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正好放学点儿,校门人来人往。十二月份了,树木萧瑟,天空雾蒙蒙的冷白色。秦予鹤也是那种站在哪儿都招人看的人。

    江淮插兜过去:“要叫卫和平一起来……”

    秦予鹤忽然手臂伸过来,勾住江淮肩膀,狠狠压着他,却半天才说出话,声音发狠:“□□妈,老子下飞机第一个找你,发两条微信你他妈一上午都没回??”

    秦予鹤一近一米九的Alpha,皮紧肉实,压在江淮肩膀上,差点没给他压跪下:“我日,你松开我……”

    秦予鹤这次没松,他压着江淮肩膀问:“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江淮,你是不是变心了?”

    一回国,秦予鹤这他妈发什么神经呢。

    江淮搡开他,拧着眉:“你有病?我变你妈?”

    秦予鹤看着他,鼻尖被冻得通红。江淮突然想起来他在校门口站得也挺久了,皱了皱眉:“冷吗,中午去哪吃,我打辆车。”

    秦予鹤碰了碰鼻子,眼睛被冷风吹得也有点红。“随便吧,你定,我宾馆在你们学校附近。”

    江淮抬头:“你不回家住?”

    秦予鹤:“我请假回来的,没敢跟我爸妈说。”

    江淮:“……”

    “牛逼。”他评价。

    秦予鹤又跟江淮勾肩搭背上,他勾着江淮肩膀说:“要不我住你家?没钱了,住不起宾馆。”

    江淮瞥了眼他,又把秦予鹤推开了:“叫声爸爸,我给你拿钱,不用还。”

    秦予鹤:“……”

    秦予鹤把脸别开了。

    秦予鹤喜欢吃辣,江淮定点定了家离二中几公里远的巴蜀火锅。

    出租车来了,秦予鹤进了副驾驶,江淮进了后座。

    秦予鹤低头看着鞋尖儿出神。

    江淮话不多,他不是说话,江淮就不会说太多话。

    “待会儿吃完,你和我回我宾馆一趟。”他扭头说:“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我给你放在宾馆了。”

    江淮在后面“哦”了一声。

    车窗水汽蒙蒙,手指冷得发僵。

    其实秦予鹤不是想说这句话,在校门口想说的也不是为什么没回他消息。秦予鹤看着车窗发呆。

    今年是他和江淮认识的第十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二更要晚一点,可能要到下半夜了。

    第71章

    火锅

    [VIP]

    秦予鹤上小学的头一天认识的江淮。

    他爸他妈从他上小学前就教导他要独立,

    当一个能够独当一面,有大Alpha气概的Alpha。但秦予鹤不想独立。

    他就想赖在爸爸妈妈,赖在在乎他的人身边。

    他爸没有把他送到朋友家小孩都去的私立小学去,

    反而把他送到了一年到头只要几十块书本费,小孩按片区划的公立小学去了。

    这里一个班里好几十个小朋友,

    老师就一个。

    秦予鹤还没进教室,

    就听见教室里全在哇哇哇地哭。

    吓得秦予鹤一个屁股蹲儿摔在班门口,也开始哇哇哭了。

    老师忙得屁股着火,

    捉襟见肘,秦予鹤哭了十多分钟都没人管。

    秦予鹤越哭越气,挤不出眼泪,就倒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吱哇乱叫。

    直到他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脚。

    秦予鹤捂着屁股,生气地去看是谁不但没有安慰他,

    居然还踹他。

    是一个皮肤很白,眼睛很黑,表情冷冷的小朋友。

    小朋友说:“闭嘴,

    你很吵。”

    然后小朋友向他伸手:“起来。”

    秦予鹤抽抽噎噎地想,终于有人管他了。如果这个小朋友对他好,

    他就暂且不记他踹他的仇。

    秦予鹤的小手抓住了小朋友的小手。

    那是第一年。

    今年是第十一年。

    江淮翻着手机,

    忽然听见前面秦予鹤问:“江淮,你还记得以前的时候吗?”

    他抬头:“以前?”

    “嗯。”

    “以前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上个暑假?”

    “当然不是。”秦予鹤有点生气地从副驾驶扭头过来:“我说小学。”

    “小学?”

    秦予鹤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淮。

    江淮挑了挑唇角:“当然记得啊,

    你小学的时候特傻逼……你还有印象?”

    秦予鹤:“……”

    秦予鹤扭回了头。

    江淮在后面慢腾腾地说:“你小时候……挺烦人的。”

    特别黏人,像块牛皮糖,

    天天跟个小尾巴似的吊在后面。

    “……”

    “那时候我想过好几次把你打一顿,然后恐吓你离我……”

    秦予鹤及时叫停:“江淮,

    别说了。”

    江淮:“?”

    秦予鹤说:“麻烦给我的童年留一点虚假的美好记忆。”

    江淮笑了,倒真没再往下说,

    他点了点手机,问:“用不用我一块儿把卫和平叫来?”

    “不用了。”秦予鹤低了低眼皮,后肩抵在座椅靠背上,“他又吃不来辣,让他来了,吃完他明早还得找咱俩哭。”

    江淮不自觉上抬。秦予鹤说的是实话,卫和平吃不了辣,每回他俩来吃川蜀火锅,卫和平还是有邀必来,美名其曰不吃白不吃,吃完第二天就跪在厕所给他们发微信哭诉自己屁股惨无人道的遭遇。

    然后下回还来。

    下了车,最近降温,白日里气温也不过十一二度。

    江淮下车打了个哆嗦,秦予鹤瞥他:“你又没穿秋裤?”

    江淮没吱声。

    秦予鹤没说别的,只把羊毛围巾摘了下来,递过来:“你可以围腿上,我不嫌弃你。”

    江淮:“……”

    “滚吧你,”他搡了秦予鹤一把,“进去就不冷了。”

    江淮和秦予鹤两个人混了十多年,已经熟到出来吃饭,另一个人会点什么都门儿清了。江淮裤兜的手机震了震,他进座,把点餐板扔给秦予鹤:“儿子点吧,想吃什么,爸爸都满足你。”

    秦予鹤接过来,熟稔道:“儿子真大方。”

    江淮拿出手机:“滚。”

    一条微信。

    -BJ:在吃什么?

    -真正的强者:火锅。

    -BJ:我也想吃火锅●°

    ^°●

    -真正的强者:好,那你去吃吧。

    -BJ:?

    秦予鹤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和人发消息的江淮,说:“小料自配,和我一起去调小料吧……你把手机收一收。”

    江淮抬头:“哦,好。”

    他随手把手机扔到了边上,跟秦予鹤一块儿调小料去了。

    手机又亮了亮。

    -BJ:我才不想一个人去吃火锅。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薄渐好多分钟都没有收到来自好友“江淮淮(小云朵)”的回复消息。

    他感觉自己失去了男朋友的宠爱。

    -BJ:在么?

    -BJ:在就吱一声ゞ

    男朋友杳无音讯,人间失联五分钟。

    等江淮调完小料回来,他看见手机屏是亮的,“您有18条未读消息”。

    江淮愣了下,放下小料碗,划开手机。

    18条未读消息没看见,江淮倒是看见了十几条灰色提示:“消息已撤回”。

    -真正的强者:……

    -真正的强者:你刚刚发什么了?

    -BJ:什么也没发,你不理我,我无聊。

    秦予鹤靠在椅背上,转笔似的转着筷子,他稍带烦躁地“啧”了声,问:“和薄渐发消息吗?”

    说实话,江淮一直觉得和人出来吃饭还看手机这种事贼傻逼。

    他有点头疼,给薄渐回了条“那你挺闲,好好学习”,又把手机放一边了。“嗯。”他应。

    看见江淮把手机放下了,秦予鹤脸色才缓和下来一点,他喝了口酸梅汁,说:“我不喜欢薄渐。”

    “薄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又说。

    江淮:“……”

    半晌,他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以为在江淮面前诋毁他男朋友,江淮极有可能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然后怒而和自己翻脸,失去十多年革命友谊而内心忐忑不安的秦予鹤:“?”

    秦予鹤静了许久,想出一句话:“Alpha不坏,Omega不爱?”

    江淮:“??”

    江淮:“秦予鹤,我劝你谨言慎行。”

    说完,他稍眯起眼,盯着秦予鹤问:“薄渐今天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秦予鹤今天不对劲,他看得出来。他和秦予鹤太熟了。

    老秦小时候就像多动症,长大了就精力过剩。每回假期回国,坐了十来个小时飞机,没倒时差,还比卫和平这个每日早睡早起,定时定点去跳广场舞锻炼身体的菜逼精神,一路上能不停嘴说话说两三个小时。

    可今天突然哑巴了,就说了两句话,还心不在焉。

    秦予鹤转了转手里的玻璃杯,眼皮微抬:“你跟薄渐在一起了?”

    江淮不说话了。好一会儿,他说:“对不起。”

    秦予鹤愣了下。

    江淮低头,喝了口水:“爸爸没和你商量,就给你找了个后妈。”他稍一顿:“你后妈身娇体弱,学习好不经打,你别和他打架。”

    “?”

    秦予鹤立马反应过来了,咬牙切齿地扑过来按江淮的脑袋:“你滚吧,还后妈,就算你俩在一起,薄渐也是我儿媳!”

    江淮被他按着,脸快压到沙发皮上了,他往上挣:“日你他妈有话说话能不能别动手动脚吗,你是狗吗,你松手……”

    “叫爸爸就松手。”

    江淮不会跟秦予鹤真动手动脚,但不真动手动脚,秦予鹤学了好多年擒拿术,他就是推不开秦予鹤这条狗。

    “我叫你妈。”

    “叫妈不管用,叫爸爸放了你。”秦予鹤说。

    手机忽然响了。

    江淮骂了声“操”,气息不稳地把手机摸过来:“你他妈滚开……有人打电话。”

    “你快点,叫声爸爸我马上起来。”

    江淮脸被压着,只能看见沙发皮,看不见手机,他手指随意地往上划了下接通,挣也懒得挣了,秦予鹤按着他后脊,右手手腕被擒,他只能趴在沙发上:“好好,爸爸,饶了我吧,我错了……我要打电话了。”

    谁叫谁爸爸这件事,江淮和秦予鹤从小学一年级争到现在。

    以江淮获胜居多。

    所以一般秦予鹤好不容易捞着次江淮叫他爸爸的时候,都会特不要脸地说“再叫声听听”,但这次……秦予鹤像突然有了思想觉悟,猛地静了,松了手劲。

    江淮抬了抬眼皮:“哟……”

    江淮也静了。

    通话人:薄渐。

    薄渐清清淡淡的嗓音:“江淮,去吃火锅还要向爸爸求饶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主席:叫声爸爸原谅你。

    -

    二更。

    松弟们不用担心,老秦没CP,这个作者不写副CP。

    第72章

    兽性

    [VIP]

    薄渐没说什么。

    挂了电话,

    他支着头,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压在手肘底下的书。中午他没回家。

    吃完饭,江淮去了秦予鹤的宾馆。

    宾馆东西不多,

    就一三十寸拉杆箱,柜子上放着两盒没开封的牛奶,

    露台门边竖着一个干干净净的长快递箱。

    秦予鹤把行李放下就去了江淮学校。

    江淮进门,

    秦予鹤在他后头关了门:“你生日礼物在露台门那儿。”

    “嗯,”江淮看这高度就差不多猜出来是什么东西了,

    “滑板?”

    秦予鹤摘了围巾,脱了大衣:“我为你省吃俭用小半年才攒出来的。”

    江淮扭头瞥了眼秦予鹤,秦予鹤压着眉弓,头稍低,从衣兜掏出盒烟扔了过去。江淮接住:“谢了。”

    秦予鹤去开了房间换气,

    江淮夹了支烟出来。

    秦予鹤走回来,到他旁边,手里转着个打火机,

    “咔哒”一下,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地给江淮点上了烟。

    然后秦予鹤也给自己点了支烟。

    烟雾浮白,

    秦予鹤微眯了眼,

    叼着烟说:“我以前还想过,我跟你老了,

    都没有找到老伴儿的老年生活。”

    江淮靠在门边,斜瞥了他一眼,

    没说话。

    秦予鹤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说:“种种花,

    溜溜鸟,到了周末晚上去广场和老太太跳舞。”

    江淮:“……”

    “你现在就可以去广场上找老太太跳舞。”他说:“让卫和平给你介绍,

    他熟。”

    秦予鹤乐了,他抬头:“我不,我不抢兄弟的老太太。”手里的金属打火机“咔哒”“咔哒”地响了好几轮,指肚还蹭着汗,他停顿了下,忽然问:“你喜欢薄渐?”

    江淮愣了下,皱起眉来。半晌,他抽了口烟:“喜欢。”

    “他追的你?”

    江淮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算,算我追的他。”

    秦予鹤静了。

    江淮蹲下来,后背抵在门框上。他夹着烟,懒洋洋道:“我对薄渐的第一印象比你对他的第一印象还差劲,不过后来接触多了……就觉得他这人还不错。”

    “你在夸他吗?”

    “差不多。”

    秦予鹤低头看着江淮。江淮提起薄渐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江淮不大爱笑,提起薄渐时却眼里都是笑。

    他“啧”了声:“那祝你们早生贵子?”

    江淮抬眼,从鼻腔哼出声笑:“不用,没有给你添个弟弟妹妹的打算。”

    “……”

    “江淮。”秦予鹤开口。

    江淮还记着之前在火锅店,秦予鹤把他脑袋按在沙发上的仇,挑衅似的抬眼:“叫你爸爸干嘛?”

    “滚回学校上课去,你迟到了。”

    江淮:“……”

    “我日?”江淮猛地起来,拿手机出来看了眼时间……一点五十四,差六分钟打上课铃。下午第一节课他记得好像上老林的数学课。

    “操-我他妈真要迟到了,下午有我们班主任的课,”他随手把烟头碾进边上的烟灰缸,匆匆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江淮一顿,扭头端详了半天据老秦说自己省吃俭用小半年给他攒出的滑板:“滑板能用吗?我滑滑板比跑着快。”

    秦予鹤拿手肘搡了他下:“滚吧你,老子买来给你收藏用的,谁让你上路了?自己跑着去。”

    “小气……”江淮撇嘴,“先走了,有事儿再联系。”

    “谁他妈小气了?”老秦气哼哼的,“以后我再发微信你快点儿回,发条消息一上午不搭理我,我怎么联系你?”

    江淮瞥他:“我说的是有事儿联系,你那点破事也算事?”

    秦予鹤:“……”

    江淮没再搭理他,往门口走了,背对着秦予鹤抬了抬手:“拜拜。”

    秦予鹤看着江淮走到房门前,忽然开口问:“江淮,你还要抑制剂吗?”

    江淮一顿,他没回头:“暂时不用了。”

    “嘭”,门关了。

    江淮走了。

    秦予鹤像发呆似的靠在墙边儿站了半晌,叼着烟,慢慢顺墙根蹲了下去,叹出一口气。

    -

    江淮迟到是百分百要迟到了。

    宾馆离二中不远,江淮跑着去差不多十分钟,从学校后门西的铁栅栏翻进来,再跑到学礼楼,又差不多十分钟。

    所以等江淮到教室,老林第一节数学课已经上一半了。

    江淮在二班外走廊前门到后门中间徘徊了几圈,最后摸到后门……没锁,他悄悄拧开一道细缝儿,蹲在门框脚,一点点挪了进去。

    坐倒数就有这个好处,虽然姿势不大体面,但可以偷偷溜进来。

    薄渐没同桌,靠后门最后一排就薄渐一个人。

    江淮挪进来,没声没响地把门关上,蹲在薄渐凳子后面缓了缓。

    老林在讲台上讲预习学案,江淮看不见人,只听得见老林的粉笔头磕在黑板上铿锵有力的声儿。江淮稍抬了抬头,恰好和偏过头来,低眼望向江淮的薄渐四眼相对。

    可能是教室中央空调太热,也可能是英雄末路,江淮手心攥出汗来,他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薄渐点了下头。

    江淮跟薄渐是前后桌,他俩座位都靠过道,赵天青这一竖列靠墙。

    今天赵天青没去体训,趴在课桌上睡得不知今朝何夕。

    老林不写字了,转身过来讲题:“……我们首先把这条过a点的直线倾斜角求出来……”

    老师站在讲台上往下看,最后一排的同学开没开小差,都看得一清二楚。江淮心想他现在要是从过道跪蹲过去,老林肯定发现他了。

    到时候他妈又是一篇三千字检讨。

    他开学到现在,写的检讨比他写的语文作文还多。

    江淮蹲在薄渐凳子后头,拉了拉薄渐校裤裤腿。薄渐低头看他,江淮指了指薄主席桌肚底下,用口型说:“我爬过去。”

    薄渐怔了下,握笔的手收紧了。

    江淮没说完,继续一边往后指,一边用口型说:“你往后退退。”

    “……由图可得,a点坐标(3,2),我们先算直线斜率,再求解离心率e……”

    “嗡——”

    低微的凳腿摩擦在地板砖上的声音。

    凳子往后拉了一点。

    薄渐把桌肚底下的腿退了出来,别到一边。他腿长,不在桌肚底下舒开,就显得窄狭拥挤,膝盖抵得课桌微微晃了晃。

    他垂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江淮。

    江淮尝试性地往里靠了靠,他蹲着太高了,要进桌底,得跪到地上去……地上不大干净,这个姿势也没太有颜面。

    江淮蹲着,和自己僵持了三两秒,最后硬着头皮,膝盖着地,向下伏了伏腰。

    课桌底下有三面木头横杠,到时候他还得从横杠上钻过去。

    空间狭窄。

    江淮的腰蹭着薄渐的小腿。校服布料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薄渐手里的笔捏得很紧,他几乎一动没动。

    “……所以到这步,我们椭圆的标准方程就求出来了……”

    老林确实没发现,江淮从进门到钻进薄渐桌子底下,都正好被薄渐和薄渐的课桌给挡住了。他讲课投入,也没注意那么多。

    他讲着讲着就走动开了:“然后我们给椭圆做切线……”

    江淮脊梁骨都僵直了。

    日。

    日日日日日。

    透过桌底桌腿桌杠的小方框,江淮勉强在过道尽头看见了一双中老年男性棉鞋,老林说话的声音也愈来愈近……

    林飞怎么他妈的下讲台了??

    林飞这他妈要是一直走到最后一排……还能看不见他在薄渐桌子底下?

    江淮觉得他就一傻逼。

    迟到就迟到了,迟到就直接进来呗,反正他迟到又不是一回两回了,非得往人桌子底下钻,自作聪明。

    那双中老年棉鞋越走越近。

    江淮在桌底下转过身,想趁林飞过来前赶紧钻出去。后门没关,他能出教室。

    “哐啷。”

    薄渐忽然拉了拉凳子。

    江淮一时愣神。

    薄渐把凳子向前拉回去,腿放回了桌肚底下,本来就拥挤不堪的地方,多了两条腿,就容不下江淮了。薄渐膝盖磕在江淮鼻梁上。

    江淮没想太多,把薄渐的膝盖推开了。

    课桌底忽然暗下来。

    薄渐脱了校服外套,振了下,用几本书压在课桌前沿。

    衣袖衣摆垂下来,掩住了课桌靠前的一侧。

    林飞最后停在江淮前桌边上,他瞥了眼江淮的空位,没说话,也没再往后走了,撑着江淮前桌的课桌讲题。

    在桌底,江淮猛地发现,他跪在薄渐两腿间。

    他手还搭在薄渐膝盖上,是他把薄渐腿推到边上,自己挤进来的。

    薄渐握着笔,林飞离他很近,在讲题,但林飞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低下眼皮,睫毛轻轻颤了颤。

    如果他稍稍向后仰,向下面看,就看得见江淮的脸。

    他衣服穿得不算厚,江淮的呼吸碰在他大腿内侧。

    薄渐的钢笔在纸面上洇了个不美观的黑点。

    江淮喉结动了动。视线不偏不倚,盯着薄渐的皮带扣看。

    但他根本没看进去。

    他心不在焉地摸了摸薄渐的腰带扣。

    安静如死鸡市场的后排教室,忽然一声细微的“咔哒”金属响。像是幻听。

    林飞疑惑抬头:“?”

    薄渐握着钢笔,压着学案,神态如常,看不出猫腻。

    林飞疑神疑鬼没多久,又转过身继续讲题了。

    薄渐微向后拉了拉距离,低眼看过去。

    江淮屈着腿,单膝跪在地上,他弓着腰,一只手安安分分分地揣回衣兜了,另一只手……稍显尴尬地按着薄渐被他不小心解开了的腰带。

    他稍仰头,用口型说了声“对不起”,又低下头去了。

    薄渐睫毛动了动,捉起江淮的手,用他的手帮自己把腰带再重新扣好。

    江淮装死似的没动,薄渐怎么拨弄他手他都没反应。

    校裤是黑的,但有鼓出陷下的皱褶也都十分明显。江淮看见了。薄渐拨着他手指,手掌,手腕都会难以避免地蹭过去。

    江淮手心都被汗浸透了。

    他低着头,腰带一扣好,就把手抽回去了。

    操。

    在班里,在上课的时候干这种事……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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