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五皇子看了二郎一眼,没再开口。天潢贵胄又能如何,他母家不显,一路走过来都艰难极了,自然没有什么任性的资本。

    五皇子看了谢笙一眼,心道,若是六弟愿意把谢笙给我做伴读,那我定是不会拒绝的,可惜,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

    二郎也已习惯了五皇子的不说话,便只问谢笙:“听说昨儿我表哥他们去了你家?”

    谢笙心里一怔,朱弦他们昨天才来,二郎今早就问,想必宫里是早就知道了。

    谢笙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都是前日我大姐姐去寻朱姐姐玩时便定下的。”

    “难怪我娘总说我表姐许对了人家,”二郎笑道,“你娘对我表姐好,你姐姐也爱和我表姐玩。果然日后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我大姐姐和朱姐姐小时候就在一块儿,这些年也常常通信,感情自然要好,何况朱姐姐本就惹人喜欢呢。”

    “这话你同我娘说去,她定然高兴。”二郎说罢,又想起朱王妃的嘱咐,“今儿只用上文课,我娘留你用饭,你可不能拒绝。”

    “怎么会,”谢笙心知定是朱王妃有什么事情想问自己,才特意叫自己留下。

    他故意委屈道:“今日我爹带了我娘回娘家,便是家去,也没什么好吃的,娘娘愿意留我用饭,我可高兴着呢。”

    “谢侯要去李家?”二郎脸上显出些许兴味,显然也是听说了定边侯和李翰林不得不说的那点事儿。

    想起上回见到李翰林当堂怼高太尉的模样,二郎不禁咂舌:“李翰林老当益壮。”

    谢笙被提醒着想到这事儿,听说娘还写了信给老师他们。只愿亲爹今儿回来时,还精神好吧。

    如今谢笙等人的老师已经换了几拨,谢笙的大舅也已经出了翰林院,去了地方,没再继续教几人。不过如今这位老师也是李翰林的得意弟子,故而十分看重谢笙的功课。

    等到下课,谢笙已经从神采奕奕,被打击得只能趴在桌上,伪装自己是条咸鱼。

    二郎在一旁安慰不说,就连一向不在其他人面前轻易开口的五皇子,也在离开前对谢笙说了一句,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只是老师要求太高。

    二郎把谢笙直接拉了起来:“得了,我娘叫人做了你爱吃的各式点心,每样一小块,绝不重复,可高兴些了?”

    “那咱们快走,”听见有好吃的点心,谢笙也不颓废了,直接拉上二郎就想走人。

    二郎见状,忙拉住了谢笙,又叫人把两人的披风都给带上。这会儿天气好些了,也就不必再继续穿着走。

    二郎和谢笙才出了门,那头朱王妃身边就已经有人回话:“娘娘,殿下和小满少爷已经过来了。”

    “快去瞧瞧厨下的点心可做好了没有,若是好了,便先端两碟子上来,只分量不许多了,免得坏了孩子们的胃口。”

    朱王妃也不做手里的刺绣了,直接叫人给收了下去,又算好了时候,亲自出了门。

    谢笙两人远远地就瞧见朱王妃在门口站着了,两人忙加快了脚步,来到朱王妃面前向她行礼。

    二郎的另两个伴读不在,谢笙便口称姑姑。

    “娘,外头风刺骨得很,您怎么在外头站着,”二郎给谢笙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的挽着朱王妃进了门。

    朱王妃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脸上笑的开怀,她摸了摸两个孩子的手。

    “披风宁肯叫人拿着,也不自己穿上,必要等到病了,你们才知道厉害。”

    殿中已经将火盆升起来了,此时二人进来,只觉得身上一暖。

    朱王妃进门之后,皱了皱眉:“谁又多加了炭盆的?快撤下去两个。”

    “你们才从外头回来,最禁不得一冷一热,何况这样的天气,也不必用的太多。”

    谢笙听了这话连忙点头,他方才进门之后,都快觉得自己有些不能呼吸了。

    ===第47节===

    “前日皇上在,我也没好和你多说,今儿就特意留了你下来,”朱王妃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上首,三人只在一张长几前坐了。

    朱王妃身边的大宫女忙捧了两碟子点心上来,俱都是指甲盖大小,做成了花草模样,一口一个,是绝对不成问题的。这一碟子吃完,也顶多混个味道。

    “小满你此去蜀州,可见了顺安伯?”朱王妃问话时有些紧张,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谢笙。

    谢笙闻言摇了摇头,道:“我也就在蜀州住了几日,并没来得及去南寨。不过听我爹说,他早些时候,是亲自上了南寨的,顺安伯身体康泰,李夷也长高了许多,如今在南寨里也受欢迎得很,不少姑娘都想嫁给他呢。”

    “我爹想着不能叫红玉姐再耽搁下去,等回京之后,就要先办大哥和红玉姐的婚事,便寻了好几个好日子拿去与顺安伯商量。顺安伯请了南寨里的老祭祀算,似乎已经定下了两三个。”

    “可知道是哪几日?”朱王妃看着谢笙表示不知道,也不恼,毕竟谢笙能说这么多,对她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左右过几日谢侯就要进宫,到时候再问也是一样。

    朱王妃没问谢笙,她叫谢笙问谢侯的那句话,谢侯是个什么回答。

    有时候无需言语,只从谢侯的举动,朱王妃就已经能肯定谢侯的意思。谢笙这么快就回到了二郎身边继续复学。谢侯对谢麒和朱红玉的婚事又这么上心,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瞧我,一直在问你,倒忘了让你们先用些点心,”朱王妃催促着二人,“快尝尝,这都是叫她们新做的样式,只是做的太小,也不知道还对不对味。”

    谢笙夹起一个做成了红叶模样的点心送入口中,绵密的红豆沙在口中化开,带着些许清甜,却又算不得腻人。

    谢笙忍不住又将做成绿色叶子的绿豆糕送入口中,才对朱王妃道:“果然还是姑姑这里的点心最好吃,我回去之后,不管叫他们做多少次,总做不出这样的味道。”

    “既是喜欢,过会儿就带些回去,”朱王妃见二郎一口一口慢慢吃着,速度比谢笙还要快上一步,眼中盛满笑意。

    “我看小满就等着娘你这句话呢,”二郎道,“方才下课时,他还有些不想动,一听见我说你叫他来吃好吃的,就主动拉着我要走。”

    “姑姑这里的东西好吃嘛,”谢笙小声道,“我都许久没吃到了,还不能许我期待一会儿吗。”

    “许许许,怎么不许,”二郎对朱王妃道,“娘,过会儿叫人给他多带一些,保准叫他吃完了点心,就不会再用晚膳。”

    “真是个促狭鬼,”朱王妃叫人按着二郎的吩咐去办,给谢笙用大食盒装点心。

    “严世孙今日可是没来?”朱王妃问的是二郎的另一个伴读,荣王嫡长孙。

    二郎点了点头,道:“他一早遣人送了信来,老太妃这些日子有些不大好。”

    “过会儿再叫太医去好生瞧一瞧吧,”朱王妃叹了一声,“老太妃是长辈,你下午没事,也去瞧瞧。”

    老太妃是荣亲王的养母,严格来说,应当是太皇太妃。先帝登基之前,太后就已经过世,荣王便将老太妃接到了自己府上奉养,如今几十年过去,老太妃也算是本朝最长寿的皇家人了。

    不过也正因为最长寿,老太妃什么时候老,也不会出人意料。何况这两日这么冷,老太妃恰巧并在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吴子来回禀说皇上不回来用午饭之后,朱王妃才叫摆了饭。皇帝不在,几人都自在许多,甚至三人的位置,也坐得近些。

    朱王妃平日用的不算多,可今日见着两个孩子吃得香甜,自己也忍不住多添了半碗。

    “也只你们在时,我才用得这么多了,”朱王妃感叹一句,又和二人说了会儿话,才叫两人自去。

    二郎得了朱王妃的意思,要去荣王府,谢笙也要家去,便一路同行。两人身后,小吴子正提着一大食盒的点心。

    转过转角,谢笙听见前头有人道:“见过高太尉。”

    第54章

    双更

    秋冬之交的正午,即便有太阳的出现,

    也不见得会有多炎热。

    早晨进宫之前,

    还是带着刀子的冷风,

    这会儿天色湛蓝,万里无云,也只剩了微风阵阵。

    谢笙原以为,今日还早,高太尉不会进宫,没想到竟然这时候,

    就已经见着他要离开了。

    走在谢笙前面的二郎步子仍是不疾不徐。

    先前给高太尉见礼的宫人被直接忽视了过去,

    转头就瞧见了二郎。

    “奴婢参见六殿下,

    见过谢伴读。”

    “免了,”二郎温和道,“自去做你的事情吧。”

    “是,”那个宫人也不等谢笙说话,自己便起身离开。

    高太尉听见身后宫人请安的声音,步子顿了顿,

    看见只二郎和谢笙两个之后,眯了眯眼睛,

    随意的拱了拱手:“六殿下。”

    高太尉没有躬身,连抬手都只是散漫的,可见他对二郎的怠慢。

    “高太尉,”二郎板着脸,也一动不动的受了。只是他心里却又给高家多记上了一笔。

    谢笙却是向一旁移了一步,

    避开了高太尉的礼,才躬身道了一句:“高太尉。”

    高太尉不是不知道谢笙是谁,他只是不在意谢笙,毕竟他连二郎这个正经的皇子都不放在眼里呢。

    谢笙也不恼,他没等来高太尉的回应,自个儿就起身不言。自从谢家和高家闹翻之后,高太尉连带着整个高家对于谢家人都没什么好脸色,谢麒若是还能得一句话,身为李家外孙的谢笙就是彻底的透明人。

    “六皇子这是要往哪里去?”高太尉威势重,只随意说话时,也能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今日也不是休沐,六皇子年纪虽小,却也要专注学业才是。”

    这模样,俨然是在说二郎带着伴读逃学,还一副自己作为长辈劝诫小辈的模样。

    跟在后头的小吴子已经低了头,谢笙倒还好,见过自家亲爹恼怒的模样,何况高太尉的气势绝大部分都是压在了二郎身上,他只能算是顺带。

    “奉命出宫罢了,怎么,高太尉竟事无巨细到这般小事,也要问个清楚?”奉命,奉了谁的命,二郎却是没说,也没必要说。

    “臣只是在此时见了殿下,心里忧心罢了,既然殿下是奉命行事,殿下,请。”

    高太尉说着就要给二郎让路。

    “高太尉客气,”二郎道,“同行便是。”

    谢笙站在二郎背后,看见二郎负在背后的手指甲,已经掐的手心都起了紫红色的印子,面上却还是镇定自若,甚至还将另一只手自然的伸出,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没有哪一刻,让谢笙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二郎是真的成长了。从当初那个连玩伴都没有,只能和自己玩的二郎,成为了真正金尊玉贵的六皇子。

    高太尉和二郎走在前头,谢笙落后一步,小吴子坠在最后。

    原本按照规矩,高太尉也该落后二郎半步的,但他却和二郎并驾齐驱,甚至隐隐有超越之意。

    二郎对于高太尉若有似无超过他半步的行为恍若未觉,只按着自己的步伐走着,果不多时,高太尉的步子到底是调到了和二郎齐平的地步。

    高太尉权倾朝野,到底心中还有君臣之别,可以并驾,却不会超过。

    谢笙见了,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想法。若高太尉心中没有这个底线,只怕这天下早就改名换姓,或是这龙座上的人,也早换了天颜。

    “听说太尉前些日子受了凉,在家休养,怎么今日竟进宫来了?”二郎状似不经意问。

    “身为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皇上恩德,许臣可告假在家,却不代表臣就能因私废公,”高太尉一开口,就是一串冠冕堂皇的话,没人心里相信,却也不能说不信。

    “高太尉果真心系朝廷,”二郎夸了一句,又道,“不过高太尉也不必心急,你是我朝的中流砥柱。你身体康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二郎这样的话,高太尉也坦然受了,连半点推辞或是谦虚都不曾有。

    或许是有二郎和谢笙在的缘故,高太尉有些绷着。他脸上已经有了不少老人斑,两鬓的头发也已经染上了霜色,身上气势却犹胜过往。

    等到了分别的时候,谢笙没有先上车,而是等二郎先上了马车,才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在落下帘子之前,谢笙借着马车的遮掩,最后一次看了一回高太尉。

    许是因为回到了自己家仆驾驶的马车上,高太尉的精气也松了不少,这一次,谢笙十分肯定,自己清楚的看见了,高太尉不经意间显露出的老态和疲累。

    高太尉或许是真病了,可也是真的老了。

    谢笙放下了马车帘子:“走吧,去李家。”

    离开的时候,不是二郎的马车先行,反倒是高太尉走在前头。谢笙等了一阵,没见马车出发,反而等来了二郎。

    “果真是个老匹夫,”马车并不隔音,四面八方都是耳朵,二郎不敢再骂,却真正气得发抖。

    他方才不是不怕,也不是不气,只是他知道,他的畏惧只会让高太尉得意,他的气恼就像是被看猴戏,所以他半点不动容。如今高太尉走了,二郎在自己的马车里也坐不住,才来了谢笙的车上。

    谢笙瞧见二郎,先是一怔,而后立刻将二郎方才负在背后的手拉到了面前,果然,已经有地方被掐破了皮。

    “过会儿便好了,不必担忧,”二郎见谢笙注意到他的手,心情好了不少。

    “二郎,”谢笙道,“你真厉害。”

    看着谢笙认真的眼睛,二郎一时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很快,二郎又看着高太尉离开的方向,小声对谢笙道:“小满你看着吧,总有一日,我要高太尉为如今对我的怠慢而后悔。”

    “你一定能做到的,”谢笙对此倒是毫不怀疑,高家一旦没了高太尉,多少世家会一拥而上,将高家撕个粉碎。

    太子和高贵妃身后如今有高家在,地位稳固,可一旦没了高家,朱王妃和二郎或许还没出手,只怕淑妃贤妃连带着三皇子四皇子会更先忍不住。毕竟太子就是个天然的靶子,坐上了那个位置,就是下一任帝王,谁会不心动呢。

    马车此时已经行进到了岔路口,捧墨在外头轻声道:“六殿下、少爷咱们到路口了。”

    “这么快就到路口了?”二郎看了一眼外头,才问谢笙,“小满你这是要去哪儿?”

    “这会儿时辰还早,我想先去我外祖家瞧瞧。”

    谢侯带着李氏回门的事情,谢笙早先是说过的,谢笙此时一提醒,二郎也就想了起来。

    “可惜今日要先去看老太妃,之后就不好再带着病气上门,否则我定要叫你等我一等,”二郎面上神色有些遗憾。

    “等下次有机会再去吧,”谢笙可不想今日二郎跟着自己,去看亲爹的笑话。自己家里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在自己家里打转,二郎和自己再要好,总归不是一家人,这种事情可不能看。

    “行,那我先走了,”二郎说着,利落的跳下了马车,回了自己的车上。

    小吴子趁着车还没开,亲自将点心盒子给送了过来。

    等又回到二郎的马车上,小吴子为二郎倒了一杯茶水:“难怪殿下和谢伴读要好,也只他能劝着您排解心情了。”

    劝?二郎回想一遍方才的事,发现谢笙还真没劝自己。谢笙充其量就是在适当的时候,表示他相信自己的话罢了。二郎其实本就不需要人来劝,他只是需要发泄,需要一个能听自己发泄,并适时给自己以支持的人。

    谢笙就是这么一个人。而且二郎看得清楚,谢笙对自己的话是发自内心的相信。即使在很多人看来,他才十二岁,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竞争力。

    二郎并没有去纠正小吴子口中的话,就让他错误的以为是谢笙劝了自己也无妨。

    二郎有三个伴读,谢笙是认识得最早的那一个,也是最得二郎信任的那一个。不是说另外两个伴读做得不好,他们对二郎也是一样的维护,只是二郎却不敢和他们交心,说心里话,而他们也不敢告诉二郎自己真正的打算。

    唯有一个谢笙,他所有的心思都是坦坦荡荡的,他从未想过自己要从二郎身上得到什么。二郎所能给他的东西他自己都有,而他需要的东西,二郎现在还给不起。

    或许正因为没有利益的牵扯,二郎可以适当的在谢笙面前展示真实的自己。

    “只是他最会说话,”二郎笑着摇了摇头,“走吧,别耽搁了,咱们得在酉时之前回宫。”

    “少爷,六殿下已经走了,”捧墨等二郎走了,才和谢笙说了一句,驱动了马车。

    谢笙闭上眼,没有回话,他在不停地回忆着方才自己和高太尉短暂的见面。可时不时地,谢笙就会想起二郎方才的表现。

    若之前和谢笙说,有些人就是天生尊贵,或许谢笙还未必会信,但如今见过了二郎的表现之后,却容不得谢笙不信了。

    二郎年纪虽小,却并不畏惧高太尉,反而有独属于自己的气场,或许现在他尚且稚嫩,但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成长,必有一日,他能叫所有人为他而震惊。

    谢笙跟着马车,摇摇晃晃到了李家门前,这一次不需要谢笙亲自去敲门,就已经有守门的小厮迎了出来。

    “小满少爷来了,”那小厮见着谢笙,脸上堆起笑意,“早先老太爷还问您呢。”

    如今底下的孩子都大了,李家也就自个儿改了称呼,李翰林称老太爷,谢笙的舅舅们都称老爷,谢笙等都称少爷。

    如今李翰林的长子次子都在外任,好在谢笙的三舅舅已经长成,三舅母也进门了,也不必担心两位老人膝下无人奉养。

    ===第48节===

    谢笙来了的事情,很快被传了进去,而第一个来接谢笙的,却不是谢笙的三舅舅,而是一个扎着抓髻的小女娃。

    “小满哥哥,”那女孩儿不过四岁,生得纤弱瘦小,却古灵精怪的,最喜欢谢笙。李三舅为她取了个乳名,叫琛琛,这个女孩子,也的确是李家这一代的珍宝。

    谢笙一见了小琛琛就露出了笑脸,赶忙蹲下身子,张开双臂,等着琛琛跑到自己怀里。

    琛琛见了,脸上更加高兴,甩开了乳嬷嬷的手,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了谢笙怀里。

    谢笙一把搂住琛琛,装作自己被冲击力撞到的样子,直接坐到了地上,背后靠着回廊的栏杆。

    “哎哟,咱们琛琛力气真大,这段时间肯定好好吃饭了,”谢笙又故意悄悄对琛琛道,“小满哥哥得了些吃食,叫他们去找捧墨拿好不好,琛琛想吃小花还是小叶子?”

    “都要都要,”琛琛抱着谢笙的脖子,半点不见外的亲了一口,“小满哥哥最好啦,琛琛最喜欢小满哥哥了!”

    “琛琛前两天还说最喜欢祖父呢,今天就最喜欢小满哥哥了?”

    说话间谢笙已经抱着琛琛走到了小花厅外,琛琛的童言稚语,轻易被里头的人听了去。李翰林平时最宝贝这个小孙女,此时听见小孙女这样说,自然是不肯依的。

    琛琛听见李翰林的话,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做出一副被抓包的惊恐样,而后才放下,对谢笙无辜的吐了吐舌头,惹得谢笙直发笑。

    “哎呀,小满哥哥不在的时候,我当然最喜欢祖父啦,小满哥哥在的时候,就最喜欢小满哥哥!”琛琛奶声奶气的说话,让谢笙心都酥了。

    谢笙长得高,虽然看着纤弱,手上力气却不小,一家子大人没一个担心的。就连先前一直坐着不说话的三舅母,看见谢笙抱着女儿进门,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琛琛看见自己母亲,忙拉了谢笙要过去。等谢笙放了她下来,琛琛跑到自己母亲身边,摸了摸母亲的肚子,骄傲的对谢笙道:“小满哥哥,我的弟弟!”

    谢笙见状,忙看向自己三舅舅,却见他一副傻爸爸模样,女儿说什么都对的样子,便明白这是三舅母时隔四年之后,总算有了二胎。

    “恭喜三舅舅三舅母,”谢笙进门还没见礼呢,就先道了恭喜。

    “免了免了,”李三舅指着自己女儿道,“你快把这个小天魔星接去玩几日,打从知道要有弟妹之后,成天围着她母亲转悠,日日喊着弟弟弟弟。你带她换换心情,说不准就忘了呢。”

    李三舅这话一出,不止是身边的三舅母,还有上头的李翰林夫妇也都不高兴了。

    “胡闹,”李老夫人道,“小孩子眼睛干净,说不准就是看见了呢,就为这这个你还嫌弃我们琛琛。琛琛快到祖母这儿来,别管你爹了。”

    琛琛看了李三舅一眼,想了想,先扑到自己母亲怀里,亲了母亲一下,似模似样的说了一句:“弟弟要乖。”

    三舅母正重新笑起来呢,琛琛转身就扑到了谢笙怀里:“哥哥抱。”

    李老夫人见了也不吃醋,可能因为琛琛才出了产房,软软的样子把李三舅和李老太爷都急得不敢抱,唯有谢笙不怕,成了琛琛出产房后,抱她的第一人的缘故,琛琛最喜欢谢笙。只要谢笙来了家里,旁人谁都抱不走。

    李氏和谢侯、大姐儿倒是头回见到这样的情形,毕竟方才琛琛怕生,都没和他们说几句话。

    “小满,还不快见过你外祖父外祖母,”李氏提醒谢笙行礼。

    谢笙把琛琛抱在怀里,赶忙道:“小满请外祖父外祖母安,见过三舅三舅母。”

    琛琛听了谢笙见礼,眨眨眼睛,学着谢笙的口气:“琛琛请祖父祖母安,见过姑姑姑父。”

    “好好好,琛琛也好,”家里多个小孩子,总是能多不少欢笑。

    “都说外甥肖舅,我瞧着琛琛也不像她舅舅,反而像小满多些,”李老夫人指着两个孩子同李氏道,“当初小满家来时,就和琛琛现在一般精灵,又格外讨人喜欢。老三明明见了小满,欢喜得不行,偏偏还似模似样的把小满带到书房去问功课,等小满走了,转头又算着小满哪一日再来。”

    李老夫人想起以前的日子,就忍不住想要发笑。

    李氏闻言,看了一眼自己三弟:“我看哪里是琛琛像小满,分明是小满像他舅舅。您瞧,这可不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吗。”

    李老夫人点头道:“像,都像。”

    等李老夫人她们的话题告一段落,谢侯才问谢笙:“今日进宫复学,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今儿的课只排了上午,若不是娘娘留了我用饭,早该出来了,”谢笙又道,“今儿严世孙都没去。”

    云哲没去,众人都能理解,严世孙没去,就有些奇怪了。

    “怎么严世孙竟没去?”

    “听说是老太妃这两日有些不爽利,方才六殿下同我一道出宫,往荣王府去了,”谢笙抱着安静下来的琛琛在大姐儿身边坐下。

    说起老太妃病了的话题,花厅里的气氛一时也变了变。

    连三舅母都忍不住道:“上回中秋花会,老太妃还出来露了面,那时候瞧着还精神好着呢,这才过了几日?”

    一个月才出了个头,眼见着就不好了。

    老人的好坏说不准。谢笙之前就见过许多。白日里还笑着和你道谢、聊天,夜里就没了。有些平日里和好人一样,摔了一跤,就再也救不回来。

    李老夫人也叹了口气,心里只庆幸三儿媳怀着孩子,不必哭灵,她上了年纪也只是走走过场,唯独自己女儿,身为侯夫人,只怕难以躲了。

    “也不一定呢,”谢笙忙又道,“宫里叫太医令亲自去了,想必是能留住的。”

    “可不是吗,老太妃今年逢九,恰合长久之意,”李氏也道,“荣王府还等着给老太妃做大寿呢。”

    谢笙自知失言,又另起一个话题。

    “娘不是给老师写了信?怎么不见?”

    说起周老爷子李氏看了谢侯一眼,有些憋不住笑。

    “胡说,”谢侯板着脸道,“你若要见你老师,改日自去上门便是,哪里有你娘写信去请的道理。”

    上头李翰林等人糊涂着,还没明白什么意思。

    李氏忙打圆场道:“是我前些日子和小满说,今日要不要把姑姑姑父他们一道请来,一道聚一聚,小满就给记着了,故才有此一问。”

    “后头我想着我们回来,还没先去拜见,就先劳动了姑姑姑父,也不好,方才罢了。”

    “合该是这个道理,”李老夫人和李翰林都点头。

    其实事实哪里如此,只是李氏没敢说,她写的信被谢侯叫人悄悄截了下来,等到了李家门口,谢侯才敢同她说。她还没和谢侯算账呢,此时还得先帮着圆上。

    李氏含笑看了谢侯一眼,却叫谢侯在心里暗暗叫苦,不免瞪了谢笙一眼,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这个。

    谢笙不明就里,抱着琛琛往后缩了缩,躲在大姐儿身边,半点不露痕迹。

    李翰林突然想起,问谢侯:“你回京之后,可递了折子上去?也没听说你进宫。”

    “原是预备好了,昨儿进宫的,可临到递牌子前,听到消息说高家和云家在朝上恼了不快,就没再去。”

    见势不好,改日再去,谢侯可没耐心那会儿进宫去给皇帝当听众。

    “那爹你明儿进宫吧,”谢笙道,“今儿出宫前,我还遇见高太尉了。”

    第55章

    双更

    高太尉?

    谢笙这一句话所透露出来的东西可半点不少。

    谢侯难免问了一句:“许久未见高太尉,他可安好?”

    谢笙只道:“老虎久不出山,

    依旧是老虎。”

    高太尉如今虽然年老,

    到底威势依旧,

    如同李翰林人在家中,在清流之中的影响力依旧举足轻重。

    谢侯听出谢笙话里的意思,也不遗憾,只随意的又和李翰林聊起了其他事情。

    “小满哥哥,你看见大老虎了?你在哪儿见着的?以后可千万别去了!”

    琛琛担心道:“爹说了,琛琛要是不听话,

    大老虎就要家来,

    吃掉琛琛,

    可是琛琛听话啊,小满哥哥也听话,大老虎就不来啦!”

    “琛琛别怕,”谢笙笑道,“三舅舅哄你呢。”

    “呀,原来爹在骗我,

    不理他了!”

    琛琛的话让李三舅哭笑不得,可又不能反驳女儿,

    谁会和小孩子较真呢。

    过了一阵,李老爷子起身,说要去书房。

    三舅母忙对琛琛道:“好琛琛,到娘这儿来,你小满哥哥他们有事情要说。”

    “那好吧,

    琛琛乖乖的,”琛琛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滑到了地上,又对谢笙道,“小满哥哥留下来用晚饭。”

    “好,一定叫你小满哥哥用过了晚饭再走,”李氏也忙答应着,“琛琛真乖。”

    琛琛被不熟悉的李氏夸奖了,有些害羞,忙跑到了自己母亲怀里,把自己的小脸给藏了起来。

    谢笙这才跟着李翰林等人一同起身离开。

    等男人们都走了,剩下的女人们自然说起了儿女婚事。谢麒不是李家正经外孙,又已经定下了朱红玉,李老夫人他们自然不管,唯有大姐儿正当年纪,还不能再耽搁。

    “可已经有了人选?”李老夫人关切的道,“大姐儿是你们府里的嫡长女,婚事上头可千万不能马虎。”

    “娘放心吧,只如今满府上下都忙着她大哥的婚事,也不得空,这会儿又没什么花会小聚,”李氏道,“吾家有女,总要带出去叫人知道了才好说亲。”

    “这倒也是,不过人选也该相看起来了,”李老夫人有些忧心,“你们回京晚,好些好人家,早就已经定下了,剩下的里头,总得挑好的才是。”

    “按着大姐儿的身份,只能做嫡长媳妇,压得住底下,也不会叫上头的妯娌难做。若不然,你就只能寻那家中是独子的人家,再细细打听。”

    李老夫人给李氏传授完经验,才叹道:“可惜老大家和老二家的长子和大姐儿差的太大,老大家的二小子又小了二姐儿几岁,且还没学成得中,不然哪儿能叫大姐儿再出门子。”

    这是遗憾着大姐儿不能嫁进李家。

    “尤其是你大嫂,若大姐儿能进门,必要把大姐儿当亲女儿看待的。前些日子你大嫂还说,你今年归京,她年尾必要回来见你呢。”

    这是第一次,在非自家人面前,说起大姐儿的婚事,大姐儿脸上臊得不行,躲在李氏身边,都没脸抬头。

    “也是凑得不巧,咱们家里的儿郎个个都是好的,可惜大姐儿没这个福气。”

    其实李氏还真不想把大姐儿嫁回李家。倒不是说李家不好,而是骨血不回流。

    出嫁的女儿,再把自己女儿嫁回娘家,在此时是亲上加亲,最是亲密的做法。可李氏却在蜀州看过好些这样的例子,等小孩子出世之后,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之处。李氏舍不得用自己女儿的未来,去拼搏一把这事儿不会发生的几率。

    “娘,”三舅母突然道,“不如我带了大姐儿和琛琛出去走走吧。”

    一个是叫满脸羞意的大姐儿能避一避,她也和大姐儿私下说说话,品一品大姐儿是个什么品行。李家没有适龄的儿郎,可三舅母那边的亲戚里却有呢。

    而另一个就是李老夫人和李氏母女多年未见,也该有个私密的空间,说两句体己话。

    这边三舅母带了大姐儿和琛琛出去,那边已经到了书房的李翰林等人才刚坐下,就有管家进来送了一封信。

    没用平日常用的信纸装,而是用一颗蜡丸封了送来的,一看就知道,是非正常手段送出来的紧急信件。

    李翰林也不顾谢侯在此,便直接捏碎了蜡丸。

    “你们也看看吧,”李翰林很快看完,就沉着脸,将自己手里的信先给了谢侯。

    等信传到了谢笙手上,他才知道,这就是记载的高太尉进宫见皇帝时候的言行。

    高太尉不止是在见到二郎时倨傲,就连在皇帝面前,也不见得有多恭谨。

    当初谢侯还猜测高太尉若是知道这事,必然会为了高家的未来,而选择向皇帝低头,让出吏部尚书的位子。

    ===第49节===

    没想到高太尉进宫所为的,却并非是他要让步,而是做了一个没人能想得通的举动,他直接向着皇帝推荐了谢侯。

    谢笙看完之后,脸色和李翰林如出一辙的凝重。高太尉向皇帝推荐谢侯,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出于好意,要知道,谢家和高家都已经闹掰了六年之久。最关键是皇帝已经给谢侯定下了兵部侍郎之位,此时高太尉却推出了谢侯,要叫他去吏部尚书的位置上。

    “爹,这高太尉行为怎如此古怪?”李三舅有些糊涂。

    李翰林没理会自己儿子,而是看向谢笙。

    “小满,你先分析分析。”

    李翰林有意教导谢笙,每每在收到一个消息之后,就要先叫谢笙说他心里的想法。

    谢笙又在心里默了一遍这张信纸上的内容,组织了一番语言,才道。

    “依孙儿浅见,高太尉此法,当有三大好处。”

    不止是李三舅,就连谢侯也用心听自己儿子说话。他对谢笙的印象,还在几年前,昨日在家所言,也不过是浅见,还是他本人见闻,并没分析什么。如今充满自信、侃侃而谈的谢笙,还是谢侯第一次见到。

    “其一,谢家与高家闹掰,人尽皆知,可此时高太尉推了爹出任吏部尚书,直接越过了底下两位侍郎空降。自然就会叫人想到,谢家和高家,是否面上断交,私下却暗度陈仓。”

    “爹忠于皇上,皇上也一向信任爹,可高太尉这一手,却是在爹和皇上、云家之间玩了一手离间计。就算皇上或许会信爹,可云家呢?”

    李翰林点了点头:“那其二呢?”

    “其二自然是高尚书着人相争吏部尚书之位,惹得皇上不快。可高家和云家已成抗争之势,贸贸然叫高家退出,反倒显得高家畏惧。此时推了我爹出来,让云家相疑,又能让高家名正言顺的抽身而退。一举两得。”

    “其三……我怀疑,高太尉或许并不想让我爹进兵部。”

    谢笙将自己的三点浅见全部说完,谢侯忍不住连连点头,眼中异彩连连。

    李三舅也道:“一石三鸟,太尉端的是好算计。”

    李翰林总算露出几分满意,问谢侯:“依你之见,对小满方才所言的第三点,又有何想法?”

    “论理,兵部侍郎不会接触底下士兵,统筹居多,高太尉原不该有如此表现,”谢侯道,“除非高太尉真正的心,是在兵部。”

    “兵部统筹天下兵马,掌军令、军政、军籍,与武官任免,”李翰林道,“抛出一个吏部尚书,夺兵部之位。若果真叫他将兵部尚书之位摘走,太子就未必愿意俯首听皇上训斥了。”

    吏部掌文官,兵部掌武官。虽说看上去,一向是吏部强过兵部,可事实上,真正到了某些时候,手里握着武装的人,才是有资格开口说话的人。

    原本高太尉能说得上话,正是因为他身居太尉之职。在前朝时候,列太尉、司徒、司空。一掌军务,一掌政事,一司监察。

    太尉本就是总揽军务之官员,开国之初,帝王设六部分权,早已不设三公。高太尉当初权势强盛,手中军权在握,倒成了本朝唯一一例。

    自从成了太尉,高太尉可名正言顺的插手各处军务,兵部原是太尉直接管辖之处,不过他却没有真正实施的实权。

    先前太尉手中有兵,出口之言无人不听。如今太尉之部皆垂垂老矣,又因其身居高位,并不亲自带军而不得补充,只能作为有限的府兵存在。兵部便渐渐在皇帝的授意下脱离了太尉的掌控。

    如今的兵部尚书,表面上和稀泥,其实却是皇帝的人,这是当初太尉对周尚书被贬谪,高尚书入主户部一事,拿出来安抚皇帝的结果,如今却成了太尉要算计的地方。

    高太尉渐渐老了,他总要为自己的后人铺路,太子也渐渐大了,若是趁此机会,奋力一搏,此时有高太尉压阵,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所以高太尉有心再拿回兵部实权,将忠于高家的人不知不觉的调到合适的位置上去,才能做得滴水不漏。

    谢笙垂下眼睑,现在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可是它总有一种预感,很快这一切就都会成为现实。

    高太尉和高家不同,他心里还有君臣之别,可是高尚书心里有没有,高祺这一代心里有没有,还是未知之数。

    虽然谢笙和高家这一代的嫡长孙相处不多,却是和高祺相交颇多。高祺在面对太子的时候,一向以亲戚,而非臣下自居,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若兵部再次在手,或许高太尉不会反,高家日后却说不准。

    毕竟高家如今,已经有了户部这个钱袋子,吏部也有个侍郎是高家之人,六部去了将近一半。礼部工部不足为惧,刑部到底独木难支。

    “过会儿返家之前,我就叫人去递牌子,明日我就进宫,”谢侯道,“此事,宜早不宜迟。”

    “让捧墨去吧,”谢笙道,“他镇日跟着我进宫,与宫中守卫,和一些小黄门都很熟悉,必能办得妥当。”

    “可,”李翰林这才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番筋骨,才对在一旁打了许久酱油的李三舅道,“还坐着做什么,去瞧瞧琛琛在哪儿去。”

    谢笙见状,忙主动站了起来:“还是孙儿去吧。”

    李三舅原本脸上还有些不愿,此时见谢笙开口,忙也同去。他如今心里颇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偏偏最喜欢谢笙这个哥哥。

    “得亏你和琛琛年龄相差太大,不然我必不叫你进我家的门,”李三舅和谢笙走在路上,突然煞有其事的对谢笙说道。

    谢笙哭笑不得:“三舅,就算我和琛琛年纪相仿,也不能成亲啊。”

    “为什么,”李三舅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眉宇间满是威胁之意,“你还觉得琛琛配不上你了?”

    “怎会,”谢笙认真道,“您知道我看过不少医书,民间有外嫁之女,骨血不回流的说法,并非没有根据。表兄妹虽然亲近,可是所生之子有不小的几率是生来有异的。正是因为亲近和宝贝琛琛,才更不能叫琛琛有机会遇到那样的事情。”

    李三舅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其实关于骨血不回流、同姓不婚的说法他也知道得清楚,只是整个朝堂的网络,就只有那么大一点,即便年年有补充,却也是,掉下去的多,爬上来的少,故而士族,尤其是勋贵之中,便兴起了表兄妹亲的说法。

    谢笙与李三舅过来时,三舅母和大姐儿正在说话,两人便没过去,倒是琛琛发现了他们俩,便舍了娘亲,过来寻他们玩。

    因谢家人定好了要用过晚饭再走,故而这一日,李家便将用饭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即便如此,谢家人回府时,天也已渐渐黑了。

    “少爷,”捧墨这会儿才有功夫上前,“皇上请侯爷早朝后进宫。”

    “可同我爹说过了?”

    “干爹亲自过去了,”捧墨这说的便是林管家了。

    谢笙闻言,便没再提。明日亲爹进宫的经历,完全取决于皇帝的心情,若是皇帝信任亲爹,那便只是走个过场,若皇帝心里起疑,只怕还得亲爹随机应变。

    “明儿早些喊我,”谢笙道,“我也和爹一道练一套拳法再进宫。”

    谢笙等人回家晚,二郎却早早的就走了,毕竟宫门下钥的时辰是定了的。

    二郎回宫时,恰巧遇上皇帝在寝宫院里的树下,看着光秃秃的树干,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父皇,”二郎自打从荣王府出来,就不大能提得起精神,如今见了皇帝也是一样,“外头凉,父皇怎么在这里站着。”

    钱总管忙道:“六殿下快劝劝皇上吧,皇上已经在这儿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那可真不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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