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哼!”

    此时祝英台已经更衣妥当走出了屋外,笑着对冷翠说:“不得无礼,这是三皇子殿下。冷翠,我要走啦。”

    见了梁山伯,她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精神面貌也为之一变,带着说不出的振奋之色,让冷翠看着也开心起来。

    “出去了……出去也好,你毕竟不似我们……”

    冷翠有些惆怅地看着穿着官服的祝英台。

    三皇子的眼睛一直盯着冷翠的脸,此时突然说道:“其实你想要出去,我也可以带你出去。”

    ???

    !!!

    一旁的侍卫和祝英台梁山伯几人一懵。

    “我们反正要带走祝英台,只单带走他难免让人觉得我们是有备而来,但是我和二哥要一人带走一两个美人,再向皇叔讨要,他不但不会生气,反倒会很高兴。”

    临川王就是这样的人,他恨不得全天下都和他一样蠢一样变态。

    “所以我干脆再带几个走当幌子吧。唔,也不能带多,只能带两个,否则他估计也不乐意。”

    喂喂喂,我们这样怎么看都是有备而来吧?

    旁边的侍卫们都要疯了。

    带个女子回去还好,带个男孩,王妃要把殿门给掀了。

    但三皇子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棒,他看了眼外面的走廊,大部分伪娘们都在尖叫奔逃,其惊慌程度比女子更甚,如冷翠这样跑过来看祝英台安危的几乎没有……

    也不是没有,那一头就有个拎着剑的伪娘在和侍卫们对峙,不准他们进他的房间。

    只是仔细一看,那剑却是木剑。

    “那人是谁?能跟我们走吗?”

    三皇子一指提着木剑的伪娘。

    “那是燕舞,王爷最偏爱的几位伎人之一,王爷是不会放他跟你走的。”冷翠连忙摇头。

    金雀台里到处都是娇柔的男人,可这样长相阴柔气质却冷艳的就只有一个,临川王认为他很特别很是宠爱他,经常命他舞剑,所以冷翠说不行。

    那边燕舞看见冷翠被一群侍卫包围,想了想放弃了守住自己的屋子,而是提着剑走了过来,皱着眉对冷翠说:

    “他们可是在为难你?你过来!”

    “你跟不跟我们走?”

    三皇子拉住冷翠,问燕舞,“出去后你要去哪儿随你。”

    燕舞愣了下,立刻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几乎不假思索地还剑入鞘,连回去收拾东西都没有,只回答了一个字:

    “走。”

    冷翠似是不敢相信他这么受宠的伎人居然说走就走,震惊之下被三皇子带着一直走到了楼底。

    那边江无畏已经将整座楼放生的事情看入了眼底,知道这两位皇子搜捕他弟弟是假,找寻祝英台是真,所以并没有惊慌失色,冷静地和二皇子对峙着。

    “萧正德自寻死路,皇叔也保不了他了。”

    说起萧正德,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要想护住你那宝贝兄弟,就不该让他和萧正德搅和在一起。”

    他不欲和这位临川王的宠姬交恶,话语间有些拉拢。

    “我阿弟蠢笨,被人卖了还要数钱。”江无畏堆起一个笑容,恳求道:“无论是抢糖坊还是绑人,我阿弟都只是替西丰侯办事,殿下可要明察秋毫……”

    “你们抢了那么多工匠,没得到方子?”

    二皇子好似无意地问。

    “什么方子?”

    江无畏茫然地重复,而后反应过来。

    “当然没有,我阿弟说,路上那些匠人呼救得了光宅寺的大师搭救,院里的护院僧兵将那些匠人救下了,既没有伤人命,也没有抢什么工匠回来。”

    她阿弟以为祝英台是“奇货可居”,就算拿不到方子也可以索要赎金,对那些工匠反倒不在意了。

    反正萧正德只是要糖,又没说要工匠。

    二皇子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城府深沉、气质阴郁,和太子、三皇子诸兄弟皆为不同,不说话时很难接近。江无畏一向很忌惮这样的人,他不说话,也不会贸然搭话。

    没一会儿,三皇子等人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两个男扮女装的美人儿。

    “难道他们不是找祝英台?”

    江无畏心中焦急,待仔细看去发现祝英台换了官服藏在了侍卫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她身边站着那个辣眼睛的御史,旁人往那方向看一眼都难受,很难发觉几个御史中多了一个。

    “你们这是做什么?”

    江无畏故作吃惊道:“你们不是来搜人的吗?怎么要带走我们王爷的伎人?”

    “哎呀,这样的美人儿我们府里都没有,我看着就高兴,准备向皇叔讨回去。阿兄,你看这个舞剑的怎么样?我们一人一个?”

    三皇子笑眯眯地说。

    二皇子没回答,疑惑地看着老三,见后者眼中有恳求之色,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没搜到萧正德或吴法寿,“只好”无奈的的离开。江无畏在后面不停求他们留下两个伎人,但那个笑眯眯的三皇子虽然看起来好说话,却寸步不让,很快就离开了金雀台。

    他们救出了祝英台,自然要很快离开,但离开的路上正巧碰上了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萧宏。

    “你们这是……”

    萧宏扫了眼他们的队伍。

    “你们怎么去那里了!你们如此胡闹,我定要进宫向皇兄讨个说法!”

    “皇叔别骂阿兄,是我好奇金雀台,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去看了看。”

    三皇子仗着受宠出来胡搅蛮缠。

    “正巧碰到了皇叔,我想向你讨两个人。”

    他指了指后面的燕舞和冷翠,笑着说:“我们还没见过这样的绝色,正觉得新鲜,皇叔给我和阿兄了好不好?”

    萧宏见是老三胡闹,脸上的怒色便没有了。

    太子和这三皇子一母同胞,他自己也受宠,太子老成持重却宠爱这个弟弟,几乎和自己与皇兄一样,他也不敢太得罪这个侄儿。

    想到这,他看了眼冷翠和燕舞。

    冷翠他得了还没多久,年岁尚小看不出什么,可这燕舞却是他得了好多年的,也难得年过十六还没长残,没想到居然会入了别人的眼。

    他不说话,三皇子急了。

    “皇叔,今天你得了消息还是我给父皇说好话呢,你总得感谢感谢我吧?”

    萧宏知道他不会在这种事上讨功,所以虽然肉疼,也只能一咬牙,将两个伎人给了萧纲。

    萧纲和萧综都松了口气,讨了人就走。

    萧宏一来心疼怕自己又反悔,二来也确实想把他们送走不要再折腾自己的王府,也一起松了口气,根本没发现来的队伍里多了个一直低着头的御史。

    他们一行人直到离开临川王府范围,才算是真正“逃出生天”。

    “总算是把人救回来了!”

    萧纲伸了个懒腰,得意洋洋地对祝英台说:“我救你出来,你是不是要谢谢我?”

    祝英台重获自由,心情自然是大好,当然对三皇子感激不尽,刚准备随口谢他,突然感觉到莫名的视线,抬眼一看又是一熟人,惊道:

    “您是二皇子殿下?”

    刚刚她不敢抬头,竟不知道之前和三皇子针锋相对的这人是二皇子。

    二皇子嘴角有了些笑意,点点头。

    “看来你不蠢。”

    “二皇子和三皇子是特意来救你的,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回去再说。”

    梁山伯在一旁压低了声音。

    “作为苦主,祝英台还要随我去御史台一趟,两位殿下,请行个方便。”

    陈庆之向两位殿下请示。

    两人都点头应允。

    他们是要回宫交差的,去临川王府本就是个过场,有临川王在,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能成功带回萧正德或吴法寿,能救回祝英台都是颇多波折,自然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动机不纯。

    “你跟我回宫吧?”

    三皇子问到现在还懵懵懂懂地冷翠。

    冷翠从小便被培养成“娈童”,后来被送进临川王府也只会养尊处优,哪里知道出去后能干什么,只能点头。

    “那你呢?”

    三皇子问燕舞。

    燕舞犹豫了下,抚剑问道:“请问殿下可缺侍卫?我会些武艺。”

    “我身边的侍卫,都是太子亲自挑选的,不能随意增减。”

    三皇子摇头道:“何况你这样……”

    言下之意,并不相信从小被当成女人培养的他能有什么武艺。

    见三皇子不收他,他知道自己出去没几天就会被找到抓回去,一咬牙,突然说出一句话。

    “我不叫燕舞,我叫胡子燕,是胡辛生之孙。”

    三皇子和祝英台等人还犹自懵懂,陈庆之已经骇然大惊。

    “你是先锋将军胡辛生之孙?临川王当年不是已经抚恤了你们家吗?”

    在他的解释下,众人在知道,当年萧宏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收拾残部带兵回京的就是当时萧宏的先锋将军胡辛生。

    然而他收拾残部保存实力之举并没有受到奖赏,反倒替萧宏背了黑锅,进了城就被罢免了官职,全家判了流刺。

    胡辛生被罢官后,出了殿就在宫门前自刎了,消息传回家中,其寡母也跟随自尽。

    他的妻儿不愿再留在京中,据说回了老家,萧宏难得良心发现,临行前命人送了不少财物以作抚恤。

    此事虽然已有十余年,但当时宫前自刎之事太过惨烈,以至于陈庆之对此至今还犹在眼前。

    “你在临川王府,难道是为了报仇?”

    三皇子骇然道。

    如果是为了报仇,他更不可能留这么个刺头在身边。

    “我父亲曾行刺临川王,不成,逃窜在外。临川王的爪牙抓不到我父亲,便在家中抓了我来。我从小习武,但长相阴柔,他们就将我拘养在金雀台内,让我以色侍人。我小时候学过家传的武艺,虽然现在身体并不强健,但武艺一直没有荒废。”

    他摸着身边的木剑。

    “他们怕我想要报仇,并不给我任何可用的武器。”

    “我……其实并没有想过报仇,只想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听到胡子燕的话,几人都默然不语。

    于公于私,萧梁皇室其实欠他。但这人口中说不想报仇,却不知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将他带进宫去,实在风险太大。

    “我三弟那边不宜收人,你就暂时先跟在我身边做个护卫吧。”

    忽然间,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二皇子开了口。

    胡子燕惊喜地看向萧综,纳头便拜:

    “谢二皇子殿下收留之恩!”

    陈庆之看着二皇子收下胡子燕,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但很快地,他便没有再纠结此事,只领了祝英台和梁山伯并御史台几人,向两位皇子告别。

    直到已经看不到两位皇子的身影,陈庆之才压低了声音,郑重其事地向祝英台说道:

    “马文才没有上报你失踪之事,为了你的名声,太子也不欲对外宣扬……”

    “到了御史台,你就说你那天被冲散了,只是心中害怕,所以躲到今天才出来,知否?”

    第301章

    挑拨离间

    金雀台是临川王府中的“禁地”,

    萧宏接到消息便赶了过来,虽然被三皇子要人的事情糊弄了过去,

    但等他进了金雀台,还是发现祝英台不见了的事情。

    江无畏第一个带头跪下:“是妾无能,

    竟没有发现少了人。”

    “你怎么没发现?你怎么能没发现?!”

    萧宏气得踢翻了脚边的香炉,大叫道:“我将‘慧娘’交给你调教,你就任由他被人带走?!”

    江无畏被吼得身子一颤,当即捂着脸,

    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那个凶神恶煞的二皇子说要抓我弟弟,

    一直看着我不准我离开,

    我只是个女人,

    心里害怕还来不及,

    哪里能阻止他们来去!”

    萧宏自己都没发现少了人,又怎么能责怪江无畏,

    他只不过是迁怒而已。现在见到江无畏哭得梨花带雨,心里又有些软。

    “这几个小滑头,

    带走我两个悉心培养的绝色不说,还要带走我辛苦在找来的极品!”萧宏气得咬牙切齿,“把他当初穿来的官服找来,派人去宫中的织造坊去问问看是哪里的官服,我就不信他以后就不出现了!”

    这时候萧宏倒后悔没有好好调查他是什么人了。

    他造这金雀台十余年,

    什么样的伪娘都已经见过了,

    相貌身材已经其次,

    最重要的就是那种亦男亦女的气质。这楼中从小培养的或别人进献的,

    大多已经不把自己看成男人;从外面抢来的,又大多对女人的身份有着抵触。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慧娘”,还被夹带走了。

    “王爷,何必这么麻烦?既然人是在马文才的塘坊里被抓走的,必定和马文才相识。您何不将马文才召来问问,再许些好处、或是吓唬吓唬他,让他说了是谁便是。”

    萧宏的门客出着主意。

    “既然被皇子们带走了,说不定是认识的。能认识皇子且让殿下们搭救的人,是不是最好还是不要碰了?”

    临川王府的属官犹豫着劝谏:“那马文才现在恩宠正盛,而且听说还敢于直谏,可见性子是个刚烈的,万一冲撞了王爷,岂不是没趣?”

    “你懂什么,就是因为他是士人才让我如此牵挂!”

    萧宏可不怕什么马文才二皇子的,在他看来,如果是什么不能惹的望族子弟,早就像以前那样由家人上门来讨了。

    这么多天都没什么灼然门第的人家,必定不是什么门阀子弟。

    “那王爷,我们还继续找着?”

    门客问。

    “找,继续找!”

    江无畏听说要继续找祝英台,心中不由得一慌,刚要说说情让他暂时先按下这个心思,就有侍卫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启禀王爷,府里有人死在骠骑桥那头的后巷里了!”

    那侍卫是负责在王府外围巡逻的,骠骑桥那边是王府的侧门,也是府里人进出最多的门,谁能想到就在那人来人往的地方,竟然有人敢杀人?

    骠骑桥那边的后巷已经等同于临川王府的范围,一墙之隔就是另外一间王府,萧宏听了一惊,连声问道:

    “什么人敢在这里造次?死的是谁?”

    “不知道是谁,并没有看到凶手。死的是……”

    侍卫看了眼府中那位宠姬,支支吾吾地说。

    “死的是吴法寿。”

    “这不可能!”

    江无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当即跌跌撞撞往外跑。“不可能,不可能是我阿弟!”

    “畏娘!”

    萧宏见她不管不顾就要冲出去,连忙让左右将她拦住,“你要了解情况也不用自己出去,派人将他尸首带回来就是了!”

    万一还有刺客在那里守株待兔,岂不是一个一个送死?

    “王爷,王爷!”

    江无畏抓着萧宏的手臂,像是随时会昏厥过去。

    “你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

    言语间,竟不相信他死了。

    萧宏揽着自己的宠姬,一个眼神示意其他人将尸体带回来,他实在是宠爱这个妾室,见不得她伤心,何况人就死在临川王府必经之路等于是打脸,这时候已经顾不上祝英台的事了。

    没一会儿,吴法寿的尸体被带了回来放在了门房,王府里的参军也赶过来了,和府中的家医一起查验尸体。

    江无畏一看到弟弟的尸体就痛苦地扑了上去,失声痛哭。

    “我苦命的弟弟,到底是谁害了你!”

    她的父亲也曾是朝廷官员,因为得罪权贵而全家获罪。

    她和阿姊成了官伎,他弟弟小时候也活泼聪明,可被罚做官奴后整个人都变了,既暴虐又贪婪。

    即使如此,在她面前时,他依旧还和小时候一般,永远只想着要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留给她。

    她知道他在外人眼里是个坏人、杀人抢劫的恶棍,她也知道他死了人人都会拍手称快,可无论别人怎样,他的弟弟在她眼里,依旧还是那个年幼时哭喊着她的名字抱着她的腿、不要被带走的孩子。

    阿姊不愿再过伺候人的日子,她让她失了宠离了她最厌恶的环境,现在应该已经隐形改名嫁做了他人妇。

    如今弟弟死了,除了她,没人再会为他掉一滴泪。

    “凶手应当是高手,或是熟人。”

    家医摸着他的心口。

    “一刀致命没有反抗,而不是在打斗中死于失血过多,应当是毫无还手之力。”

    他摸着心口,又摇头:“他惹上的不是新手。没杀过人的刺中心口后利刃会被肋间的骨头卡住,往往会慌张到胡乱拔刀,鲜血也会四溅,可这人出刀收刀都很利落,可见已经杀过不少人了,是个凶人。”

    参军也一阵心寒。

    “王爷,这怕不是偶然作案,而是寻仇。”

    “寻仇?他和谁有仇?”

    萧宏下意识说完这句话后立刻闭了嘴,脸色难看起来。

    和吴法寿有仇的人实在太多了,别的不说,光御史台就天天找他的麻烦。还有他之前杀的那奴主一家……

    “会不会是马文才的人?吴法寿带人抢了马文才的塘坊,前脚刚抢,后脚就出事,也太敲了……”

    门客小心的问。

    “马文才?”

    萧宏一愣。

    “只是个书生,应该不会吧……”

    “无论是谁,都请王爷彻查到底!”

    江无畏趴在弟弟的身上,泪流满面。

    “阿弟是王爷保下的,连御史台都不敢带刑狱的人来抓,他们打狗也还要看主人吧?!”

    她也听到了“马文才”的名字,但她记住的却是这个门客。

    江无畏能一步步爬到临川王身边、让他为自己神魂颠倒,靠的可不光是皮相和一身媚骨。

    她虽没有什么过人的学识,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有的。当官伎的那些日子里,什么样腤臢阴险的争斗手段没见过?

    如果她不知道祝英台和马文才是好友,这个门客此时出来挑拨,她一定恨死马文才,无论人是不是他杀的,她都会将他记做仇人,拼尽全力让王爷将他杀了,枕边风坑他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可马文才既然知道她和祝英台认识,又要借她的手方便在金雀台庇护祝英台,又怎么会去碰她的弟弟?

    更别说能劳烦两个皇子来搭救祝英台,马文才更不可能和他弟弟一个小卒子过不去。

    既然有**水东引,必定是有意要让他们之间起矛盾。这人不是和她或王爷有仇,就是和马文才有仇,要让他二人两虎相争。

    “阿弟,你放心,谁要杀了你,我必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将脸埋在弟弟冰冷的胸前,江无畏在心底狠狠发誓。

    “他们把我们当成小卒子,我就让他们看看小卒子也有吃掉主帅的一天。”

    ***

    祝英台得以逃脱一劫,自是人人庆幸,唯有梁山伯和马文才知道,这事远还没有到结束的一天。

    如果他们只是看上了糖方,为了祝英台的安全,马文才可以直接将糖方抛出去保全她。

    可临川王看上的是祝英台的“美色”,那除非祝英台毁了容,否则临川王非要得到她不可。

    “现在怎么办?求太子让英台住在玄圃园里?”

    梁山伯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小院。

    “总不能天天派人守着祝英台,裴家的人毕竟要在暗处才有作用。”

    游侠儿不比刺客,他们平时以寻常职业为生,或是屠夫、或是篾匠,也有自己的生活,大部分游侠儿唯有需要时才会暴露身份,旁人顶多知道这人有些厉害。

    正因为他们的行踪隐秘,所以才越发让人忌惮。

    裴公只是名义上的游侠之首,请他们做事也是要支付报酬的,平时并不需要养着他们,如果天天派人保护祝英台,那就不是游侠,而是保镖了。

    “祝英台是女子,不可能常住玄圃园。”

    抄书只是掩饰她身份的保护伞,她要住进玄圃园,园中必定要派人来伺候。何况要是和三皇子、太子之流走的太近,以后就不好脱身。

    “而且太子的私园也不是什么久留之地。”

    “不如请祝家庄的人派些人上京,保护祝英台?”

    梁山伯其实不愿意走到这一步,可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如此。

    马文才住在国子学,有时候还要入宫伴驾;他马上就要去御史台走马上任,也不可能天天住在这里,总有要外出查案的时候。

    临川王府一个宠妾的弟弟都能带着几十个人肆意抢掠,祝英台一个人住在这客店简直就是香喷喷的大肥肉一块。

    两人思来想去,都想不到该如何护住祝英台。

    这一刻,马文才和梁山伯心中都涌起了一阵不甘。

    说到底,还是他们太弱。

    “临川王一日不除,我等隐患一日不解。”马文才低喃道,“除非他失了盛宠,否则我们就得一直忌惮。”

    他记得临川王最后还是倒了的,但那时他已经死了,实在不清楚始末,似乎是和刺杀皇帝有关。

    只是从目前来看,萧宏明明只爱财爱色,对皇帝之位没什么兴趣。况且梁帝有儿子,就算他死了,也轮不到萧宏上位。

    难道是构陷?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身边坐着的梁山伯。

    御史大夫王简,倒是一直很想扳倒临川王这个毒瘤。

    就在两人烦恼间,门外一直听着的祝英台突然推门而入。

    “你们不必为我担忧了。”

    她自暴自弃地说。

    “出使的队伍里在招书令史当随队的属官,整个玄圃园的人都在躲……”

    “大不了,我请求作为随队属官,出使北方去。过个一年半载再回来,他说不定都把我忘了。”

    萧宏手再长,伸不到北魏那边吧?!

    第302章

    入幕之宾

    这一次糖坊的遇袭,

    给马文才狠狠上了一课。

    他到了京中后一路顺风顺水,顺的有些得意忘形了,

    以至于砂糖和冰糖的效果好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也招惹了不该招惹上的对象。

    无论是二皇子还是临川王,都是他根本惹不起的对象,

    更别说祝英楼带来的讯息很明显地表示二皇子看上了他,

    希望将他一起绑上船。

    在太子没有犯过任何错误、又早已辅政多年的情况下,和二皇子搅和在一起简直是自寻死路。

    只要一想到祝英台说的“海外岛屿”、以及祝家这么多年来替二皇子敛下的财富,

    他就胆颤心惊。

    经由此事,

    马文才已经决心以后的新奇事物都不能再通过他出现,

    而且裴家势必不能再隐于人后,只推出他来坐享其成。

    如果不能震慑旁人,他以后能做的事情只会更少。

    所以马文才否决了祝英台的建议。

    “不,

    你不必出使。”

    他摇头。

    “你住的那间客店是裴家的产业,从明日起,

    店前会挂起裴家的招幡。”

    不是本地土著的祝英台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祝兄,是要拉裴家下水?”

    见祝英台没理解,梁山伯在一旁解释。

    “裴公当年带领游侠儿行走,凡是和裴家有关的货或者人就会挂上裴家的旗号,如果有人劫了货,裴家的游侠儿会誓死讨回,

    不死不休。早些年世家子弟在外游学或是上任,

    如果家中放心不下安全,

    往往会请裴家代为保护,

    虽然现在是太平之时,可谁也不愿意得罪裴家。”

    祝英台住在裴家的客店,如果升起了招幡,就表示这里有裴家的高手坐镇。住在这样的客店里安全自然会得到大大的保证,最重要的是,这代表着裴家的态度。

    若动了里面的人,无论是谁,只要敢露面,就是不死不休。

    只要不想遭受层出不穷的刺杀,都脑子的都知道该避开这样疯狂的家族。

    就是后世的镖局兼奇幻里常见的任务酒馆嘛。

    祝英台了然了,但还是有些担心。

    “我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裴家会为我挂招幡吗?”

    听了祝英台的话,马文才和梁山伯齐齐笑了起来。

    “祝英台,你有时候,是不是太小瞧自己了?”

    马文才笑得很温暖。

    “只要裴家不傻,就不会拒绝保护自己的摇钱树。”

    ***

    在裴家挂上招幡的第二天,马文才就找上了祝英楼,同意将砂糖和冰糖的方子给二皇子,作为祝家和二皇子那边断绝关系的代价。

    祝英台被劫走的事情被保密了下来,

    这方子是祝英台弄出来的,祝家为了女儿牺牲这么多,虽然马文才并不想让祝家知道这方子和祝英台有关系,但用祝英台的方子换取祝家彻底脱离困境,马文才觉得这很合理。

    祝英楼一边高兴于马文才不必和二皇子作对,一边又担心他被二皇子一起拉下水。

    但很快,他就放心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临川王劫掠糖坊的行为使梁帝父子产生了什么样的联想,太子令属官找到了马文才,建议他将糖方进献给皇帝。

    萧衍早些年勤政嗓子落下毛病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如今被太医证明含着冰糖对解决他嗓子干痒的情况有帮助,太子早就动了向马文才买糖方的念头。

    只是君夺臣产对名声有太大的损伤,几位皇子也不是买不起冰糖,所以太子就将这个念头按下了。

    如今这些糖为马文才惹了祸,再建议他交出糖方就不是趁火打劫,而是教他怎么自保。

    其实不必太子如此做,马文才原本也有这样的心思,两边一拍即合,马文才向宫中进献了糖方,除了向宫中,连同太子、二皇子和几位皇子一人都送了一份。

    如此一来,他答应祝英楼会给二皇子进献糖方的承诺就算是完成了,至于太子和几个皇子都有的事情,就不是他考虑的了。

    毕竟他是被“说服”的那一个嘛

    这糖产量这么少,裴家的势力多在梁国北方,也伸不到南越之地去弄蔗糖,既然祝英台有把握开发其他赚钱的买卖,这糖的生意就被马文才这么干脆的放弃。

    马文才这边虽然事情闹得挺大,甚至动用了宫中侍卫搜捕萧正德,可因为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无疾而终,最后也没有成为什么轰动的大新闻。

    倒是出使北方的事情因为临近出发之期变得越来越急切,几乎每一天都能听到谁谁谁因为不愿意被选上而生病或养伤在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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