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屋里的俩人脸色都变了。

    简隋林没想到李玉这么快就能找到他这个住所,而简隋英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和被束缚的手脚,更加不知所措。

    他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想在李玉面前丢人。

    简隋林慢慢撑起身体,朝简隋英露出了一个异常憔悴的笑容,这梦太短,短的不够他收拾自己的伤心。

    “简隋林你开门!你把他怎么样了!你开门!”李玉已经急红了眼睛。昨晚那短短几十秒的电话,让他一整夜都处在焦虑的地狱中。他生怕简隋林这段时间被他逼急了,会对简隋英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他不能允许任何人伤着简隋英。

    他连夜找到简隋林的助理,用拳头迫使他配合,辗转找到了简隋林这处房产,从昨晚十一点到现在,这漫长的九个多小时,把他折磨的心力憔悴,他生怕他晚了一步,就要悔恨一辈子。

    简隋林在简隋英嘴唇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然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他半天,才慢腾腾地下床,走出了房间,并反锁上了门。

    他打开大门,李玉像一头被惹急了的狮子,在他开门地一瞬间,就瞪着血红的眼睛揪住了他的衣领,“他在哪里!”

    简隋林眼里是掩不住地恨意,“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在哪里!你对他做什么了!”李玉感到跟他废话没用,狠狠把他推了个跟头,然后开始在屋子里寻找简隋英。

    在推开两间房门都没有人之后,他试图打开走廊最尽头的那一间,然而却被门锁给挡住了。

    李玉退后了两步,狠狠一脚踹在门上。

    七十多斤的实木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但这一下子没能弄开这又重又结实的门,李玉的腿被震得发麻。

    就在他退开几步打算踹第二下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背后生风,回头一看,简隋林举着椅子劈头朝他砸了过来。

    走廊只有一米多宽,他根本无处避闪,紧急之下只能拿胳膊去档,砰得一声巨响,李玉被砸了个正着,那一瞬间他感觉半边身子都失去了只觉。

    简隋林扔掉椅子,又狠狠踹了他两脚,“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他还要抬脚再踹的时候,被李玉一把拽住了脚踝,猛地扯倒在地。

    李玉无暇反击,简隋林越是这样的反应,他越害怕门后边是他无法承受的画面,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他要马上见到简隋英。

    他爬起来,又是一脚狠狠踹在离近门锁的地方,这一脚终于让这扇门不堪重负,被他踹开,大门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发出砰然巨响。

    入目的景象,让李玉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九十章

    李玉已经想象了无数种可能,他以为简家两兄弟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回避的状态,简隋林必然要对简隋英不利,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打开这扇门,看到的会是这番场景。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简隋英身上只盖了条薄毯。他半靠在床头,手脚都被绑着,胸前遍布着蹂躏的痕迹,触目惊心。

    此时他正冰冷地、漠然地看着李玉和从地上爬起来的简隋林。

    李玉张了张嘴,颤抖着叫了一声“简哥”,然后就无法再发出声音了。

    他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这个屋子里只有简家两兄弟,简隋英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被绑在床上,谁,谁对他做了什么,简隋林是他的亲弟弟啊。

    李玉只觉得一阵晕眩,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一种疯狂的情绪充斥着他每一个细胞,往事一幕幕浮上眼前,简隋林对简隋英的殷勤和温柔此时愈发的刺目。

    他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看着站在他身后的简隋林,脸上的表情像要吃人,他克制着自己体内狂涌的戾气,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解释。”

    简隋林不再掩饰他的愤怒和嫉恨,看着李玉扭曲的脸,竟觉得异常地痛快。

    李玉的拳头握得咯咯响,“解释。”

    简隋林露出一个嘲讽地笑容,“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昨晚,在那张床上……”

    他话还没说完,李玉已经如同被逼急了的野兽一般,疯狂地朝他扑了过来,一边凶狠地挥舞着拳头一边怒吼着,“他是你哥!他是你哥!”

    简隋林也已经完全红了眼睛,他拼起全身的力气和李玉疯狂地互殴。

    那已经完全不能算是在打架,任何一个旁观的人都能看出来,俩人是真的想致对方于死地。

    他们对于彼此而言,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都挥出最重最狠的拳头,试图把自己内心的痛苦和嫉恨都翻倍地加注在对方身上。

    李玉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他想杀了简隋林,他真的想杀了他,他碰了他这辈子最宝贵、最无法跟任何人分享的东西,他想把他碰过简隋英的手给剁碎,他想把他在简隋英身上留下吻痕的嘴给撕烂,他想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简隋英是他一个人!原本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李玉和简隋林都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们的厮打把整个卧室给毁了个干净,任何能用来当做武器的东西都已经用来给对方造成更大的伤害,他们的眼里只剩下将对方打倒这一个目的。

    李玉是职业级别的拳击手,简隋林最终不是他的对方,在一番扭打过后,他被李玉按在了地上,一击击重拳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简隋林咬着牙,也死死地揪着李玉,李玉打他一下,他绝不少回半下。

    简隋英从一开始的漠然,到看着这俩傻逼互殴的痛快,再到暗暗心惊,这过程中李玉和简隋林都已经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他眼看着简隋林现在已经是被压着打,知道他肯定是斗不过李玉。

    如果他手脚能动,他会亲自把简隋林打个半死,但是他就是再失去理智,他也不会忘了这小子还是他们简家的种。

    可是他看着李玉脸上嗜血的表情,以及完全没有停滞的动作,他终于相信李玉想活活打死他。他也终于相信他以前和李玉打架,李玉多少让了他。

    简隋英没办法再作壁上观,他看着简隋林垂死挣扎的样子,只觉得头皮发麻,他费劲地够到床头的塑料抽纸盒,用力朝李玉扔了过去,同时大吼道:“差不多行了!你他妈想让我们简家绝后啊!”

    这一声吼叫把正在搏命的两个人的理智给拉回了些许。

    李玉的动作顿住了,他僵硬地扭过头,原本白净的脸上挂着不知道是谁的血渍,头发被汗彻底浸透了,眼睛一片血红,形如修罗场里的恶鬼。

    简隋英的心狠狠震了一下,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李玉,这样的李玉,让他胆寒。

    李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被他打得几乎神志不清的简隋林,终于慢慢松开了抓着他衣襟的手。

    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简隋英床边。每迈出一步,没向那张床靠近一步,对他来说,都需要极大的意志力。

    他伸出手,拳头上全是血,关节处都已经擦破了。

    简隋英无言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李玉颤颤巍巍地伸手去解他手腕上的皮绳,他手指的动作异常迟钝,根本就不听使唤,怎么都解不开。

    简隋英看着那沾上血的皮绳,看着认真地瞪视着那皮绳的李玉,然后他就看到,李玉哭了。

    他从来没见过李玉哭。

    原来李玉哭起来,跟其他人都一样。眼泪像关不上的水龙头,顺着脸颊哗哗地流了下来,整张脸顷刻间就爬满了泪水。

    他咬着牙,一边不断地抹掉模糊他视线的泪水,一边费力地把束缚简隋英手脚的皮绳一一解开。

    然后他就抱住了简隋英,紧紧地抱着,无限悲伤地叫着“简哥”,就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简隋英只觉得眼眶酸涩,但他最终没有哭。他没有理由因为李玉哭,他也不能为自己哭。无论是什么原因,他不能让自己在这两个人面前示弱。

    在这两个一个一个比着赛伤害他的人面前,他永远,永远都不会示弱。

    他用力推开李玉,“滚。”

    他捡起搭在椅子上的他的衣服,一一套好,然后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东西,挺直腰板,一步一步地往门口走去。

    在经过简隋林身边的时候,简隋林痛苦地叫了一声,“哥……”

    简隋英顿了下脚步,然后猛地回过身,照着他肚子狠狠地踹了好几脚。

    简隋林就像一条垂死的鱼一般,连呻吟都发不出来,但他却用力地抱住了简隋英的脚,哭着说,“哥,哥,我是真的……”

    简隋英踢开了他的胳膊,夺门而出。

    第九十一章

    简隋英穿了一身单衣,室外零下十多度,他却感觉不到冷似的一直闷头往前走。

    他不知道简隋林把他的车停在了那儿,他也懒得去找,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想吐的地方。

    李玉从后面追了上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了他身上,顺势就想抱住他。

    简隋英厌恶地推开他,继续顺着大道往前走。

    大年初一的清晨,街上空荡荡的仿若无人城,路上跑着的车屈指可数,更别提出租车了,从他出来到现在一辆都没看到。

    李玉不死心地拿外套把他罩住,紧紧抱住他,“别动,简哥……别动。”

    简隋英用手肘狠狠撞了下他的腰侧,李玉本来就受了不轻的伤,这下子疼得脸色都变了,但他还是没松手,用大衣裹着简隋英的身体,哽咽道:“简哥,我求你,别动了,跟我回去,跟我回家吧,我求你了……”

    李玉只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不堪一击,今天发生的事把他彻底推进了懊悔和嫉恨的深渊,如果刚才简隋英不阻止他,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杀了简隋林。

    他看着简隋英冷漠地、毫无生气地样子,心脏便如凌迟一般地痛,把那个骄傲地、意气风发地、不可一世的简隋英狠狠打倒在地,让别人有机可趁,肆意践踏的,正是他自己。

    其实最该死的那个人,是他李玉。

    简隋英身上使不出力气,只能说:“放开……”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再放开……简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巨大的悲痛和悔恨面前,李玉再也装不出半点沉稳,他的眼泪淌进了简隋英的衣领中,简隋英只觉得后颈潮热,耳边传来李玉低低地抽泣声。

    新年伊始的清晨街道上,四周降下灰蒙蒙地薄雾,肉眼的能见度不过十几米,往前望去,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再远的地方,则彻底隐没在了雾中。就好像整个空间、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个僵直地站在原地,一个死死地抱着不撒手,怀着各自无法言说的伤痛,紧贴对方的身体,心却隔了万水千山。

    对不起?

    简隋英简直想笑。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太多人亏欠他,可是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道歉,顶个屁用呢?他还是他,摔过多少跟头,走过多少弯路,吃过多少苦头,道歉根本抵充不了半点,踩他一脚再跟他说句“对不起”,就跟骂他一样,让他更难以接受。

    简隋英抓住他的手,用力地掰开,“我不稀罕,有多远滚多远吧你。”

    李玉急道:“你至少把衣服穿……”

    简隋英回身踹了他一脚,瞪着通红地眼睛吼道:“我他妈已经够烦了!你马上滚!李玉,我恶心你,别再让我看到你!”

    李玉脸上的伤心慢慢凝固了,他看着浑身是刺的简隋英,喉咙就像被一只手掐住了一般,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们都他妈恶心透了!都恶心透了!一个一个的都不是东西,我简隋英倒了血霉才会认识你们……滚!滚!”简隋英抓起肩上的外套,狠狠甩到李玉头上,“滚!”

    他扭身快步地往主干道走去。

    他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就一个人,人心难料,谁知道曾经跟你甜蜜共处的人,什么时候在你背后给你一刀,谁知道在你面前恭敬顺从的人,心里面对你存着什么险恶的想法。

    太恶心了,这些人都太他妈恶心了,他巴不得一辈子都别见到他们。

    他受够了,真他妈受够了。

    简隋英一路冲到了主干道上,终于看到一辆出租车驶过。

    他拦下车,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把一直跟在他后面的李玉,狠狠地关在了车外面。

    他很快回到了小朱的住处。

    这个时候他多希望打开门,能看到那个漂亮的小男孩笑着把他让进去,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可惜此时迎接他的,只是一屋子的冰冷。

    他蹬掉鞋子,爬到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闭上眼睛就开始睡。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是他爷爷的电话把他叫醒的,问他几点过来。

    他这才想起来他答应他爷爷初一就去秦皇岛。

    他本来嗓子已经哑了,再加上还在睡梦中,说自己生病了暂时不能去,听上去格外有说服力。

    他爷爷忙问他有人照顾他没有,大过年的看病都不好看,他就有些着急。

    简隋英就安慰他两句,说自己休息两天就好。

    老爷子就说要去北京看他。

    以前老爷子对他,那绝对是放养,哪怕一天滚着一身泥或者带着一身伤回来,他也不带多关心几句。在他看来男孩子就得闯荡,不用跟前跟后地询寒问暖,这回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老爷子年纪大了,也许是因为他最近失意太多,老爷子太担心,以至于生个病老爷子都想过来陪陪他。

    简隋英心里微微泛起了酸,只是他不想见任何人,还是不愿意让老爷子折腾过来。

    老爷子没办法,就说他不过去可以,但是司机老吴今天下午就要回北京探亲,必须顺道给他送点儿吃的,都是过了鲜劲儿就不好吃的东西,本来就是以为他今天来才做的,今天必须得让他趁热吃着。

    老头儿固执起来谁也劝不动,简隋英没办法,只好答应,把小朱的地址告诉了老爷子。

    被这一通电话吵醒之后,他就再也睡不着了。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缺的不是觉,可是他现在无事可做,只有睡觉,才能让他暂时不去回忆起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现在不是个好的时候,但却忍不住一点点地回想,自己究竟是走错了哪一步,才走到了今天。也许从他见到李玉的那一天起,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有人等着他往坑里跳,有人蹲在一边准备往坑里扔石头。

    他越想越头疼,眼睛看东西都有些不真切,就好像四周的空气都已经融化了一般,让他有窒息的错觉。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生病了。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简隋英按下通话键,对面传来了一阵烟花的爆响,然后是小朱喜气洋洋地扯着嗓子喊着,“简少,简少,新年快乐。”

    简隋英张了张嘴,鼻头一阵酸涩。

    浓郁的年味儿半点也没有进入这间昏暗地、狭隘地卧室,他就仿佛已经和整个世界隔绝了一般,独自躲在一隅,逃避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一切。

    简隋英,你怎么越活越孬呢。

    被情人背叛,被坑跑了大半身家,然后还被自己的弟弟给上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简隋英,你现在熊到家了,丢透人了,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

    小朱在那边儿叫道:“简少?你听到了吗?简少?我换个安静的地方?”

    简隋英仰起脖子,用力撑开眼睛,阻止眼泪流出来。

    “简少?听得到吗?”

    简隋英狠狠咬了下嘴唇,然后清了清嗓子,用平静地声音说,“新年快乐。”

    小朱高兴地说,“我这边儿太吵了,你去秦皇岛了吗?我还没去过秦皇岛,不过我家这儿也特别热闹,你好好过年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不给我订得初七的机票吗。”

    “早点吧。”

    “啊?”

    “早点回来吧,我想你了。”

    小朱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声音有些发颤,“好……好,我,我早点回去。”

    挂上电话,简隋英把手机扔在了一边,浑身发软地躺在床上,木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响了起来。

    算算时间,他知道应该是老吴来给他送东西,可是他懒得起身开门,他连手指都懒得动。

    门铃又响了好几声,突然就安静了,然后他听到了门被拧开的声音。

    简隋英努力想回想一下自己进门之后有没有锁门,但是他实在想不起来了,他只知道老吴进来了,并且往卧室走来。

    他掀起被子蒙到了头上,闷声道:“老吴,你放厨房吧。”

    对方却没有退出去的意思,反而把东西方床头柜一放,然后铿锵有力地叫了一声,“哥。”

    简隋英一把掀开了被子。

    他现在对别人叫他“哥”太过敏感,如果简隋林还敢这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亲手让他家绝后。

    然后在看到来人的时候,他愣住了。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结实英挺的年轻人,理着短短地板寸,耳朵冻得通红,脸上挂着充满朝气的笑容,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抖擞,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

    简隋英那一瞬间,真的没认出这个人是谁。

    第九十二章

    “哥。”白新羽摸了摸短短地头发茬,嘿嘿直笑,“这头特傻是吧,还不保暖,不过部队都这样,我一进去就差点儿给我剃光了。”

    简隋英慢慢撑起身,惊讶地看着他。

    眼前的白新羽,真可谓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整个人比以前壮实了一圈儿,腰板儿挺得溜直,完全没了以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眉目之间凝聚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英气。

    白新羽本来长得挺好看,只不过平时没个正型,就知道花天酒地,有点儿本事的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是个烂泥糊不上墙主,如今他除了黑了一些,五官并没有变化,笑起来依然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气质已经是前后判若两人。

    如果说以前的白新羽是根得过且过的歪脖子树,现在简直就是英姿飒爽的小白杨,简隋英真无法想象他这个表弟有一天能进化成这样。

    白新羽看他哥半天不说话,自己笑得有点尴尬,“哥,你认不出我啊,我妈都差点儿没认出来,在机场就抱着我哭,我还以为她想我呢,结果她说她太高兴了……”白新羽见简隋英还是不讲话,有点颓丧地拉过椅子坐到床前,小心翼翼地说,“哥,你是不是还生我气呢,那你揍我吧,揍到你满意,这回你随便打不用留手,我现在可抗揍了……”

    简隋英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怎么跑这儿来的?”

    “啊,今天我妈给你家老爷子打电话拜年,老爷子说你感冒了,我妈想来看看你,我就说我来。我在楼下还碰着老爷子的司机了,他都没认出我来,我小时候可招他烦了,嘿嘿。”

    白新羽的突然出现,以及他彻头彻尾的变化,让简隋英过于惊讶,以至于好半天不知道作何反应,只好又躺回床上。

    白新羽摸了摸简隋英的额头,“哎哟,真挺烫的,我买了药了,你先吃药。”他翻出退烧药,给简隋英倒了杯水,“来,哥,把药吃了。”

    简隋英张嘴吞进药片,白新羽喂他喝了几口水,把药顺了下去。

    简隋英缓了口气,哑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其实前两天就回来了,为了能请这个假我不知道费了多大劲儿……我,那个,我其实一回来就想找你,但是,我妈说你最近……不太好,我怕你看到我,更来气……我不是怕你揍我,真的,我就是不想惹你心烦。”

    简隋英撇了撇嘴,“我懒得揍你。”

    “没事儿,等你病好了你随时想揍我都成,谁叫你是我哥呢,谁叫我做错事儿了。哥……”白新羽舔着脸撒娇,“哥,你别生我气了,我错了,我真错了,我现在真的改好了。”

    白新羽从小就会撒娇会来事儿,经常把大人哄开心了,给他买这个买那个,变着法子娇惯,别说大人吃这套,他一撒娇耍赖,简隋英经常也受不住。想想他干得那些事儿,还是挺来气,可现在就有些懒得计较了。

    他瞪了白新羽一眼,“你再怎么认错,我也不会把你从部队放回来。”

    白新羽急道:“我没那个意思。虽然我一开始,是挺想回家的……我刚去的时候,每天活得跟在监狱似的,我也挺,挺怨你的,不过我现在知道,哥你真是为我好。我现在想想自己以前,都不叫个男人,现在才有人样了。我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我觉得我待在部队挺好的。”他又习惯性地摸了摸短短地头发茬子,“我爸妈也都挺高兴的。”

    简隋英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去给我找根儿烟。”

    “哎。”白新羽习惯性地听从指挥,起身给他找烟,围着床转了一圈儿反应过劲儿来了,“哥,不行啊,你这还感冒呢,你吃完了药,该吃饭了。哎,不对,你应该先吃饭再吃药哎呀我给忘了,那,那你吃饭吧。”

    “不吃,给我烟。”

    白新羽无奈地从床头柜里翻出烟,给他点上。

    简隋英抽了口烟,心里平静了很多。大过年的,能有个喘气儿的陪陪他也不错。

    “你去弄点儿酒,咱们喝两杯吧,跟我说说你这大半年都干嘛了。”

    白新羽迟疑道:“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不过,你这生病呢,咱别喝酒了,我给你把饭热热吧。”

    “你把我当林黛玉呢?去,去冰箱柜子里都找找,小朱不知道把酒收哪儿了。”

    “小朱是谁啊?”

    “我现在的相好……去找去啊。”

    白新羽无奈地站起身,在屋里找了一圈儿,啤酒红酒白酒都翻出来了,他又把从老吴哪儿接过来的饭菜放微波炉里转了转,把酒菜往桌上一摆,然后进卧室招呼他哥吃饭。

    简隋英已经下床,换了身麻料的居家服,宽松的领口和裤脚把简隋英的身材衬托得有几分消瘦,再加上他脸色苍白,形容憔悴,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几分病美男的味道。

    白新羽摸了摸下巴,“哥,你没以前壮了,你多长时间没健身了?”

    简隋英一屁股坐在桌前,先喝了口酒,低声道:“没时间。”

    白新羽傻笑着掀起毛衣,指着自己的腹肌,“哥你看,我现在身材可好了。”

    简隋英连头都懒得抬,他这时候才感觉到饿得胃有些疼,就放下酒,开始吃饭。

    白新羽自觉无趣地坐下,他看简隋英低落的样子不习惯,就自顾自地给他讲部队的笑话,讲起来就没完没了。

    简隋英烦得不行,只得主动开口,“说说吧,你刚去的时候怎么样,后来怎么样了。”

    “哦,刚去的时候别提多惨了。一个新兵宿舍十六个人,十六个人挤一间屋子啊,我操,脚臭味儿熏得我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然后那帮人都瞧不起我,嫌我拖后腿,成天欺负我……哥,我长这么大都没受过那么多气,我妈要是知道了得心疼死。”

    简隋英“哼”了一声,“你拖人家后腿不挨收拾才怪,送你去部队就是去锻炼你的。”

    白新羽撇了撇嘴,“那也太狠了吧,他们打我都挑穿衣服看不着的地方打,可缺德了……”

    简隋英皱了皱眉头,抬眼道:“还打你?”

    “是啊,什么脏活累活都让我干,妈的可欺负人了,我刚去哪儿真是天天哭,都没人管我。”

    简隋英啪地把筷子拍到了桌上,骂道:“你他妈傻啊,人家打你你不会还手啊,你不会告诉领导啊。你知不知道你表现得越孬种人家越要欺负你,你来一把狠的,看谁还敢动你。”

    白新羽委屈地说,“你说得来劲儿,一屋子人都排挤我,我怎么反抗啊。”

    简隋英听着来气,“妈的,老俞头的孙子不跟你一个班的吗,我托了他舅舅告诉他,让他照顾照顾你,你受欺负不会去找他啊。”

    白新羽的表情变得特别怪异,他嘟囔道:“别提了,就他整我整得最狠。”

    简隋英“啧”了一声,“你个没用玩意儿,我手机呢?我给他舅打个电话。”

    “哎,别,哥,不用了。”白新羽越过桌子按住他的肩膀,笑道:“哥,不用了,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站在你面前吗。我也知道自己一直受欺负不行,所以我后来就努力了呗,其实他们整我也是因为我不上进,经常拖累他们跟我一起挨罚,后来我成绩上去了就好了。我现在在部队混得不错,你不用操心了。”

    简隋英看了他一眼,“真的?你自己解决了?”

    “嗯,真的,我要还混得那么憋屈,这回回来你们拿鞭子抽我我都不会去的,我没事儿了,过完年就回部队了。”

    简隋英对白新羽,倒真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这个弟弟以前有多不中用,一家子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如今却有模有样的,简隋英不能不感到欣慰。

    白新羽给他哥夹了一个大鸡腿,然后放下筷子,郑重道:“哥,以前我不懂事,让你操了不少心。现在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哥你一句话,我先把简隋林和李玉这俩龟孙子收拾一顿,保证他们俩月下不来床。”

    简隋英想了想简隋林,又想了想李玉,前者已经要个把月下不来床了,后者他觉得白新羽去找他纯粹送死。

    他摇了摇头,“别得瑟了,你过几天就回部队了,别惹事儿。我要收拾他们,有的是办法,你不用操心。”

    “我还能呆好几天呢,你放心吧,把他们堵巷子里打一顿,谁知道是我啊……”

    简隋英拿筷子敲了敲碗沿,“吃你的饭吧。”

    白新羽不服气地撇撇嘴,闷头扒了几口饭,又兴奋地抬起头,“哥,今晚咱们出去玩儿吧。”

    “大过年的,上哪儿玩儿。”

    “我听朋友说有个Gay吧,今天开门,都是外地不回家的,一起聚一聚。”

    简隋英根本不感兴趣,不咸不淡地说,“你什么时候关心这消息了,你不就喜欢大胸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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