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等将来她怀上孩子,族中要是有什么流言蜚语她可不依。

    明明她曾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要让宫里的御医来检查她能不能生,是他们自己拒绝了。

    她也曾苦苦哀求,求族老们多给周帷请几个大夫,是他们信誓旦旦的说相信张大夫的医术。

    结果,事后又怀疑她腹中的孩子有异?

    到底什么居心?

    谢妙仪可以合理怀疑,他们就是不想让她生下孩子,想往她身上泼脏水抢夺侯府爵位。

    她可怜,她凄惨,周氏族人欺负孤儿寡母,还有没有天理了?

    谢妙仪不活了,她要到宗政司去告,到京兆府击鼓鸣冤,还要去她好姐妹清宁县主府上哭闹。

    反正没有人能证明她腹中的孩子不是周帷血脉,她也根本无需自证。

    有人反咬一口怀疑谢妙仪谋杀亲夫?呜呜呜,明明周帷自己不检点与寄居府上的孤女有染,一时玩过火所以才会把自己玩废。就算有错,也是赵素兰和明月的错。

    当初族老们盖棺定论的事,如何能推到她头上?

    说到底,还是为了抢夺爵位栽赃诬陷。

    搞不好,那孤女就是他们安排进侯府的,周帷也是被他们所害。

    嘤嘤嘤嘤嘤,孤儿寡母好惨啊,侯夫人谢氏真快活不下去了……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事情总算大致处理完了。

    谢妙仪再次扑到周帷病床前一阵哭嚎,详细向张大夫打听了他的病情。

    还是那句话——

    服用过量壮阳药引起的马上风。

    幸亏发现的及时,目前来看命是保住了。

    但要想恢复如初,那绝对不可能。

    就算是治好了醒过来,也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阿巴阿巴。

    不流口水就谢天谢地。

    人,算是彻底废了。

    第226章妙仪啊,我好后悔

    “帷儿,我可怜的帷儿,娘就只有你有。闹成这样,你让为娘怎么活啊……”面容憔悴的周老夫人扑在周帷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估计是最近实在发生太多事,她连哭都中气不足。

    谢妙仪也跟着抹眼泪:“母亲,未必就没得救。另外再请个大夫来看看吧,如果可以的话,您向宫里递个牌子请个御医来看看……”

    周老夫人像是一下子找到主心骨,哭着扑倒在她身上:“对对对,另外再请几个大夫来看看,实在不行进宫请御医。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好我儿的病。快去,妙仪,你赶紧让人贴一份悬赏告示出去。谁要是能治好我儿的病,赏黄金万两。”

    谢妙仪瞪大眼:“母亲,我进府这么多年,您为何从没告诉过我府上竟有黄金万两?难不成这么多年,您还是没有将我当做一家人?”

    周老夫人一噎,凄凄哀哀哭泣:“妙仪,自从你嫁到我家,我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帷儿为了你,也多年不曾纳妾。为娘知道,他最近确实有些糊涂,被慧娘那个小妖精勾的迷了心智。

    但你到底是他的嫡妻,你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帷儿能好起来,他一定会感激你,从今以后好好待你,日后为你请封一品诰命夫人。钱财不过都是身外物,娘求你了,你先拿出些钱来救救他……”

    她已经知道谢妙仪怀疑周帷和赵素兰的关系,也知道府里那堆烂账是她故意整出来的。

    这次离府,就是为了远离风波。

    但周老夫人从来没怀疑过周帷如今这副模样是谢妙仪所害。

    她一个商户女,能嫁入侯府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而且她精于算计,最知道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知道族人之间要互相帮衬。

    谢妙仪又膝下无子,把周帷害成这样,对她真的没有任何好处。

    这段时日以来,侯府发生这么多事,她有天大的气也该消了。

    如今既然肯回来,就势必愿意像之前那样拿出银子去救周帷。

    谢妙仪哭的比周老夫人还伤心:“母亲您说哪里话?别说是黄金万两,就算是十万两,儿媳也一定会救侯爷的。您放心吧,我回头就让人到外头贴告示。”

    “妙仪……”

    周老夫人正感动着,尤管家匆匆来报:“老夫人,要债的又来了。”

    周老夫人:“……”

    谢妙仪故作不解:“要债?”

    周老夫人委婉道:“就是……之前你管家时欠下些债务,这阵子一直是帷儿在操持偿还。如今你竟然回来了,那这个家还是交给你来管吧。”

    谢妙仪痛快应下:“那就多谢母亲信任。尤管家,外头还欠多少钱?”

    “3800两……”

    “你到锦绣院找孙嫂子,让她给你拿5000两银子,多余的划在侯府账上以备取用……”周帷还挺能耐,不知不觉中竟还上两万多两。

    如今整个侯府都是谢妙仪的,她也不介意重新拿出银子来补贴。

    回头把赵素兰和周芙屋子里的东西全部规整规整,填上这3800两应该还绰绰有余。

    “哇……”周老夫人再也绷不住,扑进谢妙仪怀中嚎啕大哭。

    这就是她温柔贤惠的好儿媳。

    就算知道自己被周帷算计,依然在关键时刻赶回来收拾烂摊子。

    还愿意拿出那么多钱为他看病,为侯府填补亏空。

    再看看赵素兰那个贱人,两人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当初肯定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帮着算计谢妙仪。

    长庆侯府没了她,还指不定会成什么样呢。

    周老夫人好后悔。

    如果没有将谢妙仪逼t?走,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或许,她的儿子不会弄成现在这副模样,她的女儿不会私奔在外下落不明,她的孙女周娇也不会死,府里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乱七八糟。

    “妙仪,还好有你,还好有你……”

    周老夫人是真的后悔了。

    悔不当初。

    如果重来一次,她为了孙子孙女可以让赵素兰进门,但顶多做个贵妾。

    但绝对不会再算计谢妙仪,更不会想着要除掉她。

    她算是看明白了,侯府这些年能富贵尊荣、安安稳稳,都是谢妙仪出钱出力一点一点经营出来的。

    就算拿不到谢氏的万贯家财,她的嫁妆也不少。

    足够侯府荣华富贵了。

    只要再给她个孩子,她一定会死心塌地好好过日子。

    是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谢妙仪轻轻拍着周老夫人的背温柔安抚,柔声细语:“母亲您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会好好照顾您和侯爷。”

    周老夫人终于渐渐冷静下来,突然有些怀疑:“妙仪啊,孩子的事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你之前已经伤了身子不能生,帷儿如今又这样,你为何……还要坚持自己生?”

    谢妙仪忧愁叹气:“哎,族老们的态度您方才看见了。侯爷才刚出这种事,他们就打咱家爵位的主意。我只能先那么说,断了他们的念头。”

    周老夫人也跟着叹气:“可你不能生啊。”

    早知如此,这些年就不该任由周帷冷落谢妙仪,更不该给她下药。

    她膝下要是有个孩子,侯府也不会被族老们这般觊觎。

    谢妙仪笑的比她还慈眉善目:“母亲您怎么又忘了,您之前不是一直让我服用做坐胎药吗?我的身子早好了。”

    “我是怕……怕……你让庸医所骗……”周老夫人神色讪讪。

    “摄政王府的御医怎么可能会是庸医呢?”谢妙仪轻飘飘道。

    周老夫人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她憋了半天,握住她的手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族老们的算计你也看到了,你膝下无男丁终究不安稳。要是帷儿哪天突然有个三长两短,族人们虎视眈眈,你一个弱女子该怎么办呀。我一把老骨头,没准哪天两腿一蹬就蹬进了棺材。可你不一样,你还要在侯府立足。

    虽说帷儿也许还能传宗接代,你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孩子的事讲究缘分。你们这么多年膝下无子,这回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帷儿之前一直说想要收养恩人遗孤,不如你就遂了他的愿吧。一来堵住族老们的嘴,二来有鸿儿在,没准能给你带来一些福气。三来,万一你真的生不出来,将来也能有个依靠……”

    谢妙仪感激涕零,用力回握:“母亲言之有理,那便将鸿儿记在我名下吧。若是过些日子我一直怀不上,就为他请封世子。”

    第227章画大饼谁不会?

    周老夫人自己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顺利,愣了一下老泪纵横:“好好好,虽然你出身低微,但我儿能娶到你,也算是他的福气。”

    “婆母言重了,能嫁到长庆侯府,也是我的福气。”

    “妙仪。”

    “婆母……”

    两人一番虚情假意的互相安慰,原本就精力不济的周老夫人实在撑不住了,病恹恹让人搀回荣禧堂。

    临走前,还细数周帷对谢妙仪的好,让她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总之一句话,只要他能好起来,日后一定不会亏待她。

    谢妙仪自然满口应下,就差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炖补品给周帷吃。

    等所有人离开,卧房内只剩下谢妙仪主仆和尤管家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梧桐苑毕竟是客居,侯爷一直住在这也不像话,待会儿就将他挪回松涛馆吧。”

    至于挪动的过程中磕磕碰碰,可能会让病情更严重,她完全不在意。

    大不了病得更重一点,鼻歪眼斜,躺在床上流口水。

    中风嘛,大小便失禁,鼻歪眼斜流口水很正常。

    只要人没死就行了。

    尤管家恭谨应下:“夫人放心,老奴晓得。”

    谢妙仪捏着帕子揉揉自己发酸发胀的脑袋,向半夏使个眼色。

    半夏忙从身上取出一封信递过去:“尤管家,这是尤小公子从江州寄来的,您过目。”

    尤管家急忙将手伸到身后擦了擦,迫不及待撕开信封。

    在取出信纸的那一瞬间,一枚石头做的坠子掉出来。

    尤管家忙捡起来捏在手里,看完信后老泪纵横跪下谢恩:“夫人的大恩大德,奴才这辈子都无以为报。茂哥儿在信上说,他已在上月初三抵达江州。谢公子亲自带他登门拜访了那位老翰林,老翰林起初嫌他已经过启蒙的年纪,但考教过功课后大为惊喜,已经收下他做弟子。入学后第一次月考他便拔得头筹,这枚坠子就是老翰林奖励给他的彩头……”

    谢妙仪亲手扶起他,又从半夏手上接过一张银票塞进他手中:“茂哥儿是以我娘家远房侄子的名义在学堂读书,从今以后就是半个谢家人。等日后长大了,与我们谢家,与我们侯府世子,都是要互相扶持一荣俱荣的,何必说见外的话?尤管家这阵子辛苦了,最近天气又不好,得保重身体才是。等过两日我再命人给你送些补品过去,把身子调理好,才能长命百岁亲眼看着茂哥儿高中状元。”

    “老奴明白,绝不敢辜负夫人。”

    尤管家又想跪谢妙仪扶起他:“如今府上一团乱,确实还要多多仰仗你。我身子不好,也不能时时刻刻释放在侯爷身边。往后照顾侯爷的事,还需要你多费心,”

    “……不知夫人……想怎么照顾?”周帷突然中风这件事并未参与其中,甚至没听见任何风声。

    他如今也拿不准,他这病跟夫人究竟有没有关系。

    谢妙仪开门见山道:“你家来旺为侯爷丢掉一条命,茂哥儿也差点被害死。家破人亡,差点断子绝孙的恩德,自然应该好好照顾。”

    尤管家顿时目露凶光:“奴才明白。”

    谢妙仪没有多言:“只一点,在我怀上世前,他绝对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夫人放心,奴才心里有数。”

    “那就好。侯府都是些居心叵测之辈,我娘家人丁单薄,这往后啊……我和我肚子里的小世子,还要多仰仗他那远在江州的表兄茂哥儿相助呢。”谢妙仪笑着拍拍尤管家的肩膀。

    尤管家也跟着笑:“只要奴才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护着世子和夫人。”

    折腾一整个早上,谢妙仪也累了。

    又装模作样在周帷床前待了一会儿,毫不留情转身回锦绣院。

    孙嫂子早早接到她回府的消息,这会已经一切收拾妥当。

    谢妙仪用完午饭后稍作休息,顾不上别的事情,立刻让半夏取出香匣子。

    半夏在旁边气鼓鼓:“小姐您还有闲心调香?李氏那个老太婆,嘴上说着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实际上全是算计。都这样了,竟然还算记着让您拿出黄金万两为侯爷看病,算计着让您收养周鸿那个野种。您也真是的,都到这个时候了,何必再委曲求全与她虚以委蛇?”

    谢妙仪摆弄着手上的香料:“小心驶得万年船,越是到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谨慎。如果在这个时候与她翻脸,岂不是平白惹人怀疑?不过是画大饼而已,她日日给我画,我给她画一次怎么了?”

    “万一她厚着脸皮非要逼您兑现承诺……”

    “人死债消,死人可不会逼我兑现承诺。”

    “……”

    谢妙仪又捣鼓了半个时辰,将孙嫂子叫到房中悄悄叮嘱了一番,拿起刚调配好的香料递过去:“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本来就不好。府里又出这么多事,恐怕会日日胡思乱想。她最喜欢我亲手调配的安神香,你到库房挑些好东西,一起送到荣禧堂。对了,老夫人喜欢喝茶,最近心火又旺。多送些上好的茶叶过去,让丫头们泡好了紧着她喝。一定要伺候好老夫人,虽然侯爷出事,我还在呢。要是让老夫人连口茶水都喝不上,休怪我翻脸无情。”

    孙嫂子心领神会:“明白。”

    谢妙仪叹口气,递给她一张单子:“这老人年纪大了,饭可以不吃,药不能不吃。老夫人这么大把年纪突然遭逢巨变,不吃药怎么行呢?待会儿你从我嫁妆里取出些银子,到外头将药材配齐,再拿些银子给厨房,让厨娘采买上好的食材,按一日三餐给老夫人炖好药膳送过去。就算她吃不下,也该哄着劝着让她多吃些。”

    “奴婢明白。”

    “婆母待我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如今府上出这种事,我更应该要好好照顾好她的身子。记住了,这些人参阿胶当归鹿茸之类的补药都要最好的。要是济生堂没有,那就花大价钱到别家买。我谢妙仪贤良淑德,宁可委屈自己,也绝不会委屈婆t?母。”

    孙嫂子:“……这么大张旗鼓……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谢妙仪正义凛然道:“我谢妙仪问心无愧,就算请宫里的御医来查验,我也是不怕的。”

    孙嫂子不再多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事情全部办妥。

    好几天连饭都吃不下的周老夫人,在下人的精心伺候下被灌了一肚子汤药外加一肚子茶水。

    也就是在当天晚上夜深人静时,锦绣院主卧的房门被拍得震天响:“小姐,荣禧堂出事了,钱嬷嬷请您赶紧过去看看。”

    第228章老太婆好好受着吧

    谢妙仪急匆匆赶到荣禧堂时,整座院子已经灯火通明。

    本该在床上安睡的周老夫人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似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这天儿怎么还不亮?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

    谢妙仪故作不解:“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周老夫人突然有些焦躁,不耐烦叹口气:“年纪大了,觉少,睡不着啊。”

    谢妙仪温柔体贴地上前扶她往床上去:“母亲,这才一更天。就算觉再少,您也得多睡会儿。您身子骨本身就不好,再成宿成宿的不睡觉,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啊。”

    周老夫人烦躁甩开她的手:“不是我不想睡,是睡不着啊。”

    她已经上了年纪,确实觉少了很多。

    自从谢妙仪入府后,特地给她调配了安神香,又用药膳精心调养,这几年已经好了很多。

    自从府里出事后,周老夫人又开始睡不着。

    但每日好歹能睡几个时辰。

    也不知为何,今天晚上心烦意乱的。

    好不容易睡着,一觉醒来一看,才刚刚子时。

    时候还早着呢。

    她倒也不是不想睡,但只要往床上一躺,心里就烧得慌。

    浑身像是有蚂蚁在咬,很烦躁,很生气。坐立不安的,很想做点什么来发泄。

    谢妙仪叹口气,重新上前扶她:“府里最近发生的事族老们白日里已经告诉我了,芙儿下落不明,侯爷又弄成现在这样。我知道您心里烦闷,但您也得保重身子骨。”

    一说起周芙,周老夫人像是突然找到主心骨:“妙妙,你向来最疼芙儿。既然已经知道她出了那种事,又是个做长嫂的,可不能眼睁睁放任她不管。”

    谢妙仪连连保证:“母亲放心,儿媳一定会令人全力寻找,早日将妹妹找回来。对外就说,她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在府中养病。”

    “好好好,你行事一向妥帖,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周老夫人连连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烦躁地唉声叹气:“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呢?好好的一个家,好好的一个侯府,怎么就突然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芙儿那个不争气的,我十月怀胎将她生下来,又千娇万宠将她养大,结果,她竟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母亲,儿媳福薄没生养过,也不懂这些呀。”谢妙仪面露难色,并未像之前那样安慰她。

    “你……嫁进我们周家这么多年,连个蛋都不下,要你有什么用?你要是争气能为侯爷生个孩子,没准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周老夫人知道不是她的错,但她就是莫名心烦,不由自主将情绪全发泄到谢妙仪身上。

    谢妙仪装模作样擦擦眼泪,起身将钱嬷嬷拉到一边:“老夫人这情况很不对劲啊,什么时候开始的?”

    钱嬷嬷忙赔罪:“自从府里出事,老夫人一直浅眠。今夜估计是侯爷出了那么大的事,她心里烦闷。老夫人一向心善,就是今日受了打击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说这些难听话,夫人您见谅。”

    谢妙仪叹气:“钱嬷嬷说哪里话?我怎么会跟母亲计较?母亲这样不肯睡觉也不是办法。我毕竟年轻没经过事儿,就算想陪着,说出的话只怕也不入她的耳。这样吧,我命人到后头去,将五婶子叫来。她俩平日里最要好,或许五婶子能帮着劝慰几句让母亲宽心。”

    周家上几辈早就分家了,除了周帷母子三人,其他族人都住在后门外的巷子里。

    她口中的五婶子,是与周老夫人平辈的一位婶子,平日与她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不妥吧?这大半夜的……”

    “可总不能任由母亲不睡觉啊。”谢妙仪压根不听钱嬷嬷的劝阻叫来孙嫂子嘀咕:“你亲自到五婶家去一趟,就说婆母睡不着心里难受,想请她过来说说话……”

    孙嫂子领命而去,不多时,带回一位面如菜色的老太太。

    谢妙仪趁机假装劳累过度要晕倒,虚弱地让人搀回锦绣院。

    听着身后周老夫人焦躁的骂骂咧咧,她不动声色勾了勾唇。

    这才刚刚开始呢,老太婆就好好受着吧。

    她给周老夫人调配的安神香,确实是上好的安神香,可惜某些香料的分量实在太少,完全起不到助眠安神的作用。还放了少量的薄荷冰片等,可以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提神醒脑。

    真正的重点是药膳——

    全是温补的大热之物,一日三餐的吃下去,周老夫人那把老骨头根本受不住,自然会心火旺。火内炽,扰乱心神,则心烦,失眠。

    再加上心火旺还容易口渴,提神醒脑的茶水一杯一杯灌下去,更加心烦意乱睡不着。

    她年纪大本身就睡眠浅,几乎夜夜离不开安神香。

    如今白日里吃喝了那么多不该吃的东西,安神香反而还提神醒脑,肯定更加睡不着。

    就周老夫人这把身子骨,这段时间接二连三遭受打击已经摇摇欲坠,再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活生生熬死也就是几个月的事……

    谢妙仪的手段说不上多高明,但就算被查出来那又怎么样?

    她亲手调制的安神香周老夫人已经用了三四年,药膳也吃了三四年。

    如今府里出事老太太身子不好,担心她一觉睡过去,减少镇静安眠的药量有问题吗?

    担心她体虚熬不住,药膳从一日一顿改成一日三顿有什么问题吗?

    为了让整件事显得顺理成章,谢妙仪还故意大半夜让人去叫五婶子来陪老太婆聊天,又在门口吵闹半天。

    明日一早,整个周家上下都会知道,周老夫人夜里睡不着觉找五婶子聊天。

    至于为什么睡不着觉……

    那当然是因为家里接二连三出事,心中忧虑所致。

    谢妙仪这个儿媳妇做的已经够好了,白日里各种名贵药膳供着,半夜还亲自起来服侍,找人陪她说话谈心。

    有这么好的儿媳妇,还想咋滴?

    第二日一大早,谢妙仪听说周老夫人一夜没睡。

    同样有年纪的五婶子被拉着说了半宿话实在熬不住,快天亮时是被抬回去的。

    谢妙仪无所谓的笑了笑,向孙嫂子使个眼色:“把事情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老夫人最近真的睡不着觉。”

    都病成这样了,日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不能怪到她这个儿媳妇头上。

    都是被周芙气的,被周帷急的。

    哎,儿女都是债啊。

    处理完周老夫人的事情又用过早膳,谢妙仪披上暖和的斗篷,慢吞吞往梧桐苑去。

    周娇已死,赵素兰如今还关在柴房。

    但梧桐苑里还剩下一个人——

    前世对她百般凌虐的周鸿。

    第229章那个周鸿啊,顽劣不堪

    上次没弄死他没关系,如今整个侯府都在谢妙仪掌控之中。这小畜生的性命,自然也在她掌控中。

    周鸿自之前落水受寒,身子一直不好。

    别看他平日里健壮如牛,自那场高烧后风寒一直没好。

    谢妙仪见到他时,他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趾高气扬。

    一个多月不见,曾经小牛犊子一样的孩子瘦了一大圈。

    尖下巴都出来了,隐隐有几分前世侯府世子的玉树临风。

    看见谢妙仪出现,他立即目露凶光,满眼仇恨的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打她:“坏女人,坏女人……都是你这个坏女人,抢走我娘的位置,还害死我妹妹。打死你,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可惜他如今病得浑身无力,不但没有打到谢妙仪,还一轱辘从床上摔了下来。

    身边伺候的嬷嬷见此情形根本不敢上去扶他,周鸿只能像只癞蛤蟆一样在地上挣扎。

    谢妙仪笑着蹲下身子,温柔摸摸他的头:“鸿儿,什么叫我抢走你娘的位置,害死你的妹妹?你娘不是早就已经死在洪水中了吗?娇娇不是因为和你一起追狸奴,所以才失足落水的吗?她们的死,与我什么相干?”

    “你……”周鸿趴在地上起不来,愤怒得双眼通红,恨不得活吃了她。

    “鸿儿,你肯定是病糊涂了。这一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别再胡说八道知道吗?侯府不像你家,是有规矩的。就因为你是侯爷恩人的遗孤,我才要好好教你,培养你成才。如果你再敢这样,我只能请家法了。”

    “坏女人你……”

    谢妙仪笑容灿烂,拍拍他的头:“你姨母慧娘姑娘做了错事,免得你被她带坏,以后恐怕不t?能让她再抚养你了。再说了,你是侯爷恩人的遗孤,她一个妾室抚养你也不合适。你一定要好好养身子,等你好起来,我就将你过继在我的名下。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儿子。”

    “你一个低贱的商户女,凭什么做我娘?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把我抢走?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周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再次扑向谢妙仪。

    她轻描淡写往旁边一退,他扑了个空正好撞在桌角上,额前顿时血流如注。

    “鸿儿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谢妙仪假惺惺想上前扶他。

    “滚开,我不要你扶。你这种下贱的庶民,根本不配碰我。只有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才配做我母亲……”周鸿半点不领情。

    谢妙仪也没辙,无奈摇摇头:“那好吧,既然你不愿过继到我的名下,那想必也不愿意让我照顾你。梧桐苑毕竟是侯府主母的正院,你是男丁,又不是我名下的孩子,住在这里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为免日后横生枝节,你恐怕得换个地方住。”

    周鸿依旧脸不屑,趾高气扬:“就算是正院又怎么样?我偏住。周……侯爷说了,我是他恩人遗孤,就是他亲生的儿子。如今他生病躺在床上,我就是侯府唯一的小公子。你个下贱东西连个蛋都下不出来,也配跟我抢?等我日后承袭爵位做了长庆侯,定要你生不如死。”

    “鸿儿你……”谢妙仪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双眼含泪伤心地转过身:“这孩子我是管不了了,侯爷如今又卧病在床,府上连个能管他的人都没有。尤管家,你把这孩子送到祠堂,请族老们代为管教。”

    尤管家恭敬应下,立即叫来两名家丁将周鸿拖走。

    听着他骂骂咧咧的嚎叫,谢妙仪委屈地抹抹眼泪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两个嬷嬷道:“你俩一起跟过去吧,无论族老们问什么,尽管实话实说。你俩是鸿少爷的奶嬷嬷,有你们作证,免得族老们以为我苛待侯爷恩人遗孤,也免得日后外头有闲言碎语说我容不下一个孤儿。”

    周鸿毕竟是周帷‘恩人遗孤’。

    谢妙仪再恨他,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

    如果周帷一出事,她就对周鸿不闻不问,还将他赶到角落里自生自灭,难免遭人诟病。

    外人怎么说谢妙仪可以不管,但如果族老们借题发挥,还真是件麻烦事。

    所以她干脆把问题丢给他们。

    周氏族人原本就不见得多待见周鸿,就算不惩罚他,也绝对不会偏向他。

    再加上大庭广众之下,他对侯夫人说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足以证明是他自己顽劣不堪。

    日后就算出什么事,比如像今天这样头破血流,或者断手断脚,也不是侯夫人不管他,是他自己顽劣不服管教。

    让他搬出梧桐苑那就更好理解了,不是亲母子就算了,连继母子都不算,一个男丁孤身住进主母的院子算怎么回事?

    周鸿不要脸,周家还要脸呢……

    果然不出现妙仪所料,一个时辰后,族长气急败坏将五花大绑周鸿送回侯府。

    一见到谢妙仪,他就满脸怒火:“谢氏你怎么回事?这是侯爷恩人遗孤,又不是咱们周氏全族的恩人遗孤,你为何要将他送到族里去?你知不知道,这小畜生顽劣不堪,竟然在祠堂乱打乱砸,把老侯爷的牌位都给砸烂了……”

    “呸,你们周家算什么东西?也敢让小爷我下跪?别说几个破牌位,就算是你个老棺材瓤子,小爷也想打就打,想杀就杀……”谢妙仪还来不及说话,周鸿已经狰狞地破口大骂。

    “你看看,你看看,成何体统……”族长气得直捂胸口。

    “三叔公啊……”谢妙仪一声哀嚎,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您也看见了,他连各位族老都敢打骂,连祖宗牌位都敢拆。我一个弱女子,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他是侯爷恩人的遗孤,我打不得骂不得,侯爷如今又那个样子,我也实在是没办法,才会厚着脸皮请各位叔伯代为管教。是我不孝,给族里添麻烦了,都是我的错,嘤嘤嘤……”

    族长被她哭的头疼:“别嚎了。就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这小畜生毕竟只是恩人遗孤,不是咱们周家的孩子,我们可没义务管他。”

    “那该怎么办?”谢妙仪一脸清澈的愚蠢。

    第230章现在死不正常

    “你……你自己看着办……”族长又被气到了。

    谢妙仪思索半晌,犹犹豫豫道:“我自己没生养过,也不会教孩子呀。但就一点,他年纪也这么大了,也不愿过继在我名下。梧桐苑又是主母的院子,他一个不相干的男丁继续住着……恐怕也不妥当。这要传出去,外人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呢。”

    “那就搬出去。”谢氏平日里行事周到,看起来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怎么自从周帷出事后,突然变这么蠢了?

    “他毕竟是侯爷恩人遗孤,外头会不会有人说……我心胸狭窄,容不得一个孤儿?”

    “就算是恩人遗孤,咱们侯府又没亏待他。只是不让他住正院而已,怎么就容不得了?我这把老骨头做主了,搬,现在就搬。”

    既然族长都发话了,谢妙仪自然不能不听。

    当即叫来尤管家,将西边最角落的院子收拾出来给周鸿住。

    理由也很简单,如今周帷出事,府上只有女眷。

    周鸿跟府上所有人都没有血缘关系,他年岁渐渐大了,住在内院实在不适合。

    说她谢妙仪亏待恩人遗孤?

    不知道啊,这是族长决定的。

    可能是因为他太过顽劣不堪,怕他年岁渐长,对内宅女眷做出不知廉耻的事情来吧。

    不过对谢妙仪而言,把锅甩出去,并不代表她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周鸿……

    等尤管家帮周鸿挪完院子再回来复命时,谢妙仪漫不经心,喝着刚炖好的滋补药膳,一脸慈爱柔声嘱咐:“尤伯,鸿儿前些日子落水受寒一直断断续续咳嗽,身体也一直很虚弱。告诉伺候他的嬷嬷要好好伺候,药可千万不能断。要是实在哪里不好立即来报,该请大夫请大夫,该吃药就吃药。侯府账上没银子没关系,从我嫁妆里头出。”

    尤管家挂着笑脸:“夫人您放心,老奴一定会照应好。”

    谢妙仪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我听说,鸿少爷出身高贵从小娇生惯养,不大爱喝又涩又苦的汤药,经常将熬好的药打翻。这样吧,照样给他请医问药。只是每次熬药时,尽量熬的淡一点,可千万不能又涩又苦。要是他发脾气打翻,那便也依着他。

    另外,这孩子心火重,总嫌炭火燥热喜欢吃冰,也不大爱穿厚衣裳。这么大的男孩子,书总是要读的。不过侯爷出事前,也没为他请个先生,我也不好插这个手。找些启蒙的书籍给他送过去,让他自己一定要好好读。

    鸿儿性子活泼,又正是贪玩的年纪。他那院子靠近下人房,成天有一帮半大小子玩闹。他妹妹、姨母接连出事,他如今孤身一人也是可怜。他要是贪玩就让他散散心,不过分拘着。

    如今侯爷出事,我更应该要好好照顾他恩人的遗孤。告诉府里所有人,我拿鸿儿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在这个府里,他也是主子。无论他想做什么,任何人都不准阻拦……”

    总而言之一句话,无论周鸿做什么都随他去。

    她谢妙仪已经恪尽当家主母的职责,好好优待恩人遗孤,该给的都给了。

    至于他自己顽劣不堪非要找事儿,那肯定不会是她的错。

    前世,周鸿那么恨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管教严格。

    这一世,谢妙仪给他自由。

    就算他想死,她也绝不会拦着。

    尤管家终于真心实意笑了:“夫人,那帮小子经常在外头疯玩。鸿少爷跟着闹,要是哪日忘了回家冻死在外头也很正常吧?”

    谢妙仪提醒:“鸿少爷如今还病着呢,又不肯喝药天天在外头疯玩,冻死病死淹死都很正常。不过府上接二连三出事,很容易引起有心人注意。凡事还是不要太着急,也不要做的太明显。况且,赵素兰心机深沉,老太太阴狠毒辣。毕竟是亲生的,要是让鸿少爷走在她们前头,难保不会狗急跳墙节外生枝。左右不过一个孩子而已,还是等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又过了这阵风头,所有人都渐渐忘掉府上还有个‘恩人遗孤’的时候……”

    尤管家悟了,了然颔首:“夫人言之有理,那慧娘姑娘……不是,慧姨娘该如何处置?她昨日被老夫人抓伤,脸上留下好几道血痕。又穿着单衣被扔在柴房冻了两天两夜,整个人都快病死了。”

    谢妙仪连眼皮都懒得抬:“她是婆母处置的人,我一个做儿媳妇的,难不成还能忤逆婆母不成?别管她,只管伺候好侯爷就是t?。再多找几个大夫进府给侯爷看看,争取让他早日醒来,我还等着为侯府开枝散叶呢……”

    作为前世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赵素兰肯定是要死的。

    只是同样的,府里接二连三死人未免太过引人注目。

    所以谢妙仪分个轻重缓急,先弄死周帷母子继承侯府,再悄无声息慢慢折磨死赵素兰母子。

    就像前世,这对母子趾高气扬折磨死她一样。

    如今既然周老夫人要下手,她也不会阻拦。

    反正无论如何牵扯不到她头上,死就死呗……

    谢妙仪本以为,以周老夫人的愤怒,真的很有可能将赵素兰直接折磨至死。

    可惜她一连装聋作哑好几日,也没听见赵素兰的死讯。

    期间,听到消息的叶青菀特地派人上门询问,需不需要帮忙请太医。

    谢妙仪心中感动,拒绝了她的好意。

    只让人告诉叶青菀,她很好,让她别担心。

    到第四日下午,孙嫂子急急忙忙来报:“小姐,侯爷终于醒了。”

    谢妙仪还没有怀上身孕,怂恿玉竹给周帷下药也只是想让他中风死不活躺在床上,再也不能对谢家人下毒手。

    要是他真死了,还真是有些麻烦。

    如今听说他醒来,谢妙仪也很高兴,放下手里的账本急急忙忙往松涛馆去。

    刚踏进屋内,她就闻见一阵臭烘烘的味道。

    尤管家面不改色道:“回夫人,侯爷这是大小便失禁。伺候他的奴才不够细心一直没注意到,还躲懒没帮他擦洗。不过夫人放心,刚刚已经擦洗过了。只是屋内不通风,一时之间还有些味道。都是奴才办事不周到,还请夫人责罚。”

    第231章她终于拯救了自己

    谢妙仪用帕子捂住口鼻站在门口呼吸新鲜空气,轻声细语笑道:“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伺候侯爷的奴才们也是人,偶尔有点失误很正常。不过老夫人向来心疼侯爷又严厉,要是让她知道了只怕要动气。”

    尤管家恍然大悟:“夫人放心,奴才们一定不让老夫人瞧见这些污秽东西。当然,也不会让其他人瞧见。”

    谢妙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如今茂哥出息,你也算熬出头。马上就要过年了,得空的时候,给来旺多烧些纸。”

    尤管家瞬间红了眼圈:“难得夫人还挂念着,里面那个只怕早就不记得我家来旺是什么东西了。”

    “哎,都过去了。等茂哥出息了,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两人在门口说了会话,屋里的味道也散的差不多。

    谢妙仪捂着口鼻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周帷躺在床上。

    几日不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双颊凹陷,脸色发青。

    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前几日还没歪的嘴这会已经歪了,眼睛也斜了,黏糊糊的口水不受控制从嘴角滴落。

    就连一向精明的双眼都显得有些呆滞,整个人仿佛丢了魂儿。

    再加之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屎尿味,光看着都让人倒尽胃口。

    谢妙仪没有靠得太近,就这么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

    就如同前世她病入膏肓时,有钱有权、春风得意的周帷站在她病床前,脸上挂着冷漠讥诮的笑容嘲笑她蠢笨,嘲笑她倒贴,嘲笑她掏心掏肺为他们一家子做嫁衣时的模样。

    只不过这一世,最后站在床边的是她谢妙仪。

    兜兜转转,终是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

    “唔唔唔……阿巴阿巴……阿巴阿巴……”或许是谢妙仪站的实在太久,周帷终于发现了她的存在。

    他张开嘴想要说话,但七歪八扭的嘴巴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反而每哼唧一下,就有一条长长的银丝顺着嘴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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