呆地点了下头。

    他就说约翰为什么要大张旗鼓接近国王,明明以他的实力,获得一个通行证轻而易举。

    没想到竟然是直接冲着玫瑰之心去的,而且还叫他做到了。

    耗子傻了:“通关的条件是获得玫瑰之心,这......这算是成功了吗。”

    林镜迅速冷静下来,摇头:“不,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约翰早就结束游戏了。”

    耗子:“可这是假的??不像啊。”

    一下子两个人陷入了僵局之中。这顶王冠的出现,把他们的游戏的奏彻底搅乱——本来按计划,应该是得到通行证,进入森林,找到女巫,获得方法,救醒公主,拿到王冠。

    而现在呢,一下子到了最后一步,系统却告诉他这是错误的。

    那么中间的过程还有必要进行吗?

    耗子抓耳挠腮:“这到底是要我们干什么啊?”

    林镜手指轻轻碰上那颗瑰丽的宝石,视线深沉,心思电转,开口道:“耗子你还记得公主的信吗?玫瑰之心在爱比伦的寓意是神眷,信上说公主同样是神眷之人。”

    耗子思考半天,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公主也是玫瑰之心?我们还是得进森林去找女巫救醒她。”

    林镜总觉得这样又好像有点逻辑不对。公主那顶多算一个称呼吧,还是国王用来哄女儿开心的。

    通关的条件是“获得玫瑰之心”,“获得”两个字其实就已经把玫瑰之心归结为一个物品,而不是一个人。难道公主叫玫瑰,还需要获得公主的心————他们其实是个恋爱攻略向游戏?

    林镜把这个想法跟耗子说了。

    耗子疯狂摇脑袋:“不可能,《求生者》从来就没出现过恋爱攻略游戏,用研究院的说法来讲就是,这个世界,爱是唯一无法用算术和逻辑估测的东西。游戏世界太真实了,为了避免不好的影响,他们连npc的好感都从来没有设置过。”

    耗子抓耳挠腮给出猜想:“应该是约翰偷错了吧,或者国王特别狡诈,把真正的王冠戴到了沉睡的公主头上。”

    耗子毕竟是货真价实五百分的大佬,对新版本游戏的理解比他深。

    林镜点了下头。

    但这个王冠看起来实在是好贵,而且话虽那么说,他们心里其实都没底认定这是假的。

    于是林镜没舍得丢。

    可无论再怎么分析,森林都是必须要进的了。

    约翰从窗外坠落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克里斯汀上休息室找东西又被侍卫长看到,根本就不可能逃开,林镜呆在原地,只能装作被强迫过失杀人的样子。但是让他感到惊讶的事,这一层像是已经被约翰全部打点好了,出了那么大的吵闹声等半天一个人都没来。

    这倒是阴差阳错方便了他。

    在临走前,他又在死者身上翻了一下。

    让约翰大张旗鼓也要杀死的人,总有些与众不同吧。

    事实证明他没有错,在死者的口袋里,林镜找到了一张羊皮地图。

    上面就是黑色森林的路线。

    “.......”

    林镜和耗子对视一眼。

    耗子已经被今天的收获震惊得麻木了:“你是不是开挂了。关了吧,没意思。”

    林镜:“......”

    林镜懵逼:“难道我真的开挂了?”

    他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故作镇定地下楼。

    又在楼梯口遇到了那个侍卫长,林镜惶恐不安说:“侍卫长先生,我刚刚听到隔壁有好大的声响,您要不要去看看。”

    侍卫长非常平静,一看就是被约翰打点过,敷衍道:“可能是老鼠的声音,克里斯汀小姐找到东西了吗。”

    林镜苍白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个笑意:“找到了,谢谢。”

    他慢悠悠走出了城堡,来到回廊里,才扶着柱子深深的呼了口气。

    举着那枚小小的金色令牌,对着阳光眯眼看了下,林镜嘀咕:“今天真是一堆意外之喜。”

    《求生者》这破游戏真有那么厚道的时候?他怎么隐隐觉得这是坑呢。

    童话王国里,经常有的要素,善良美丽的公主,英俊正义的王子,华丽的城堡,邪恶的女巫或者恶龙,以及一个布满荆棘的黑暗森林。

    现在他终于要前去森林打败女巫了。

    最近爱比伦城中关于他的流言是在是太难听,玛丽夫人气得头痛去了城外的庄园。刚好给了林镜偷偷前去黑森林的机会,他跟珍妮说是去修道院参加祷告,小麻雀乖巧地信了。

    在广场又见到了那个车夫。车夫已经放弃和他讨价还价了,五个金币搞定

    在上马车前林镜又听到了悠扬的笛声,清澈高远。

    尖拱的教堂上百叶窗折射日光,鸽子扑哧哧抖落翅膀上的雪,飞到了雕像女人的掌心。

    车夫唏嘘跟他说:“这是爱比伦的一首童谣,西瑞尔好像一直很喜欢这首曲子,搞的很多人跟风模仿在广场吹奏。”

    林镜有些疑惑:“什么?”

    车夫说:“曲子的名字叫《记忆的河流》。”

    林镜啼笑皆非:“名字取的居然还挺浪漫?”

    车夫跟他说起了故事:“其实《记忆的河流》跟一个传说有关。”

    林镜来了兴趣:“讲讲。”

    “爱比伦城中有一对恩爱的夫妻,有一天妻子突然失忆了,深爱她的丈夫为了让她恢复记忆,召唤魔鬼和它做了交易。魔鬼夺走了丈夫一半的灵魂才告诉了他唤醒妻子记忆的办法,需要他默念巫术,然后亲吻她一下。”

    林镜没忍住笑出声。这爱比伦城的人,怎么干啥啥不行,召唤魔鬼第一名。

    车夫又道:“传说是假的,但这个巫术好像是真的有。”

    林镜:“是吗?”

    马车碾压过积雪。

    白鸽飞向蓝天。

    在教堂的顶端,银发的青年放下手中的竖笛,视线平静望向遥远的彼端。

    第60章

    荆棘之吻

    (七)

    林镜风风火火下马车,

    时间紧迫来不及换衣服,提着裙子就跑到了黑森林的入口。

    好在为了玫瑰之心前往爱比伦的人特别多,女骑士也不少见,

    加上还有各种奇人异士,他的出现没引起多大注意。

    耗子在他肩膀上探头探脑:“好多人啊,

    里面应该有三成是玩家吧。”

    林镜低声警告它:“安静点,

    我们现在身藏巨宝,

    不要被人盯上。”

    耗子立马两只爪子捂住了嘴。

    林镜把那片金叶子交给了检察官。

    检察官检查过叶子后,

    面无表情给他让路:“请。”

    林镜暗呼口气,黑森林非常大,

    穿过那长长的荆棘篱笆通道,

    是无数条通往深处的路。

    林地上覆满了厚重的雪,

    松树高挺,

    遮天蔽日。

    “小姐,要一起吗?”

    在入口处朝他发出邀请的是一个猎人,中年模样、带着帽子,

    腰间配着一把枪。

    林镜闻声蹙眉:“谢谢,

    不过我可能在森林外面转转就回去了。”

    猎人挑眉:“转转?你是爱比伦城中的贵族吗?”

    林镜轻声说:“恩,我就是过来看看。”

    猎人了然地点了下头,

    只当是富贵人家的女儿过来凑热闹,

    也不再管这个看起来娇怜脆弱的少女。

    他们的对话也让其他人听到了,对此不少人侧目看着他。

    等到人群都进入森林,

    林镜才呼口气,

    带上披风的帽子,

    走了进去。

    森林银装素裹,四目皆白,叶子覆盖一层薄冰、晶莹剔透,雪地上是枯枝和各种动物的脚印。

    风号雪舞,阳光把这里过滤得像梦境一般。

    确定四处没人,林镜靠着一棵树,把那张画着森林地图的羊皮卷拿了出来。

    摊开后找准对照物,把路线记下。

    “到这里后,一直往北方走不要停。”

    纸上用黑色的三角在一个小木屋处做了一个记号。

    林镜把披风的绳子系紧,继续冒着雪前行。

    一路冰雪奇观,藏在树洞里的松鼠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意外来客,林间麋鹿留下一排排脚印,河流被冰封,天空渐暗浮现似有若无的极光。

    耗子哆嗦道:“天快黑了,我们还差多久找到那个木屋啊。”

    林镜倒是不觉得冷:“快了快了。”

    夜幕彻底落下时,林镜提起了早就备好的灯,月色皎洁,到处都是积雪反射出的零星寒光。

    他举起灯,把它映向前方时,耗子瞬间眼睛亮了,兴奋得手舞足蹈:“快看快看,林镜我们到了,那是个木屋!”

    就在不远处一个小坡上,一间小木屋亮着橘色的温暖灯光。

    任何一个在雪中跋涉一天精疲力尽的人,看到此情此景,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柔。

    林镜也不例外,摘下披风的帽子,轻轻地舒了口气:“天已经黑了,我们先在木屋住一晚吧,希望运气不要太差。”别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上坡需要穿过一片小松林,林镜走近了才看清木屋的全样,木屋有两层,临崖而立、年岁古老,窗户很大映出炉壁熊熊的火光。

    他敲敲了门,很快有人给他打开。是个身材矮小、满脸皱纹的女人,裹在黑色的袍子里。

    蓬头垢面,灰色的眼珠子警惕地打量着他。

    “尔莎,外面是谁?”

    房内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

    叫尔莎的老女人嗓音也古怪:“是个和我们一起进来的女娃。”

    女人笑起来:“那快带她进来,外面那么冷,冻坏了吧。”

    尔莎给她打开了门。

    林镜小脸苍白,轻声说:“谢谢您。”

    屋内屋外像是两个世界。

    火炉里木材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房间里现在坐着两男一女,女人也是一身黑袍的打扮,剩下两个男人,一个贵族骑士,另一个好巧不巧是一开始邀请他的猎人。

    猎人看到他非常惊讶。

    炉壁边的黑袍女人却先笑着朝他招手:“可怜的女孩,快过来坐。”

    林镜的披风和发上都落了雪,克里斯汀本就白皙的面容因为寒冷更显得精致脆弱。

    他装模作样迟疑一会儿,才走过去。

    黑袍女人笑容似乎自带温柔的光环,拉过她的手:“好孩子,你一个人在森林里迷路了吗?”

    林镜解开披风,眼眶微红看样子委屈极了,紧接着按自己的人设圆谎。天真浪漫的贵族少女只是想凑个热闹,结果不小心被一只麋鹿引入森林,然后忘记了回去的路。到夜晚,顺着灯光才找到这里。

    猎人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倒是那个贵族骑士一言不发。

    尔莎阴测测站在女人身后。

    只有握着她手的女人闻言脸上露出了同情悲悯的善意。

    猎人还是沉声出口:“这雪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我们都需要去找女巫,没有人送你离开。明天你打算怎么办?”

    林镜眼眸清澈,如惊慌失措的小鹿迷茫。

    黑袍女人叹了口气,安慰她:“别怕孩子,我可以让林中的动物给你带路送你离开。”

    耗子激动地在他兜里动来动去。

    林镜心一提,但迅速掩藏警惕,装作特别震惊:“动、动物?”

    黑袍女人温柔点头,开始介绍自己:“我叫伊芙琳,这是我的仆从尔莎,我们都来自帕尔斯,是名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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