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下她满头满脸都是他的汗水与津液了。

    洛水气得只想把这狗东西的脑袋按水里,可眼见对方又腆着脸凑过来要帮她舔干净,吓得惊叫一声,自己先往水里钻去了。

    伍子昭随手一捞将她圈住,不等她一巴掌拍上来就主动捉着她的手贴上嘴唇。

    “躲什么?”他顺着她掌心的纹路舔了起来,边舔边笑,“都是好东西呢。”

    洛水摁着他的脸死命推拒,边推边骂:“都是好东西你怎么自己不吃下去!”

    “行。”伍子昭干脆应下,抱着她往岸上一送。

    洛水吓得花容失色,蹬脚踩他。

    “你是狗吗!”她尖叫。

    伍子昭正色:“我劝你想清楚再说——有道是‘狼行千里吃肉’,若我是狗,你说这狗行千里吃的是什么?”说着还啃了口她脚心,吭哧吭哧笑了。

    洛水大怒,也不躲了,扑上去就要和他同归于尽。

    伍子昭顺势将她重新抱牢了,装模作样道:“小师妹这般急着投怀送抱,在下却之不恭了。”

    洛水这才发觉中计,恨得一口咬在他脖子上,伍子昭闷哼一声,嗓音低哑,目光灼灼。

    她自然第一时间觉出他变化,眼看情况当真不对,赶紧大声阻止。

    “真不要了!”她又急又气,“我真的累了!从昨日到今日,为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根本就没休息好!”

    洛水还怕他不从,硬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哽咽几声。

    伍子昭一见她真哭了,立刻就松了胳臂,软了态度,问她“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洛水指责,“都怨你!”

    “是我不对,”伍子昭从善如流,“那我给你清理干净可好?”

    “不许动手。”洛水说。

    “好。”

    “嘴也不行。”洛水顺口又补了一句,说完就见伍子昭面露惊讶,那眼神,居然还颇有几分不赞同,就好似在指责她想法怎这般龌龊。

    “你……”洛水又羞又气。

    眼看她又要发火,伍子昭赶紧扶她坐稳,不再废话,直接以术法为她清理干净,再顺道把自己也整理好了。

    伍子昭真心做事时候再干脆利落没有。只是当他要跪坐她身后为她穿衣打扮时,洛水不知怎么打了个寒噤,扭身钻入他怀中,死死抱住,不肯让他继续动作。

    伍子昭忍不住心猿意马,看她隐隐有些颤抖,又意识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没说什么,只先试探着引她半入了热泉,见她不抗拒,方才面对面抱着她完全浸入。

    过了好一会儿,待得怀中人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才犹豫着要不要问些什么。

    不想洛水先行开了口。

    “我没事……其实刚才我做了个梦,”她说,“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到了你。”

    ----

    【小剧场·猫狗系列】

    伍狗:躲啥呢?

    洛水:猫猫丑拒.jpg?

    158|欲海行舟何渡(下)

    “难为你还能梦到我。”伍子昭奇道,“不过瞧你这样子,大约没我什么好事罢?”

    洛水答不上来。

    开始确实是不太好的。

    这个梦几乎接连着之前公子给她看过的那些。

    她同季诺一道拜入白微门下,对自己的师父生出了妄念,还主动同季诺提出退婚。

    结果相思未成,就见她师父对凤鸣儿多有赞叹,便不知天高地厚地提出要同那风头正劲的新人一争高低,道是要去取闻朝手中的分魂剑。

    白微笑她何必,劝她闻朝正值壮年,此番同意传剑,不过是为了给他那个天资过人的徒弟一个与同辈试炼的机会罢了。

    可她真的不甘心。

    梦中的她连多瞧那人两眼的勇气都没有,遑论直陈心意,只能通过这样曲折的方式博他关注,证明她不比任何人差。

    她甚至顶着旁人奇怪的目光,不顾自己的境界还压凤鸣儿一头,天天去祭剑同她下战书,仗着自己修为高一些,次次将人佩剑远远击飞出去——

    然不过数十日后,她便惊讶地发现,那眼神不甘的少女进步神速。很快,她赢得越来越困难。

    然后她就撞到了伍子昭手上。

    那日她又上悟剑台去寻凤鸣儿,路上琢磨着要不要用新悟的招式“飞光势”,分剑为幕,锁她退路,再一剑封喉。

    结果伍子昭出现了。

    他说:“闻天的客人来了这许多日,我也没时间招待,却是失礼了。”

    “也是我祭剑教徒不严,弟子学艺不精,叫闻天的高徒失望了——不若换我同洛水师妹过上几招吧。”

    “若是我赢了,还盼洛水师妹给我几分薄面,莫要再寻我小师妹的麻烦。”

    说罢也不给她准备机会,直接扫锋劈来,不过两下就将她收拾干净,玄铁剑尖稳稳地指着她的咽喉。

    “洛师妹,你输了。”可恶的家伙笑得白牙尽露。

    梦中的洛水自然是不甘心的。

    不仅如此,还很气。她向来人前要脸,被这般当众落了面子,如何甘心?

    一连几日,梦中之梦全都是那张可恶的笑脸,如此醒来也气得头昏脑胀,非要再上祭剑指名道姓找回场子。

    再往后,她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初衷是要找凤鸣儿麻烦好证明些什么,竟是日日追着祭剑的大师兄,非要同他分个高下。

    赢当然是赢不了的。

    伍子昭剑术稳坐天玄年青一代首席,实力自不必说。

    更可恨的是,此人当真是个心黑手辣之辈——她击飞凤鸣儿的剑,此人就专爱将她连人带剑一同击飞,半分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无。

    完了他还爱阴阳怪气地夸她,说些什么“师妹今日多撑了半式,进步大极了”、“师妹日日来我祭剑,这般勤奋当真让愚兄好生佩服”、“不知道的还以为师妹是我峰弟子,专住悟剑台”之类的混账话。

    可她也不知怎么了,明明开始还气得要命,日日脑子里都是怎么将这个王八蛋踩在脚下好将那些话全部奉还,可时间一久,她便好像当真在悟剑台生了根一般。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觉得这个面黑心也黑的家伙笑起来时……好似还不错?

    不不,她一定是中蛊了。

    ……可不就是中蛊了?

    到了后面连白微都注意到她动向异样,感叹乖徒儿变了心,居然再也不爱往师父面前跑了。洛水只当他是调侃,听时脸红一红也就罢了,惯例偷瞧一眼便往祭剑去了,只想去寻那个恨得她牙痒的家伙。

    然不知从何时起,那人脸上的笑越来越少,话也越来越少,到了后面简直像是对她根本没了耐心,每次半句话也不肯多说,几招完事便迫不及待离去,好似她是什么瘟祸之源般。

    最后一次他倒是同往常般早早在悟剑台等着,只是脸色瞧着比平日还要黑上许多。

    她本想调侃他,哪知此人照面一剑劈来,不过一式就将她的剑击飞出去,玄黑的剑身沉沉地映出她惨白的面容、仓惶的眼神。

    “师妹,”他扯扯唇角,露出第一次碰面时的笑容,甚至更加轻慢恶意,“如此你还看不清差距么?”

    “莫说同我比试——你知不知道,就在前日我那小师妹也已突破至淬体境,哦,再有几日,你峰那位季诺在她手下大约也走不了几招了。”

    “如此,你真觉自己还有再来的必要么?”

    说罢扔下她转身就走,竟是多看她一眼也不肯。

    她愣了好一会儿,全靠周围如芒目光、窃窃私语提醒她,必不能在此时此地失态。

    可梦里的她亦是个不争气的,被这般羞辱之后非但不退,还厚着脸皮在众目睽睽之下追了上去。

    后面发生的事情更是一片混乱。

    她一路追到了他洞府附近,自然被拒之门外。左右无人,她不管不顾地在他洞府门口大哭起来,哭到一半就被一只妖怪拖了进去。

    那只妖怪当然是他,梦里她是第一次见他那副奇怪的样子,惊得哭都忘了,直到最后被摁在热泉之中,彻底占了,方才觉出来好似哪里不对。

    梦里的妖怪得了快活,啃得她唇舌鲜血流溢,一副要将她生吞的架势。

    然啃着啃着,他好似也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舔了舔她的唇,哑声问她:

    “……为什么不哭?”

    ……?

    159|相思最难解(1800收加更)

    怔愣间,眼睑被小心翼翼地按了按。

    “不会吧?”伍子昭故作轻松道,“梦里我当真对你这般糟糕?”

    洛水下意识地想了想:

    梦中的那场过程比眼前的要激烈得多,也惨烈得多,但无论梦里梦外,结束时分她都像这样被他重新搂住,仔仔细细地圈好了。

    以至于醒来的那刻,她还有些恍惚,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所以方才她才会伸手摸他——才不是为了同他这般胡闹呢!

    这样想着,洛水吸了吸鼻子,丢给他一个白眼。

    伍子昭见状笑了,紧绷的胸膛明显放松下来:“看来我梦里对你还不错。”

    “哪里不错了!”说到这个洛水就来气,“梦里你也欺负我!”

    “哦——”伍子昭恍然,“所以说梦里我也是你的人对吧?”

    洛水看不得他这般得意,立刻反驳:“什么我的人?你明明喜欢你师妹!”

    伍子昭闻言更乐:“小师妹说得对,太对了。我喜欢我师妹这事岂非全天玄都知道?就是不知我这师妹喜不喜欢我。”

    “谁是你师妹!凤鸣儿才是你师妹!”

    伍子昭大惊:“这话可不兴胡说,哪能张嘴就替人改了师父?”

    洛水气急:“我说的是梦里!梦里!”

    伍子昭瞧了她一眼:“人道是‘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我这是‘梦里的罪来梦外受’……罢罢罢。”

    他唉声叹气,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阳物上摁:“既然如此,那便随你罚我罢,想怎么罚都行。”

    “你想得美!”

    洛水一巴掌拍在他那根本不知羞耻为何、被扇了反而愈发精神的物什上,坚决不肯让他再碰自己。

    她情绪上来,整张脸便生气勃勃,再被热泉一蒸,眼珠乌黑湿润,双颊粉腻,同蘸水桃花一般,看得伍子昭心头一荡。

    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既然你舍不得罚我,不如同我好好说说,我梦里是怎么欺负你的?”说着作势就要捉她。

    洛水哪里肯依,在他怀里左支右闪。

    伍子昭见她一边气得耳根发红,一边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实在可爱得紧,忍不住一把抱牢了,边亲边笑。

    “我倒是觉得现在更像做梦些……不然怎么这一觉醒来,小师妹就对我情根深种了……”

    洛水被他的不要脸气笑,这下也不躲了,伸手死命掐他。

    这掐着掐着,两人又缠扭在了一块儿。

    待得她又被入得气喘吁吁、高潮到浑身瘫软,才终于闭了眼,单作躺尸状,再懒得理会某个奸计得逞、笑得可恶之人。

    伍子昭一朝开荤,惊奇地发现两人契合莫名,当真好似有过什么前缘好梦般,隐隐透着一股子熟稔之感。

    他也不怕她装死,自顾自地揉乳弄臀,吃唇吸穴,又是好一番亲昵,恨不能抱着她昏天暗地地再肏上三日。

    可先不说他诸事缠身,不可能做甩手掌柜,几番弄下来,他见她小穴当真红得厉害,到底还是生出一点自觉来——虽在他的小手段作用下,她那花穴皮外伤已愈,可他也不想真被她记恨。

    由是,伍子昭终于没再胡来,只暗暗记下了“没吃饱”的这笔账,打算回头再同她慢慢清算。

    他重新为她仔细清理了一遍,抱起她送去内室休息。

    她大约是真的被折腾得没了力气,直接昏睡过去,伍子昭看得心下爱怜,放缓了脚步。

    身遭水雾茫茫,仿佛此间唯余他们二人。

    虽抬眼低头皆不见路,伍子昭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甚至特意绕了点路,盘算着今日让她住下。只他平日不是歇在池中就是打坐修炼,适合她这娇气家伙休息的地方倒是真的没有……

    然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布置,她忽然惊醒,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两人一对视,伍子昭瞧见她眼中隐有泪花,不由惊讶。

    “又做噩梦了?”

    洛水摇头,朝他怀中缩了缩,闷声并不说话。

    伍子昭愣了会儿,忽然醒悟过来,顿时胸口一窒,气得只想把她远远丢出去。

    可想归想,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收紧胳臂将她困得更牢,根本不去提那个名字。

    “……你就知道折磨我。”伍子昭恨恨道,“看准了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洛水听了其实想笑,可唇一弯,眼泪就落了下来。

    泪水滚烫,落在他的胸口,他瞬间身子就绷得极紧,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动作。

    她敏锐觉出他情绪有异,奇怪抬眼望来。

    他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下意识地闭了闭。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伍子昭搂着她坐下来,摸着她的头发,不甚熟练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他等了会儿,待得怀中人放松下来,方才慢慢道:“方才你同我说了你的梦,我便也和你说个……故事吧。”

    伍子昭问她:“我带你辟谷那日,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个小国王孙的故事?”

    他那辟谷的法子实在粗暴,兼之那梦中关着的怪物她又在后山见着了一次,自然是印象深刻。

    瞧见她点头,他笑笑,继续说了下去:“其实那日我没同你说的是,凡事皆有因果,那一家子富贵之人倒也不是平白无故就遭了妖怪。此事说来复杂……亦不复杂。不过是那王孙发妻的身世颇有几分异处。”

    “她本是无妄海的一条鲛妖,身份也是有些贵重的,因身体不好的缘故,自小便长在了迷津渡的深海之中,被养得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迷津渡那处……其实不错,但对她这样自小生在那里的来说,待久了总归无趣。好在总有些求医看病的过来,会从海市顺路捎些奇珍异物过来,既可付作诊金,亦可在迷津渡同旁人交易,换些盘缠。”

    “她不爱珍馐美味、灵珠灵宝,那些她家中总会给她送来,故她从不稀罕——唯喜各族收罗而来的故事,尤喜人类写的那些才子佳人。”

    说到这里,伍子昭不由顿了顿,洛水立刻心领神会,不自在地分辩道:“上天玄之后我便不看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大多是差不多的路数……你看我作什么?我当真早就不看了!”

    伍子昭“噗嗤”笑出了声来。

    洛水方觉又上了他的鬼当,狠狠拧了他大腿一把:“就你废话多!到底还说不说?”

    “说,当然说,干嘛不说。”伍子昭按住她乱动的屁股,威胁似地顶了顶,她果然老实下来。

    “都说少女怀春,其实这些通人类接触得多了的妖族也是一样。她若能老老实实长到成年,养好了身子,自是回归深海,从此一世平安顺遂——可凡事皆怕一个“然而”。”

    “就在她成年前的那一年,她遇见了那位为父母前来求药的小国王孙。她想,既是为父母康健而来,那必是良善之人。且那人生得高大英俊,谈吐见识亦是不凡,比起那些总爱直白示爱的妖族,要温和含蓄得多。如此,那人于她,便好似从话本子中走出的一般,不怪她三言两语就被哄去了真心,要同他一道回岸上去。”

    “她家中自是不愿的,可实在拗不过她,便以她自愿献出的妖丹作为交换,去了她的鳞尾,以秘法为她再塑肉身,将她逐出族去,全了她一片痴心。”

    “而那个王孙对她,最初亦是极好的……呵,如何能不好呢?单说她那容色身段,哪怕在迷津渡那帮以美貌闻名的蜃族之中亦是艳压群芳,求偶求亲之人可从迷津渡一路挤到万里之外的海市去。”

    “归家后,那人父皇母后的身子很快就恢复如初,说起来便是她带来的一片福气。”

    “两人自是过了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直到那王孙的父母垂垂老矣。他确实是仁孝的,但亦失之慈柔——各族命数有定,这生老病死的别离,本就暗合天地生化轮回之理,若不想为其所囿,那便只有好好修炼,夺天地造化灵气,为己所用。可那人心志不足,连辟谷也难,如此又有何手段为亲长续命?——不,还是有的。他很快便想起自己还有一张底牌。”

    “——鲛生南海,化水成灵。他们这一族,从发丝到鳍尖,无一处不是宝贝——血也好,肉也罢,哪怕是唾沫、眼泪,亦是活死人、肉白骨、续命延年的天生灵药。”?

    160|莫论前缘(上)

    洛水怔住。

    她看得多,故事说到这里,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已能猜个大概。

    伍子昭瞧见她目露不忍之色,摸了摸她的头发:“其实也没什么——她不过是天性良善,看不得那人跪在她面前,求她救他父母一命,说是如此一家人才好长长久久、快快活活地在一起,她需要的,不过是舍点血肉作引而已。”

    “虽她早就没了妖丹,但总归是多年灵丹妙药、仙浆玉露灌濯着生养的,多花些时日便能恢复过来。这一时的痛,如何能比得了的死别之苦,对吧?”

    “所以她当真是自愿的。若没有后来的那些事,他们大约真能有段绵延百年的美满日子。只是此世纷乱,命数无定,这因果之事确是不好乱改。”

    “他们那处本灵气稀薄,寻常百年命数已是罕见,平白多了这许多寿数,如此异状招来大妖觊觎岂非再正常不过?至于国破家亡、出逃途中被那大妖追上,不得不将他的父母妻儿舍了,烹了,大约真的是因为走投无路了吧。”

    “啊,她最后还说,那人没怪她带来这无数灾祸便已是很好了。所以……不要再哭了。”

    他说着为她抹去面上清泪。

    “你瞧,鲛珠泪最是贵重,一捧便可倾国,却换不来王孙倾心。这人心最是难测,哭个一次两次惹人怜惜也就罢了,总不能次次指着旁人大发善心吧?若真是紧要关头,什么眼泪都是半文不值。”

    伍子昭说到这里又故意逗她:“我也一样——若我是那男人,大约会主动你送出去煮了,然后再求它分一杯羹,尝尝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到底是什么滋味。”说着作势张了血盆大口就要啃她。

    结果怀中人动也不动,反倒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逗弄不成,一时僵住。

    洛水瞧见他进退不成、如坐针毡的模样,“噗”地一声破涕为笑。

    伍子昭顿时露出懊丧的神情,直呼“上了你的当”,张牙舞爪又要来恐吓她。

    然洛水此刻看他哪里还会害怕,只觉他装腔作势,心道:你这不就心软了么?

    她又不着边际地想,你可不是什么男人,你是只男妖怪,男美人鱼——后面这个说法他必是没听过的,她也不会告诉他,不然这个爱多想的追问起来又是没完没了。

    洛水还知道,他这啰里啰嗦的一大通,不过是为了转移她注意,不想她再为季诺的事伤心。

    说来也怪,刚知道消息的那会儿她确实有种天塌了般的不真实感,可同他这般胡搅蛮缠腻了一夜,虽此刻想起依旧心口隐隐抽疼,却已好上了许多。

    胸中那股子滞涩之意徘徊不去,最多只能算得上是哀戚,且多是为了他那故事中的人。

    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伍子昭一瞧就知她还在哀他身世可怜。

    他有些尴尬,总觉得这般卖惨实在不合他平日作风。

    然转念一想,若她肯一直这样看着他,看一辈子,只可怜他一个,那他就算把那点陈年旧事翻过来倒过去地讲、再编他个十七八样不同的说法,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般想着,他胸口便满满当当了,连鼻腔亦是酸涩。

    他怕她瞧出端倪又来笑话他,便阖眼低头亲她,将她面颊上的泪细细舔了。

    这次她没再抗拒,只温顺地贴着他。

    佳人香腮粉腻,触之如云。他小心翼翼地琢吻着,只觉头晕目眩,快活得同做梦一般——不,梦里也没这般好事。

    这一刻,伍子昭忽然豁然开朗,很多还想追问的事、想要讨要的许诺都不重要了。

    有什么可问的?平白给旁人来碍眼的机会。

    要什么许诺?他只要她的人。

    不过这家伙胆小,真开口索要大约会吓跑了她,他得找个办法将她拴了……当然,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拴法。

    伍子昭强行压住脑中很快不受控制跑偏的念头,狠心将她拉开一点,板起脸来。

    洛水正被他安抚得舒服,差不多又要睡着,忽然没了热源,茫然抬起眼来。

    她与对方相视一眼,又被一把拉入怀中按紧,只觉莫名其妙。

    “干嘛啊……”她嘟囔,心下有点气。

    伍子昭“哼”了一声:“还有账没找你算呢。”

    洛水无语,闭眼重新往他怀里钻去:“我要休息,放我去休息……就一会儿……”

    伍子昭心又软了,只好搂住了再晃晃。

    “哨子呢?”他低声问她。

    “什么哨子?”她刚找到个舒适的姿势,满足地蹭了蹭他厚实软和的胸口。

    “信物——那边的,你当初拿来骗我说你和我一伙的那个。”

    洛水扯过衣物胡乱摸索一通,摸着摸着忽然顿住。?

    161|莫论前缘

    “没了?”伍子昭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洛水心道原本都收得好好的,如何就找不到了?

    不过眼下伍子昭还在等着,她只当他是要秋后算账,便点了点头,算是坐实了她那个莫名其妙的卧底身份确实是作假的。

    她当然是不怕的,毕竟如果这家伙真要做什么,早在前半夜就该把她弄死了。

    “没了没了。”洛水一副不怕滚水烫的架势,掐着嗓子央道,“伍爷,好哥哥,好师兄,求您放我去歇息吧,要打要杀也等我睡醒好不好,我真的好困好困啊……”

    伍子昭被她喊得一个激灵,按住她乱扭的屁股:“干什么干什么?谁要打要杀了?没了就没了吧……坐好!这个给你,不许再弄丢了。”

    说着便朝她手中塞了一物——指长的哨子,色泽白皙,触手粗糙微温,哨口圆润殷红,至一节的位置渐趋淡粉,便如美人点了蔻丹的骨指一般。

    此物乍看颇为恐怖,细瞧又觉出几分妖异的美感来,洛水一时竟有些爱不释手,终于是来了精神。

    正瞧着,突然手中一空,却是那人抢了回去。

    还没等她抗议,他将那物在她眼前一晃,不让她勾到,摆明了就是要钓她。

    洛水正要生气,然余光一瞥,忽觉他胳臂是真的是长,肩臂舒展间肌肉起伏,线条流利,勾得她忍不住伸手去摸。

    “专心点。”他摁住了她,“我只教一遍。”

    说着将那截哨凑近唇边,悠悠吹了三下。

    洛水正漫不经心地在他身上戳戳摸摸,忽就耳尖微痒,像是被风轻轻勾了三下,可待要摸耳去探,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由瞪大了眼睛。

    奇怪间,指尖连耳尖俱被啃了一口。

    “……沧离水深,无妄雾浓,总有迷失之虞,故每只鲛妖生时,其双亲便会以心血为其炼笛一只,以血脉之灵相呼。”

    “下次你若来此寻我,再于此阵中迷路就记得吹它,我会找到你的。”

    他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咬着她耳朵叽里咕噜了一阵怪话。

    洛水被他气息喷得后脑发痒,忍不住怨他:“干什么呢!好好说话!”

    伍子昭停了骚扰。

    他埋在她颈窝深吸了几口,笑叹道:“我说,我还是盼着你能再长点本事,好省我些力气。”

    ……

    洛水这一觉睡得不算太踏实,待得醒转过来,发现身遭冷清,却是伍子昭已出门去了。再看玉简,竟是已经在他这里又多呆了一整个白日,现已是黄昏时分。

    如此算来,她回山已八日有余,明日便要经讲重开。

    洛水倒是对这经讲无甚热情,只是忽然想起自己这又两日未见青言,也不知那织颜谱的效用是否还在。她想直接去寻,然到底忐忑,下意识于脑中唤了声“公子”。

    四下安安静静,洛水愣了会儿,才想起那鬼好像同她断了关系。

    一想起那红衣的身影端坐在桌边,语调淡漠地让她走,她又止不住地手冷心冷。

    洛水深吸几口气。

    她安慰自己,不过是一点习惯罢了——这剑都还没取呢,也不看看到底是谁离不了谁。

    她又想,她凭什么不能回去?那弟子居明明是她住的地方,要走也该是他走。

    然待得回了住处,洛水伸手按在竹门上推了下,方才觉出自己手软得厉害。

    一想到里面要么可能空空荡荡,要么可能是一张自满自得的脸,她就忍不住鼻子发酸。

    可刚想掉眼泪,她立刻想起伍子昭同她说的那些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若敢笑话她,那她就将那些话原封不动地送回他,让他滚。

    洛水打定主意,一咬牙推门进去,一眼就望见屋中空空荡荡。

    松了口气之余,她止不住地感到失落,甚至比先前更想哭,可再定睛一瞧,又发现不完全是:

    屋中确实没旁的影子,但那张桌上却摆了一壶香茶,一碟点心。

    壶身触之温热,点心亦是她爱吃的桃花酥,还特意做成了粉、青、黄、白、黛五种颜色。

    洛水垂眸站了会儿,最后还是犹犹豫豫伸手,捏了块粉的送入口中。

    她想,她辟谷已成,口腹之欲早已淡薄,不过是见不得浪费,吃一块给他几分薄面罢了。

    不想点心入口即化,好吃得她差点没把舌头都吞下去。手比脑子反应还快,转眼又送了两块下去。

    眼看盘中转瞬只剩得最后一块,洛水终于生生止住了再探的手,转而给自己斟了茶水,好冲淡口中甜滋滋的味道。

    不想这茶亦是精挑细选的,一杯下去便觉舌尖甜腻尽去,再得第二杯、第三杯时,不仅口中清爽,连四肢百骸亦是暖意融融。

    洛水重重放下壶去,一时心下又恨又痒,难受得紧。

    她想,这鬼真是个惯会讨好人的,只是费这老大功夫,还不如直接当面同她道声歉?

    哦,她差点忘了,这鬼东西嘴上不说,心里最是傲气,当初嘲他一句“死鬼”都和她闹了三天,如今这刚放了狠话,何能拉得下脸来?

    于是洛水把剩下的那块点心推远了些,寻思着无论如何都得留着一块,不然等那鬼东西回来,见她茶水也喝完了,东西也吃完了,不知得有多得意。

    ——别以为她原谅他了!

    对,她还有一堆问题要同他细究呢——譬如,原本从那内鬼身上摸的铜哨为何突然不见了去处?还有,为何前日他突然阴阳怪气地拦她,不愿她去见伍子昭?最最重要的,明明他许诺过要把季哥哥给她,为何连季哥哥出关之事都不肯告诉她?

    尤其是最后一点,虽然他必是不会认,但洛水直觉这鬼一定是知道的。

    她并非全然迟钝,只是那日她被这鬼气得头昏脑涨,又突然得知季诺的情况,再及至后面被伍子昭拖走,各种混乱,根本无暇细思。

    如今冷静下来,其中种种异状,由不得她不多想。?

    162|不言意

    心神不定间,洛水忽又想起,早前伍子昭离开前还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大意是她和季诺不过见了几面而已,哪来那么多深情厚谊。

    她当时困得要命,只记得这狗东西最后还恨恨在她嘴上脸上啃来啃去,直到她一巴掌糊过去才清静了。

    如今洛水人清醒了,再记起他不服气的诘问,心道这怎么可能是见几面的感情?

    明明那个人给她写过那么多的信,每一封皆是厚厚的一沓。

    ……不对。

    洛水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长久以来被她几乎是刻意忽略过去的问题:

    真要论起来,她确实从未亲眼见过季诺,更无法确定那些信一定是他亲写的。

    来到天玄后,她见多了能人异士,自然已经清楚气味、字迹之类的皆作不得数。可信中温柔细致的口吻,尤其是描绘天玄的那些,如何是能作得了假的?

    还有那些随信送来的小物,从带露的草叶到新折的纸鹤,虽不若她送的那般精致,亦是仙山特有的,其中暗藏的细腻心思,她如何能读不出来?

    再说了,谁会花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来造这个假?

    念头刚起,洛水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剩下的那块糕点上,心头重重一跳。

    她立刻在自己屋中几个藏物的地方又翻了一遍,果然没再找到那枚铜哨——而除了那个鬼,还有谁知道哨子的存在?

    而且,若他能从自己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哨子顺走,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可能会动她的信?甚至——亲自给她写信?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不对,早在家中那会儿,他连形体也无,别说写信了,出来干点什么都非得她唤不可……

    想到这里,洛水又不确定了。

    那鬼确实是有几分手段的,要说他在家中时候故意藏了本事,再正常不过。

    可若要说那些回信、礼物都是他送的,却又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

    然要说不是他,她又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做、做了又有什么好处。

    思来想去,洛水头都晕了。

    她心里明白,这最直接的办法大约还是上一趟闻天峰,去寻季诺好好问问。

    可一想到那个人,她只觉心头一片茫然,仿佛有什么阻止她继续想下去。

    而那混沌之外,还隐有一丝怯畏不定——

    她好似……还不是那么想知道答案。

    不仅仅是季诺于她的心意,还有无数个随之而来的、潜藏问题的答案,确定的答案。

    说是直觉也好,怯懦也罢,她总觉得那背后的答案很可能不是她所期望的,至少,不是什么好的。

    她不想知道。

    然从前那些想不通的事,只要不去想便也罢了。眼前这件再试图糊里糊涂绕过去,却当真难之又难。

    洛水在床边枯坐许久,后又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最后想得自己都烦了,不得已又爬起来修炼。

    可那几个问题依旧盘桓心头,哪里是轻易可消解的?

    几番折腾下来,她精神复又困顿,身体里积淀的疲乏一道泛上来,终是迷迷糊糊地阖了眼。

    浅眠间,恍惚有夜风拂面,她舒服得喟叹一声。正要往更深的梦中沉去,却忽然嗅得一丝熟悉的气息。

    是松墨与沉檀的味道。

    她一下清醒过来。

    那影子一样的身形站在床边,明明比风更轻飘,存在感却强烈得她半分也忽略不了。她甚至在觉出他出现的瞬间,脑中便已一片空白,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他就这样驻足了不知多久,终是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由是洛水亦回过神来,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往里躲了躲。

    他来干嘛?她恨恨想,糟心的东西莫要挨她!

    于是他果然没有碰到她,只慢慢朝她靠拢了些。

    她咬着唇,又往里挪了挪,心想,若是他再敢靠近,那她一定要好好骂他——不是他让走的吗?眼下这般死皮赖脸地凑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他果然就停住了。

    洛水差不多都快气笑了:怎么平日就从不见他这般听话呢?

    可方才已那样对他“放话”,想要再收回却是不可能。

    她强行收敛心神,坚决不肯再给他半分暗示。

    然后他果真半点都没再动了。

    洛水等了又等,也没等到熟悉的怀抱。

    她气得不行,亦委屈得不行。

    她想让他滚,大声告诉他既然翅膀硬了就不要再假惺惺地回来,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看见他了——

    对,只要他敢走,只要他真的敢走……

    热意一阵又一阵涌向头顶,冲得她面颊一片滚烫,仿佛有什么积蓄舌下,即将汹涌而出。

    然后她便被搂住了,不轻不重的。

    云雾一样的锦缎自后背覆上,对方微凉的胸膛贴着她,同他的人一般,不带半分多余的热度。当然,心跳亦是没有的。

    可哪怕只是这般,只是被那熟悉的气息清浅地笼罩着,她就忍不住眼眶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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