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设置这些神像的异种小心翼翼地为祂们涂上了白漆。

    祂们怀里的骷髅通常为异种挚爱亲人的头颅所制成,至于骷髅眼窝中那纯洁圣美的白花,则是由细碎的骨骼碎片拼凑而成。

    每一尊神像的脚边,都堆砌着由无数颅骸构成的垒茔。

    那些头颅中有一些已经白骨化,但还有一些却依旧新鲜。

    它们的皮囊肿胀腐臭,眼窝与口鼻甚至还往外面汩汩流淌着颜色各异的鲜血。

    那种来自于颅骸京观的腐臭是如此浓烈,甚至能盖过焚风中那令人窒息的铁与硫的臭味。

    洛迦尔屏住了呼吸,他用指尖轻轻拨开了护在自己脸颊处的柔软内翅向外看着——

    几名精瘦强悍的异种正跪拜在各自建起的塞涅斯神像之下,他们的腰间挂满了新鲜割下的头颅。在短暂的祷告之后,这些异种便会虔诚地将自己割下的头颅一颗一颗解下,然后堆砌在神像的旁边。

    诡异的是,在这一刻,那些异种们之间的气氛甚至算得上融洽。

    没有人会去干扰另外一人的祷告。

    有些肉眼可见的笨拙新手(他们堆砌的颅塔总是会因为渗出的脑浆与血液而打滑,从而一遍又一遍地坍塌)还会得到来自于老手的细心指点。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注意到从他们身侧匆匆飞过的乌玛。

    有人扬起了涂得赤红的面孔,冲着乌玛打了个招呼。

    “嘿——小狼。”

    男人狞笑着,眼中透出精光。

    “又去看热闹了,身上一股秽裔的臭味?小家伙该不会打算用那些不敬神者的颅骨填充塔的数量吧?那可是对塞涅斯的不敬……”

    顿了顿,男人忽然眯起了眼睛。

    “内翅?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大庭广众把这种东西露出来——啧,真是个不要脸家伙!”

    34

    第

    34

    章

    ……乌玛的种群在繁衍时总是会有些过于亢奋,

    为了避免伴侣逃走或是因为过度冲撞而受伤,他们中的雄性才长出了一对厚实、柔软、极为强韧的内翅,用以束缚自己的爱人。

    当然,乌玛绝不是为了那个龌龊的缘故,

    才用这对翅膀包裹住人类的。要知道,

    在部族内部,

    有些家长在带着幼崽穿越风沙时,

    出于保护的目的,同样也会用内翅包裹住幼嫩的孩子。

    乌玛这样做同样也只是为了保护那名看上去就很娇贵的神使。(看在赛涅斯的份上,

    神使可是一名人类!他甚至比部族里最弱小的幼崽还要柔弱易碎!)

    但听到了那人的话之后,

    乌玛脸颊上还是蓦地腾起了一阵高温。

    他凶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果然,又是一个觊觎头狼位置的蠢货。当初跟哥哥比时,那家伙就是卡瓦那混蛋的手下败将,

    现在竟然又妄想着能踩在他的头上抢夺塞涅斯的宠爱——但乌玛并没有跟以往那样停下震翅,

    然后冲下去跟那人打成一团。

    他只是强忍着用双手捂住人类双耳的冲动,

    然后默不作声地猛然加快了速度,

    宛若一阵青色的风般飞快地刮过了街道。

    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

    乌玛在心中对自己急切的低语。

    他压根就不需要再跟那些无知者争执……毕竟,

    他已经提前得到了塞涅斯的宠爱。

    证据就是,

    此时此刻那尊贵而甜蜜的神使就在他的怀里,被他用从未使用过的内翅,

    小心而稳妥地包裹着,保护着。

    内翅密集的血管与神经清晰地向这只极为年轻的异种传送着来自于人类的一切动静,从那又轻又急的呼吸,

    到他身上逸散出来的体温与香气,还有那薄薄胸骨之下轻快的心跳声——简直就像是一支由银鼓演奏出的短歌,

    能直接顺着翅脉,

    跳进了乌玛的心脏里。

    乌玛的震翅变得愈发急促,

    他飞出了自己从未有过的速度,可这一刻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丝毫的疲累。这只异种几乎是踩着那些人的头顶越了过去。

    而他的目标也相当明确:在这片低矮简陋的居住区最末端,矗立着一栋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高大建筑,那正是塞涅斯的圣庙——

    那是一座通体纯白的金字塔,仿佛由上等的雪花石膏或白玉精雕细琢而成。周围低矮而破败的土丘居住区,与这座美轮美奂的建筑形成了过于鲜明对比。

    当然,就算没有那些宛若穴居动物巢穴般的居所,圣庙看上去也依旧圣洁,优雅。

    那座圣庙本身即是塞涅斯神迹的证明。

    要知道,即便是聚合钢晶和钛合金,在这颗星球经年累月炙热焚风的吹拂之下,也难免锈蚀腐朽。但是这座圣庙却早已屹立在这里历经数万年——甚至在科技还十分落后的,当时还是人类帝国的殖民船第一次抵达这里时,它就已经在这里了。

    在无比漫长的岁月中,它见证着人类在这里艰难开垦,建起一座座移民都市,又渐渐迁徙而去;它看着遗留的原住民,在这里逐渐回退成更加古老且原始的生活方式,直到新的殖民者再此到来。他们告知了这些古老殖民者后裔们关于裂隙生物的消息,并且好心地为其提供了珍贵的阿古拉基因改造制剂;它看着这些古老人类的后代一个一个转变成凶悍的异种,又看着那瘟疫般的神罚在部族中不断蔓延……

    人类生存,繁衍,死亡,生生不息。

    而它始终光洁如新,银辉如月,从不改变。

    但这座宏伟的圣庙,入口却相当简陋,甚至还有些不太起眼。

    它就在金字塔的最低端,是一扇毫无装饰的乏味长方形大门。

    几名因为畸化而呈现出半人半虫状态的守卫正双手环胸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腰侧探出的强壮附肢分别抓着由一种沙地荆棘的枝干制成的长矛和锋利的短斧。

    还在半空中时候,乌玛就已经开始挺直背脊并且向后缩起肩膀,唯有胸口的内翅变得更加紧绷,将他怀中的人类包裹得愈发严实。

    圣庙守卫抬起头,远远便看到了乌玛,他们当即直起了身子并且举起了所有的武器——

    “阿玛罗克家的小狼,你不能这样!”

    “你还没有通过红月祭的试炼,你不能就这样闯进去——”

    然而,守卫们还没有说完,乌玛便已经越过了他们冲进了圣庙的入口,只留下他们徒劳地在门口叫骂不休。

    乌玛能感觉到神使的心跳在那一刻快了几拍,他连忙隔着内翅轻轻拍了拍人类单薄的肩膀。

    “嘿,没事,他们不敢进来。那就是群胆小鬼。而且他们也没有理由不允许我进来,反正我迟早会成为圣洁塞涅斯的头狼。”

    极快的停顿了一瞬后,乌玛声音不自觉又压低了一些。

    “更何况你还在我怀里呢,还有谁比塞涅斯的使者更有资格进入祂的圣所呢?”

    说话间,乌玛已经挟着洛迦尔穿过了从外界通往圣庙的那条幽深狭长的走廊。

    这里所用的材料更外面别无二致,都是一种难以辨认到底是石材还是金属的不明白色材料。在墙面,地板和天花板上都镶嵌有密密麻麻宛若某种巨大活物内脏脉络般的纹路,只不过在昏暗的环境下很难看得分明。

    洛迦尔睁大了眼睛屏息凝神看着周围,他压根没有注意到乌玛一路上的那些嘀嘀咕咕——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纹路让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座改变了他命运的不知名外星遗迹。

    是的,虽然在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但那种古怪的花纹却是完全一致的。

    而当洛迦尔努力去辨认那些花纹时,他感到了一阵晕眩。

    仿佛有无比微弱的电流正在他的大脑沟壑中爬行,他背上瞬间腾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别怕。”

    然后他听到了那名异种小声对他说道。

    后者此时已经收起了翅膀,轻盈地落在了圣庙的中心区。

    这里并没有什么东西,无论是古老外星人的遗留造物还是出于宗教性质的奢华装饰……统统都没有。就算这里曾经有过,那么时至今日也早已被人搬空。

    洛迦尔看得分明,在地上和墙面上都有许多宛若久久不曾愈合的创口般的坑洞,除此之外,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甚至就连最基础的照明设施,都已经因为年久失修而彻底故障,这里也没有洛迦尔曾经进入的那座遗迹中,那些说不出来源的不明矿物进行照明。这里有的只有几颗靠着太阳能苟延残喘,悬挂在半空的悬浮灯球,它们只能散发出堪称可怜的一点微光。

    偏偏,在圣庙的正中心位置,有一座精美绝伦的雕塑。

    比一路上那些原住民们供奉的任何一座雕塑都要高大精致。

    那是出产与奥菲尔星系的芙洛拉晶玉——这种广受好评的玉石最有名的特点,就是在幽暗环境下依然可以散发出一种无比美妙的,剔透、晶莹、细碎的光泽。而此时,这尊由芙洛拉晶玉雕琢而成的塞涅斯圣像平静地伫立在银色的底座之上。层层叠叠的丝绸锦缎披在他低垂秀美的头颅之上,他额上镶嵌着钻石冠冕,眼球中镶嵌的则是茶晶。他姿态优雅地凝望着怀中的骷髅,那骷髅的眼窝中甚至供奉着一捧真正的鲜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淡很淡的,来自于没药与龙涎香的香气。

    一个穿着白袍的苍老身影缓缓从塞涅斯的神像之后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这时一个低分化异种,瘦骨嶙峋,却显得十分和蔼可亲。

    恐怕这也正是乌玛敢于在他面前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

    “唉,阿玛罗克家的乌玛——你简直跟你的哥哥一模一样。都是如此顽皮。”

    老人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

    乌玛不服气地开口打断了他:“我不是顽皮,祭司大人!我为您带来了这个此刻整颗星球上最尊贵的存在——”

    “这怎么就不是顽皮了,你现在可还不是头狼,怎么能这么毛毛躁躁闯进来……”

    说话间,老人慢悠悠抬起眼来,而就在此时,乌玛小心翼翼地在老人面前收回了自己的内翅,将被他抱了一路的黑发青年放在了地上。

    “您还真没说错,神谕是对的!伟大的塞涅斯真的派来了祂的神使——”

    乌玛的热切的声音回荡在幽暗的圣庙穹顶之中。

    他口中的“神使”也在此时转过头来,一双深黑的眼睛深深看向了老人。

    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来人。

    表情完全凝固在脸上,以至于这一刻的他看上去再也没有了圣庙祭祀惯有的庄严神秘,反而看着有些可笑。

    “尊贵的……嗬……”他的喉咙里溢出一声惊呼,他险些把一个名字念出口,好在最后关头,他注意到了乌玛的存在,于是那个音节化为了喉管深处一个含糊不清的咕哝被他胆战心惊地草草略过,“……这真是我的万世荣幸,您这样的大人,能屈尊在此。”

    洛迦尔所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祭司”。

    【有趣。】

    加雷斯的声音响起。

    【……这家伙,明明就是个奴工吧?不是签了卖身契后就不可能离开划定的服务区吗?怎么能这么完好地出现在这种小地方,还成为了什么塞涅斯圣庙的祭司?】

    *

    异种奴工。

    上辈子诺加尔也是到了只有人类可以长期居住的赛克星区之后,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异种,被称作“奴工”。

    就算是明文规定,仅有人类可以进入的赛克星区,或者是更加严苛的人类居住区,也需要大量的低分化异种,来承担城市角落里,那些不为人知,繁琐、肮脏且危险的底层工作。

    于是,有些瘦弱到压根无法在残酷军团或者帮派中生存的低分化异种,会甘之如饴地与劳务公司签订终生合同,将自己的生命彻底卖给那些公司,以成为可以在人类区进行工作的“奴工”。

    一名合格的奴工需要经历无比漫长的训练以及洗脑,以达成对人类完全无条件的服从,除此之外,雄性会直接进行阉割,而女性异种通常也会摘除子宫,以免给公司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同时,公司的医疗官将会用特殊的药剂直接溶解这些异种的牙床,这意味着他们在接下来的一生里再也无法长出一颗牙齿(哪怕那只是为了咀嚼食物)。他们的手指一部分也将会被切除以免长出任何“可能”伤害到人类的指甲……

    当然,当初伊莱亚斯布置在他身边的那些,会被“处理”得更加仔细和细心一点,他们不仅会进行去爪和去牙的手术,还会因为伊莱亚斯那病态的独占欲而被挖去眼睛,切除声带。

    而据说,伊莱亚斯的这种行为,在某些阶层中完全算不上什么残忍。

    毕竟每一个能够合格就职的奴工,最后都只是一件生物工具,仅此而已。

    他们的人格会被摧残到近乎与虚无,寿命也异常短暂。而这同样也是那些劳务公司乐于见到的结果,绝大多数异种奴工甚至活不到红渴爆发的年龄便已经报废。

    同样的,在签署了劳务合同之后,这些奴工终其一生都不再可能离开自己的服务区。

    在通常情况下,那个服务区不会超过一个街区的大小。

    ……

    洛迦尔平静地看着那名祭祀,他的目光扫过了对方短了半截的手指,很肯定对方那看似神秘的含糊咕哝背后,应该有一根已经被切了一半的口器。

    当他这么看着祭祀的时候,后者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缓缓跪倒在了洛迦尔的面前,彻底匍匐倒地。

    不过,这时候的洛迦尔可不认为,这名祭祀是真的因为他那所谓的“神使”身份才对他这么毕恭毕敬的。

    *

    祭司很快就以需要向神使汇报凡事的事务为由开始驱赶起了乌玛。

    尽管那名年轻的异种这时候简直就像是刚接回家的小狗一样,恨不得能在洛迦尔的脚边打着滚睡下。

    尤其是,祭司之前的种种反应,落在乌玛的眼里,愈发确定了洛迦尔神使的身份。

    自己真的遇到了塞涅斯的使者——

    这简直让乌玛心潮澎湃。

    好在红月祭本身,终究还是说服了这名亢奋而躁动的异种,将其短暂地驱离了洛迦尔的身边。

    只是在离开前,乌玛忽然学着祭司之前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匍匐在了洛迦尔的面前。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却更加胆大妄为的……试探着将自己的嘴唇,抵在了洛迦尔的脚尖前。

    圣庙的地板跟其他区域一样,都是是毫无瑕疵的雪色材质,可此时那名人类的双脚踩在地上,却比雪花石还要白皙一些。

    之前的各种意外让洛迦尔早已失去了自己的鞋子,此刻他瘦长纤细的脚背上,也还带着些许污痕。

    而乌玛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压抑住用舌尖舔去那些污迹的渴望。

    他感觉自己的肺腑正在燃烧,而他正从鼻孔里往外喷着热气。

    “我将成为您的头狼……”

    神智沸腾带来的恍惚中,乌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洛迦尔跟那名至高无上的神祇混淆在了一起。

    但冥冥中,他心目中的塞涅斯,确实已经成为了洛迦尔此时的模样。

    “我将为你献上最高的骸骨塔,请稍等我片刻,当红月再次从空中降下,我将在带着最炙热的血归来……”

    洛迦尔垂眸看向自己脚尖前的年轻异种,后者鼻腔中涌出的热气让他的脚尖微微有些发痒。

    而在乌玛的身后,年老的祭司看上去似乎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只异种的脖子割下来……

    黑发青年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但最终,他所有想要说的话都只化作了一身轻柔的叹息。

    “……比起骸骨与血,我更想看到一个强壮且活着的你。活着回来,乌玛。”

    他说,然后轻轻抚摸了一下异种浓密支棱的长发。

    *

    乌玛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离开时飞行轨迹略有些晃悠,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此刻的他,恐怕很难将这样的家伙跟红月祭板上钉钉的头狼联系到一起。

    而几乎就在乌玛离开神庙的瞬间,洛迦尔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响。

    是人体跪倒在地时特有的那种响声。

    那隔着皮肉,骨头重重嗑在硬物上的声音,让他不由自主皱了皱眉。

    再次回头的时候,祭司果然已经以无比恭敬的方式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这对于祭司来说,似乎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本能。

    “万分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杰姆斯阁下!”年长的异种脸色因紧张和恐惧而惨白一片,声音微微颤抖,几乎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我……我收到的通知是,您的飞行器会在红月祭完成后,跟随公司的材料收集船只一同抵达。我完全不知道您更改了这一次的巡查日程……关于这无可饶恕的怠慢,请您尽情责罚!”

    洛迦尔眨了眨眼。

    片刻后,他温和地冲着那人笑了笑。

    “……我那边,确实出了点小差错。没关系,以后你注意,不要再犯错就好了。”他学着记忆中那些人的语调,装腔作势地说道。

    果不其然,下一秒,祭司便因为恐惧而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而恐惧通常是消弭不必要的提问的最好办法……比如说为什么这名人类会如此狼狈独自一人出现在地表,有比如说,若他真是公司的巡查员,身边为什么没有任何随从。

    35

    【剧情】

    洛迦尔身上当然有很多的破绽。

    但那名将奴工丢在这进行管理工作的人,

    显然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穿越焚风,然后跑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原住民居住区来冒充公司的员工。

    当然,洛迦尔身上那件属于人类安抚式的白色外袍也起到了一些作用:无论时间过去多久,

    奴工也永远都会记得那些负责“训练”他们的老师们。

    那些人通常也穿着类似的白袍——配合上洛迦尔人类的身份,

    以及那种平静到淡漠的语气,

    昔日的奴工,

    如今的祭司,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内脏正因为紧张而一阵一阵的抽搐。

    作为一名不太合格的奴工(从这名年老异种依然能保有自我意识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在与人类短暂相处的那些时日里,

    异种从来都不曾害怕那些对他们大吼大叫,还会用鞭子和电枪对付他们的看守。

    真正让他感到害怕的,反而是那些彬彬有礼、态度温和的“人”。

    那些来自于公司的“小组长”、“经理”亦或是“团队负责人”……那些养尊处优的人类才是最可怕的。

    他们从来不会对奴工们生气,

    也不会做出任何训斥,

    毕竟谁也不会对着手边的一次性纸杯发脾气,

    那也太蠢了。

    当那些人觉得纸杯不太好用的时候,

    只是会顺手将其丢进垃圾堆,

    并且吩咐助理采购一些更好用的。

    接下来,

    他们就也不会再想起自己用过的那只废弃“纸杯”,自然也不会在意,

    在丢进垃圾堆里后,“纸杯”会遭遇什么。

    异种祭祀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自己变成那只“纸杯”,然后被随意丢进那个垃圾堆里。

    于是,

    当洛迦尔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用那种冷淡到令他战栗的声音开口时。祭司压根生不出任何探究其来历的念头。

    ……

    “让我来看看,

    你做了些什么。”

    祭司听到洛迦尔冷淡地吩咐道。

    他随即便熟练地以膝行将洛迦尔引到了那尊塞涅斯雕塑的底座旁。

    塞涅斯雕塑当然是公司发来的道具,

    毕竟材质只是芙洛拉晶玉,

    人造钻石制成的冠冕也相当廉价。

    但这尊雕塑的底座,毫无疑问原本是这座古老外星遗迹的一部分。

    它的质地与遗迹的其他区域略微有些不同,不像是石材,而更接近于金属。

    但金属下方影影绰绰的繁复交错花纹,却跟整座遗迹都是一致的。

    不过时至今日,这座底座也已经被人类详尽且彻底地改造过了。在得到洛迦尔的允许之后,祭司才颤颤巍巍地直起了身体,在底座附近操作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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