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薄锦墨平静的注视着她,淡淡的出声,“是,你不应该走,所以我当初求你别走,”他语气一顿,这句话让她差一点就扑过去抱住他,但他下一句话就已经跟着响起了,“因为如果你走了,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她呆呆的看着他,她不太明白那一句——如果你走了,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而不是你走了,我会爱上她,控制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过,你没有错,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陆笙儿此生从未觉得他离她原来已经这么遥远,哪怕是在她知道盛绾绾怀孕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觉得过,那张英俊的脸,显得那么冷漠而凉薄,好像他伸手都已经触摸不到了,“你在美国的时候,在我心底我希望你爱上南城,那时的他还没有遇到慕,对你而言,他比我好太多。”

    “薄锦墨,你什么意思?”

    英俊淡漠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镜片下的眼眸沉静得残忍,淡淡的道,“你一直觉得我不够爱你,你没有错,我是没法爱你。”

    陆笙儿双眼都呆滞了,这句话落在她的耳边像是噩梦,毫无真实感,她甚至几乎要站立不稳,“是她现在离开你了……还是你觉得我对你没有她对你好,所以你觉得你爱的还是她?”

    他语调依然很淡,像是在陈述一件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事情,“我答应过你妈妈,要照顾你一辈子,我也一直认为,你是我应该要爱的人,对不起,像一个男人爱女人那样去爱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一件尽全力也没法做到的事情。”

    陆笙儿甚至觉得自己产生的是幻觉,她无法消化她所听到的话,她也无法理解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或者说是从他们刚到盛家开始,面对那个娇气的,万千宠爱的“妹妹”——盛绾绾跟她那么不一样,她嘴巴甜,她嫌弃弄脏她漂亮衣服的孩子,她像个洋娃娃一样,周围的孩子都争前恐后的讨好她,她喜欢漂亮的衣服,漂亮的娃娃,她从不矜持,喜欢什么就要什么,盛柏要打她还只是骂着她眼泪就哗的下来了,她喜欢长得好看的锦墨,就整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后面,不顾他的冷脸跟厌恶。

    盛绾绾跟她是完全不一样的色彩,她看不惯她那副全世界唯我独尊的小公主模样,她分明是她妈妈所说的不讨喜的那种女孩子的模样,可谁都在捧着她。

    她最初不屑的想,别人讨好她,不过是因为她是盛柏的女儿,直到她发现,锦墨明明讨厌被她缠着,但她生病的时候,他是最照顾她的那个人。

    盛小公主吃药嫌药苦,打针要哭一阵,他平常话都不跟她说,却在她哭闹完佣人都束手无策准备等盛柏回来的时候,问佣人要了水跟药哄她吃,板着一张脸,动作温柔。

    她受不了,别人都喜欢盛绾绾还不够,为什么他也要凑上去?

    于是,她不跟他说话,也不再搭理他,开始的几次他不知道为什么,次数多了以后他自然是懂了。

    因为她的态度,他跟盛绾绾曾一度缓和的关系又降下去了,他不再接受盛绾绾的示好,也不会再带她出去玩。

    盛绾绾很伤心,有一次她用零花钱买了一个限量版的飞机模型送给他当生日礼物,他虽然收下了,但从来没有碰过,后来更因为佣人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从柜子上面摔下来摔坏了,盛绾绾气得哭着跑了出去。

    这十多年来,基本都是这样的模式。

    她介意他对那个女人任何一点点的好,但她从不怀疑在他心里最爱的是她。

    他现在告诉她——爱她是他尽全力都做不到的事情。

    不是不爱她,不是爱别人,也不是不爱了,而是——做不到。

    她陆笙儿是有多差劲,让一个男人竭尽全力都没法爱上?他需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赤果果的羞辱她?

    神经是火辣辣的烫,哭也哭不出来她也不允许自己哭,她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薄锦墨……”

    男人菲薄的唇一张一合,“笙儿,对不起。”

    她神经紧绷,通红的双眼不知是愤怒还是伤心,尖锐的质问逼近歇斯底里,“你可以告诉我你不爱我了,你可以告诉我你跟她日久生情了,你也可以告诉我你更在乎她跟她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671.番深675米:我要她,不管花多少时间精力,我都非要不可

    因为所谓善意的谎言,从来不适用于像他这样的男人。

    这些年来,她很敏感,草木皆兵,有时其实连她自己都知道她自己蛮不讲理,但他一概全都迁就。

    她一直觉得那是是因为他爱她所以包容所有。

    她是骄傲的,这么多女人喜欢的薄锦墨,盛绾绾受了那么多委屈跟冷眼也喜欢的薄锦墨,就只对她一个人这么好。

    这一刻他来告诉她,不是因为他爱她,而是因为他清楚他自己不爱她,给不了爱情,所以才无限制的包容她的脾气,因为他觉得抱歉。

    他说她没有错,他的的确确——喜欢盛绾绾偿。

    她宁愿她错了啊。

    是她无理取闹,是她太敏感而没有安全感,才会让他一直承受她的脾气跟不安,为什么现在成了她没错。

    “过去是我太卑劣,你想要的我都给不了,所以你的以后我也不想再耽误,”他始终是沉静而淡然的,镜片后的眼睛也是冷静而条理分明,“你才二十四岁,是最年轻的影后,感情有无数的可能,这些,你应该知道,知道了对你也更好。”

    陆笙儿明白了。

    他是让她对他彻底的死心,跟别人重新开始,他认为这是对她而言最好的结局。

    她想哭,又想笑,就这么看着他,嘲讽的问道,“那你呢?你回银滩别墅是什么意思?你要告诉她你爱她?就算她是你仇人的女儿你也爱她?你希望她知道,然后回到你身边?”

    男人很淡漠,干净的嗓音像是深山的凉水,“不是,我想回那里住。”

    “薄锦墨,她已经走了。”

    “会找回来。”

    “如果找不回来呢?”

    “一直找。”

    “如果她不爱你了,她甚至没有我爱你,你也还是要她?”

    几秒钟的寂静,男人淡淡沙哑的嗓音在书房里响起,“她已经不爱我了。”

    “她宁愿逃走都不肯待在你的身边,她打掉你们的孩子,薄锦墨,就算是这样,你也要把她找回来?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要逼她跟你在一起?”

    逼这个字眼,她加重了语气。

    薄锦墨唇侧挑起一抹薄薄的淡笑,“我就算这样卑劣的男人,你可以看得更清楚一点,”他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眼镜,继续波澜不惊的道,“我要她,不管花多少时间、精力,我都非要不可。”

    他这次其实没带什么很多东西离开,因为他不住这里很长时间了。

    薄锦墨走以后,陆笙儿坐在地板上,抬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又哭又笑,咬着自己的唇,眼睛里都是赤色的恨意。

    …………

    薄锦墨开车回银滩的路上接到顾南城的电话。

    “你在哪儿?”

    “回去的路上,有事?”

    “的爷爷需要骨髓移植,你之前在医院血库留下的血液配型成功。”

    他眉梢微微挑起,“你是给慕当说客来的,让我给她爷爷捐骨髓?”

    顾南城在那边淡淡的,“有什么问题。”

    “有。”

    “她不知道盛绾绾在哪里。”

    他语气更淡,只不过压得有些低,“只要她想,她就能知道。”

    “你可以问她,不过她想要你也必须捐。”

    挂了电话,男人镜片下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渗透进去了丝丝缕缕的光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也收紧着,彰显着他情绪的起伏跟变化。

    她离开他,八个月。

    走时怀孕三个月,如果孩子生下来,就有两个月了……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如果……她肯生下来的话,他如今就是能当爸爸的男人了。

    躺在胸膛出的心脏一点点的蜷缩起来,然后传出清晰的刺痛感,首先不过是像被针扎了一下,然后这种感官慢慢的放大,加深,最后淹没他所有的神经。

    一个人在外面会过得好么?

    有时他想念她的时候会脑补她孤身在外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这是唯一他会想……孩子打掉就打掉了,不然她还这么年轻,从小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己一个人在外能吃好睡好就不错了,她要怎么挺着大肚子到处奔波,或是照顾新生儿。

    喉间溢出深深哑哑的低笑,怕她在外面过得太逍遥自在把他忘得更彻底,如果颠沛流离受人欺负会不会因为委屈而回到他的身边。

    可又觉得没法忍受她真的过得不好。

    唇齿间不自觉的反复的咀嚼着这两个相同的字眼,绾绾。

    ………………

    盛绾绾有去美国的计划跟打算,虽然她哥哥应该是还没醒过来,但她还是想亲自过去看看,也思索过在纽约那边定居。

    她要躲她,但不可能躲一辈子,不然日子要怎么过?

    正在考虑阶段,她就从网上得知了爷爷的病情。

    开了微博,是大学期间就有的账号,跟顾安城婚后涨粉无数,后来跟圈内鬼才导演郁少司合作更是引发各方关注。

    但她速来低调,被关注后几乎不再更新,最新的一条里大致内容是因为爷爷的病情而无法参与后期和电影的宣传,她还提到了祈祷有条件合适的人能跟她爷爷的骨髓配型成功。

    她盯着看了很久,不大可能在公众场合提起自己的私事,如果要配型的话顾南城也会帮她,更何况的生父……也不应该对此坐视不理。

    她想了想,拜托宴西回去打听一下慕老的病情到底如何。

    他很快带了消息回来,“从医院打听到的消息,慕老的骨髓配型已经有成功的人选了,一个是美国那边叫黛茜的女孩,但她前几天不小心摔下楼梯重伤,眼下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了,还有一个……”

    宴西顿了顿,沉声道,“是薄总。”

    “薄锦墨?”

    “是。”

    盛绾绾扶额,笑了笑,“他拿我来威胁,想让告诉他我在哪里。”

    这就是在公众场合提起她私事的原因,她知道她会关注,能看得到。

    的爷爷,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甚至是唯一的亲人,她是绝对不可能看着爷爷就这么过世的,能留一天,她连十分钟都不想失去。

    宴西看着她寡淡的笑,问道,“那您要回去吗?”

    她虽然现在情况好了点,但产前产后的几个月,他是亲眼看着她时时刻刻都在情绪崩溃的边缘,连杨柳都好几次问他薄锦墨那人到底对她怎么样,如果不是太差劲的话要不然通知他把人带回去会不会比较好。

    但她最后还是咬牙撑过来了,现在情况在慢慢好转,打算去纽约定居。

    没想到临时出了这么一件事。

    那位前顾太太跟她的感情,宴西也是多少知道一点的。

    盛绾绾闭上眼睛,侧过脸看着并排躺在婴儿床上的两个宝宝,“你帮我去确定一下消息。”

    “怎么算是确定。”

    “你想办法,亲口问,她说的消息就是最确定的消息。”

    宴西点头表示应了下来,随即还是问道,“如果消息属实,您要答应吗?”

    她笑了下,淡淡陈述,“的爷爷当然比感情这点屁大的事情要重要,更何况我要养两个宝宝,就要抛头露面的赚钱,迟早会被他逮到,而且我也不能让我的宝宝不见光。”

    如果说她真的有什么顾虑的话,那也是如果薄锦墨知道她把孩子生下来了,会跟她争抢抚养权。

    但抚养权的事情,仍然没有的爷爷重要。

    宴西很快出去了。

    盛绾绾趴在床头,用手肘撑着自己的下颚,轻轻的捏着婴儿软软的脸颊,“乖宝贝,你们真是有个坏透了的爹,”她叹了一口气,低低喃喃的自言自语,“他一点都不好,我怕以后你们没有爸爸会伤心,但又怕他把你们抢走……要不要让他知道你们呢?你们想要他吗?”

    因为手续的问题,她现在名字都没取。

    哥哥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妹妹发出某些分辨不清的不连贯的单音节,小手碰触着她的手指,她忍不住心头荡漾起的柔软,低头轻轻的亲了一下,同样也亲了下一旁的哥哥的额头,笑容温软,“哥哥也亲亲,我们家哥哥果然是更懂事。”

    唉,总觉得哥哥的性格会很像那个男人。

    ☆、672.番深676米:她以为是为了她,其实……他到底是为了谁?

    她拨着哥哥的小手指,困顿的思索,自言自语的发问,“你爹也是环境坎坷所以性格才那么讨厌吧,你怎么一出生就安安静静的?”

    基因自带沉默属性?盛绾绾趴在床头,一晚就中,一次中俩,儿子还挺像他……到底是凭什么能有这么好的优待给他?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礼拜的时间,宴西才成功的接近,把她要的确切消息带回来了撄。

    盛绾绾正在给妹妹换尿片,换好好清理了完回洗手间洗了个手,一边擦一边问,“见到了吗?她怎么说的?”

    宴西把扣在脑袋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有些严肃的点头,“我问过了,她说是这样的,医院的消息没错。”

    她其实猜到了,假消息的几率不大。

    盛绾绾没说话,只是用纸细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垂着脑袋,像是在沉思。

    宴西开口道,“我去医院的时候,是顾公子送慕小姐过去的,”他低声道,“我觉得这个事情,即便您不出现,顾公子也会想办法说服薄总,何况慕小姐原本就并不知道您在哪里。”

    “怎么样了?偿”

    “不太好,她前段日子好像是意外摔伤了腿。”

    “摔伤?”

    “是的,不过没有大碍,可能有点骨折。”

    盛绾绾把擦手的纸扔进了垃圾篓,走到窗前,将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掀开了一点,外面的光线便透了进来,“跟顾南城和好了吗?”

    “似乎……没有。”

    她看着窗外垂眸思考,宴西说的没错,按照顾南城跟薄锦墨的关系,只要顾南城非要不可,薄锦墨不可能因为她不顾自己兄弟的幸福,到最后一步如果非要他的骨髓,他应该是会给的。

    但那男人身上……万一有顾南城都压制不住的不确定性呢?

    连陆笙儿都三番四次的受伤,别说一个。

    她转身坐回了单人的沙发里,低头一边捏着自己的眉心一边道,“你帮我去弄辆车吧,我自己去见她。”

    宴西皱皱眉头,“你要去见慕小姐?”

    “嗯,她应该也很担心我,我想跟她商量一下。”

    揣测一下薄锦墨的心思,她多少能明白一点,他想逼她现身,到时候他势必会要求她跟孩子留在安城,这个退步她暂时可以做,但如果他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像当初他用她爸爸威胁她那样,威胁她住在他的别墅里,每晚跟他睡一张床……

    咬着唇,半响后她才继续出声,“你帮我弄辆出租车吧,街上到处都是出租车,比较不惹人注目。”

    “好。”

    ………………

    陆笙儿几乎没有碰过酒,入行这么多年,身后从不缺靠山,所以她连出席应酬都很少,即便出席也没什么人会为难她。

    几杯酒喝下去,很快就有了醉意。

    这是高级俱乐部,会员制,年费极高,*性很高,基本不会有记者狗仔出现,即便有混进来的,一旦被发现也会被幕后老板的手下“教训”一番,几次下来没人敢来这里偷一拍。

    陆小姐虽然是大明星,但在富豪圈明星从来不是稀罕的东西,何况圈内谁都知道她清高不好搭,虽然有几个富二代垂涎她的美色,但都被她的冷言冷语赶走了。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自斟自饮。

    一瓶酒倒完了,她就伸手去拿另一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夺走了她手里的酒瓶,“陆小姐,酒多伤身,你别再喝了。”

    她抬起头,看了眼眼前的男人,神色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更冷了点,冷淡的道,“把酒还给我。”

    陆笙儿对他的态度倒是比对之前那几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显得好一点,没有显露出明显的厌恶,但态度也很冷淡。

    男人模样很普通,无论衣着还是言行举止都跟这个俱乐部格格不入,他语气坚定得近乎陈述,“你已经喝了一瓶了,不能再继续喝了。”

    陆笙儿歪着脑袋,冷淡的笑着,“你管我?还真是稀奇,他们都不管我。”

    话说完,她的表情就无法克制的落寞了下来,带着深刻的自嘲跟嘲讽。

    她以前怎么会从来没有发现过呢,薄锦墨他从来都不会管束她,但他从来爱管着盛绾绾,不准她这样,不准她那样,他甚至曾一度干涉那个女人的社交,这个男的对你心怀不轨,那个女的你离她远一点,她不是真心跟你当朋友。

    他说这些的时候,态度都是淡淡的,甚至大有一种你怎么这么蠢交个朋友都不会分辨的不屑感,看上去其实也不像干涉,更像是嘲讽,但盛绾绾听他的话啊。

    那个女人自小看上去咋咋呼呼,但薄锦墨说的话,慕说的话,她都基本深信不疑。

    哦,类似的事情他也曾提醒过她,高一时的她唯一好上的闺蜜,他也曾有意无意的说过那女孩子不要深交。

    是因为那是她头一次有关系那么好的朋友,还是反感盛绾绾那副言听计从的模样就条件反射的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反应,她说她的朋友她自己会判断。

    后来他就没说什么了。

    直到盛绾绾把她“闺蜜”送给他的礼物全都翻了出来,她才知道“闺蜜”甚至曾几度以她的名义跟他搭讪,还试图骗他出去,发短信给他抹黑她跟其他男生有来往,还跟他告白。

    虽然他都没理,虽然“闺蜜”最后消失在他们学校。

    但她永远记得盛绾绾的手指几乎戳到她的脑门上嘲讽她,“我上次教训她你还跑来跟我大呼小叫,你带她回家她她偷了我哥送给我的限量版的钥匙扣,你还说我看你不顺眼栽赃你的闺蜜,陆笙儿,蠢成这样你不觉得耻辱吗?还是你觉得多几个情敌出来特别能彰显你的魅力啊?”

    她受不了那副语气,于是冷冷的说她会赔给她。

    那个钥匙扣,不说价钱她当时负担不起,根本不是有钱就能再买到的。

    后来锦墨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回来,她以为是为了她,其实……他到底是为了谁?

    过往所有的回忆,全都变成了赤一裸裸火辣辣的耻辱跟讥诮,就像是那个女人站在她的面前嘲笑她的愚蠢跟天真。

    她以为盛绾绾那副骄纵又毫无戒备的模样叫愚蠢,到现在才知道,她才是彻头彻尾的愚蠢而无知到了极点。

    “他们都不管你,你喝得再多都没有用。”

    “那也不用你管。”

    陆笙儿一头长长的黑发垂着,清秀的面庞化着精致的淡妆,低着脑袋,脸上熏染着迷离的潮红,眼神挣扎而凄楚,透着一股清冷又楚楚可怜的气息。

    男人坐在她的身侧,但始终没有碰触到她,动作之间都显得尤其的小心翼翼,眼睛里隐匿的全都是狂热的情感,“陆小姐,你跟薄总吵架了吗?”

    吵架?

    陆笙儿抬起脸,盯着男人手里的酒瓶,极其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唇,然后蓦然的冷笑了出来,“他说不爱我。”

    白齿几乎要将唇咬出血,她咬字极重,声音又极压得极地一字一顿的道,“他说,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他喜欢盛绾绾,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我了,也不在乎他的仇了,他要等盛绾绾回来。”?话说完,她的眼睛又变成了血红色,痛苦而绝望。

    男人闻言也是一震,嘴唇翕动,“爱你的人很多。”

    “都是假的!”

    “不会,有人是真的爱你。”

    陆笙儿的视线转到了男人的脸上,仍是这么笑着,但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罗湖,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他以前对我那么好,可都是假的,顾南城也一样,他说他喜欢我,他结婚比我还早,你……你不过是也只是觉得我比你老婆漂亮吧?你能比他们好多少?”

    “我不懂,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盛绾绾,为什么?”酒精开始迟缓的麻痹她的神经,她几乎是又哭又笑的,“从小到大,我都比她努力,我比任何人努力,我比不上她吗?他竟然说……爱我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件竭尽全力却做不到的事情……”

    罗湖穿着西装,他应该是有些不习惯穿这样的笔挺得没有褶皱的正装,抬手想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几度伸手却始终不敢,“不会,不是,你比她好,你比任何人都好。”

    ☆、673.番深677米:盛小姐可能回来了,而且盛小姐似乎把孩子生下来了

    “那他为什么变心了,为什么?”

    罗湖看她哭着质问,脸上立即溢出满满的心疼之色,一下子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连声道,“那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是盛绾绾趁着你离开的时候趁虚而入,是他没有经得住别的女人的诱一惑,这不是你的错……”

    陆笙儿扶着自己的脑袋,眼神逐渐呈现出迷茫之色。

    是盛绾绾趁虚而入,是他经不住别人的诱惑。

    就像当年盛绾绾说的那样,她想入,有虚当然要趁,是她不该给她这个机会。

    她想考验爱情,但爱情根本经不住考验偿。

    她眼神变了变,像是眸底的雾气散近,像是清醒,但又像是醉后的魔障,手落在桌面上,看着眼前的罗湖,但眼神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聚焦,轻轻喃喃的道,“盛绾绾现在也走了,他是不是也会想爱上她那样再接受我?”

    罗湖望着她,“他这样对你,你还想待在他的身边吗?”

    “应该能的吧,”她看着他,自言自语的问道,“盛绾绾不就是死缠烂打,死皮赖脸都要缠着他的吗?”

    罗湖皱着眉头,“那是她,你难道能像她一样?”

    “是啊,那是她,那不是我。”

    “他不爱你……你不如离开他?也许还会遇到别的真心爱你的男人。”

    “真心?”她咀嚼着这两个字,泠泠的嘲弄着,“我不相信什么真心了,有真心,也什么都留不住,他们想要的爱人,都是抢来的,夺来的。”

    都一样,盛绾绾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抢走了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薄锦墨他现在……啊,他是这么说的,【她已经不爱我了】明明知道那个女人不爱了,他还是要眼巴巴的凑上去,无非就是用强权压她,就连顾南城……

    顾南城得到慕,从一开始用的不就是钱吗?

    他们哪一个是用了真心?手段,权利,金钱,他们都是这样做的,只有她一个人愚蠢而傻笨,所以才会被踢出局。

    曾经承诺她的薄锦墨,曾经那么照顾她的顾南城,他们对她的真心都不过如此,更何况是别的男人?她都不相信。

    ………………

    银滩别墅。

    薄锦墨下班后驱车回家,车开到门口便看到站在那里的女人,眉头微微一皱,将车停在她的身边,摇下车窗,淡淡的道,“笙儿。”

    现在已经是盛夏了,差不多最热的时候,哪怕晚上六七点也依然霞光璀璨,她的神色很平静,面目柔和,“锦墨。”

    “你有事找我?”

    她笑了笑,“所以现在没事我不能找你了?”

    男人俊美的脸上波澜不惊,低沉而淡漠,“不是,你可以事先给打电话,我要应酬的话,也许整晚都不会回来。”

    “我有打电话给你的秘书,她说你今晚没有安排。”

    他嗯了一声,随即淡声道,“我去停车,你去客厅等我。”

    陆笙儿微微一笑,“不用了,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在门口说话就行,”她侧首看了眼虽然不算很大但花园前庭草木修剪得整齐的的别墅,“我想,她的家应该不欢迎我。”

    “无妨。”

    他自然是不可能不让她进门的。

    “锦墨,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来往了?”

    薄锦墨眉心蹙起,“怎么这样说?”

    她轻轻的笑了笑,面容却显出几分憔悴,“她不喜欢我啊,可能也因为我的存在,她才从你身边逃走吧,你心里其实是不是也怪我,觉得我拖累了你?”

    男人神色依然淡,嗓音淡然清晰,“没有,我说过了,是我对不起你。”

    选择一直在于他自己,与旁人无关,何况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一起看着经历她母亲过世,一起在孤儿院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又一起来到盛家,在感情上,他一直当她是妹妹。

    没有那个女人,也许爱情跟亲情可以混在一起,反正即便是爱情到最后也还是成了亲情,他用力的矫饰,她孜孜不倦的攻城。

    最近频繁的想,他如果早点认输,结果就会不一样?

    陆笙儿看着他,“那你搬回去吧,盛家的别墅是你买下的,你不回去让我住像什么样子,别说我们不是亲兄妹,就算我们是,彼此成年,我也没有单独住你的地方的道理。”

    他淡淡的,并不在意,“更没有一起住的道理,房子放在那里,你不住也是空着。”

    “锦墨。”

    “嗯?”

    “盛绾绾怀孕消失后的那段时间,你分明想跟再在一起的,如果我当初没有拒绝,我们现在是不是不一样?”

    那段时间……

    霞光也在逐渐的消失,男人眸底是深暗的颜色,他语调寡淡得残酷,“你就当我是在跟她置气,或者也曾想将就,但你心里有疙瘩,对我来说,那也不是我想要的。

    陆笙儿落在身侧的手蓦然的攥紧,脸上的笑也几乎僵持不住,半响后,她才强行维持着笑容,一双眼睛更是直视他,“她走了,如果她一直不回来,如果我对你比她对你这些年都好都关注,你是不是会忘记她爱上我?像你爱上她那样。”

    深蓝色暮色逐渐升起,冷色调的背景衬得他更是寒凉如玉。

    她以为他会犹豫。

    但他只是淡淡注视她,淡淡道,“笙儿,我不会。”

    她的指甲深入掌心,深深的刺痛,就这么毫不犹豫,她咬牙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没关系,反正只要你找不到她,只要她不接受你,我想,你身边除了我也不会有别的女人。”

    薄锦墨面上并没有明显的波澜跟变化,“笙儿。”

    他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以她过往的性格,不跟他老死不相往来都已经算是她能想通了。

    再说他们之间的男女之情……他对她是清心寡欲得完全没有性这个念头,她对他……矜持或原本就没有,也寡淡得看不见。

    陆笙儿看着他,他什么都没说,风轻云淡的,但态度很清晰的摆在那里,她甚至有种打掉牙齿或血吞的感觉,只能强行忍着。

    盛绾绾都能忍,她没什么不能忍的。

    她咬着牙道,“未来还很长,你能耗,我也愿意耗。”

    薄锦墨看了她一会儿,方淡淡静静的道,“笙儿,我试过爱你,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声线速来很干净,同样也很冷漠,“承诺跟仇人的女儿这两件事我已经不在乎了,对我而言,其他的事情没什么比这两样更重要。”

    陆笙儿又是一震,几乎要支持不住。

    这样的直白,一句一句,都好比最尖锐的利剑,全都插在她的胸口。

    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我来找你是为我妈妈的忌日来的,我爸也不在了,这一次你会跟我一起去她墓前看她吧。”

    “嗯,自然。”

    陆臻养了他几年,又为他而死,他每年都要去的,只不过之前都是很快的去,很快的便回来了,也没有认认真真的拜祭过,盛柏对于她的死跟忌日更是毫无感觉。

    ………………

    陆臻忌日的那天,薄锦墨特意开车去镇上,除了两个保镖其他人都没带,一直到晚上的时候才回来,他开车送她回盛家。

    陆笙儿没下车,侧首朝他道,“我让佣人准备好晚餐了,你吃完再回去吧,你住的那儿好像也没人给你做饭吃吧。”

    他眉心蹙起,“不用了,我晚上跟南城在夜莊有约。”

    陆笙儿看着他道,“跟我吃个饭你也不愿意?你说你把我当亲人,连吃一顿顺便饭你也不愿意?口口声声说会照顾我,今天还是我妈的忌日,夜莊的东西你吃得下吗,你宁愿去那里吃?”

    薄锦墨看她一眼,还是推开车门下车。

    刚到客厅,他的手机就响了,低头瞥了一眼他便很快的接起,“说。”

    “薄总,我们发现盛小姐的踪迹了?”

    陆笙儿从他接电话起就盯着他,清晰的看到他脸上明显的变化,眼眸略过一闪而过的亮色,嗓音沙哑低沉,“她在哪?”

    “是在安城发现的,盛小姐可能已经回来了,而且……盛小姐似乎把孩子生了下来。”

    男人英俊的脸在水晶灯下怔了怔,“她……把孩子生下来了?

    ☆、674.番深678米:他伸出手,被酒精浸泡的嗓音沙哑得模糊,“绾绾”

    陆笙儿听到这句话,眼神狠狠一震,逐渐的咬唇,面上很快的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

    电话那边,“薄总,无法肯定,但按照情况来说基本符合情况。”

    回安城了,是她一直都没有离开,还是因为慕的事情而起到了效果?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必着急,她回来了,那么在慕老的病情稳定下来之前,她不会离开撄。

    突然想起了什么,男人俊颜微微一顿,随即眯起了眼,长腿转身往外走去,一直到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的室外,他才压低着嗓音道,“加派人手,还有,一个一个给我排查所有军方或者曾经是职业军人的人。”

    “是,薄总。”

    挂了手机,他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色已经转黑,他才转身回到客厅。

    陆笙儿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清清淡淡的道,“吃饭吧,饭菜快凉了。偿”

    薄锦墨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抱歉笙儿,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跟南城晚上有份重要的合作要谈,你吃完早点休息,我先过去。”

    说罢,还没等她有所回应,他就已经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陆笙儿看着他的背影融入夜色中,掌心抠出黏腻的液体,但丝毫感觉不到痛楚。

    男人绝情的时候,丝毫都不会考虑你的感受。

    是听到盛绾绾的消息,不想再跟她一起吃饭了?

    那女人……把孩子生下来了。

    如果真的生下来了,那她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

    夜莊,谈完合作后,薄锦墨跟顾南城在套房里吃饭喝酒。

    饭是慕给他点的,是外面餐厅的饭菜,他晚上没吃东西光喝酒,也加定了一份。

    本来是两个人一起喝酒,结果变成了顾公子一个人喝闷酒,薄锦墨坐在对面,看着那张郁郁寡欢的脸,轻嗤一声。

    “你笑个屁。”

    他淡淡道,“再过段日子,差不多就能得手了。”

    顾南城单手举着杯子,“你说谁?”

    还是快现身的盛绾绾?

    薄锦墨不咸不淡的道,“慕,你没吃饭她就给你订饭,你真以为她一点都不在乎你?她不过是缺少安全感,跟笙儿一样,自小缺少父爱不被父亲肯定,这种女人骨子里就没有安全感。”

    何况她又受过一次伤,前段时间因为薄祈又让她有所误会,不然现在她应该松口了。

    顾南城用手指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说的也没错,让盛绾绾主动关心你有没有吃饭,”语气微微一顿,抬眸瞥了眼男人阴沉下去的脸,唇畔扯出几分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那一天。”

    薄锦墨睨着他,抬手倒了一大杯酒,一言不发的全部喝了下去。

    这酒是不能多喝的,虽然谈不上催情,但喝多了会有轻微的幻觉,神经亢奋,以及比平常更强烈的性一冲动,一般都是助兴调一情用的。

    虽然在可控范围内,但慕要是在他跟前,估计控制不住。

    薄锦墨也静默的点燃了一根烟,淡淡看着倚在沙发里优雅抽烟的男人,那女人明明喜欢他又依赖他,不知道在傲娇什么劲儿。

    酒喝多了,顾南城摁着太阳穴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息。

    没有夹烟的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起身往阳台上走去,顾南城不知是没发现还是懒得询问。

    站在阳台上吹风,脑子里的酒意清醒了几分,手指滑动拨了个电话出去。

    温凉的嗓音在那边响起,“什么事。”

    “来你替南城定的房间。”

    “我们之间没什么事是电话里说不清楚的。”

    他淡淡的笑,“你爷爷的事情呢?”

    “你也在吗?”

    他没有直面回答,只是简单的道,“等你五分钟,五分钟不到的话我就回去了。”

    慕在那边很快答应上来。

    挂了电话他就转身回到客厅,看了眼还在闭目休息的男人,“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先走了。”

    顾南城没睁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随即便出去了,刚转向另一条走廊时,便看到慕低头从电梯里出来。

    打电话给前台定了一间离那边不远的套房,满身疲倦的倒在沙发,整个大脑都在隐隐作痛,但思维还是格外的清晰。

    清晰到就是鲜明的,避无可避的想念。

    其实也无需躲避,安静的干净的,四下无人的夜,不就是最适合想念。

    【盛小姐似乎把孩子生下来了。】

    耳边回想起那句话,反反复复的,像是汲取毒品,能得到巨大的满足。

    残留着的醉意未散,又点了酒让人送到房间。

    酒精刺激着神经,让清净得死寂的房间显得好像热闹起来,偶尔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笑靥,眉目明艳而娇嗔,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分明没有笑出声,他却能听到银铃般的笑声。

    他伸出手,被酒精浸泡的嗓音沙哑得模糊,“绾绾。”

    笑靥如花的脸,一碰即散。

    ………………

    夏天的天很早就亮了。

    地下停车场里的一辆出租车上,盛绾绾趴在方向盘上,从浅浅的睡眠中突然惊醒了过来。

    一手摁着脑袋,一手去摸自己的手机,早上六点多了。

    宴西说昨晚是的电影杀青的庆功宴,她本想趁着他们介绍这地方又人多眼杂,但等她估着庆功宴结束的时间给她打电话她就没有接,一个晚上她都没接。

    不接电话,她不敢贸贸然的进去,等着等着就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揉着脑袋准备再打,无意中撇到后视镜,一抹熟悉的身影跳跃进入她的眼帘,黑色长发,一身长裙戴着墨镜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是陆笙儿。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压低了帽檐,把脸偏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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