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另一边,张乾回到城中,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们确实没败,可若只守在城中,外面的村镇就只能任由匈奴人劫掠,除了粮食牲畜,他们还拆了百姓的房子烧火取暖,继续下去,就算保住城池,百姓们还是?要遭受巨大的损失。

    胡人最可恨的就是?这点,一到秋冬就来劫掠,分散成小股队伍,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报到凉州侯这里时,马尾巴都看不到了。

    也?就这几年,他们也?常派出小股队伍巡逻,驻扎在村镇里,想抢劫的胡匪来一个杀一个,对?方终于得到教训才没敢那么猖狂了。

    “父亲,我?看我?们还是?要主动出击,不然城外那些村镇都要毁了。”张乾道。

    “我?认为不妥,我?们的优势在于坚固的城墙,据城而守才能减少将士们的伤亡,要是?正面迎敌,恐怕会?损失惨重,别?忘了,除了匈奴,周边还有羌人在虎视眈眈t?呢。”张定反驳。

    张乾一听也?沉默了。

    凉州虽号称十万强兵,可周边全是?胡人,根本没办法集中所有兵力去对?付匈奴,他们现在能抽出五万人马已?经?十分不错了。

    最终,凉州侯还是?选择了固守的策略,但他也?不想匈奴人得意,仍命张乾领兵时不时出城偷袭,很是?叫匈奴人恼火,去搜刮粮食都不敢耽搁太久,匆匆翻找一番就离开了,也?来不及拆房。

    匈奴人将周边粮食抢夺一空后?仍不满足,太少了,根本不够他们过冬,他们知道汉人肯定不止这点粮食,大头都在城池里面,乌达鞮侯的下属们迫不及待想要攻下城池,尽情掠夺里面的金银、粮食、女人……

    在群情激奋的声?音中,乌达鞮侯最终领着大军来到了张掖城下,开启了最大规模的攻城之战。

    凉州内早有准备,无数巨石、火油、箭矢、滚木被搬上?城墙,匈奴人攻势虽猛,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他们。

    攻城战僵持了几日,匈奴人忽然将抓到的汉人拎到城墙下。

    城外大部分人都及时撤离了,可总有因各种原因落下的,或是?生病,或是?腿脚不便,或是?不幸错过了消息……

    匈奴人抓到这些汉民,特意找了会?说汉话的匈奴人朝城楼上?的守军喊话,“你们汉人都是?孬种,就知道缩在龟壳里,他们的命就在你们手?上?,你们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你们敢出城一战的话,我?就放了这些人。”

    城墙上?的将士不出声?。

    匈奴人继续挑衅,“行,你们不出来,那我?喊一句话就杀一个人,直到将这些人杀光。”

    其余人也?讥讽这些汉人俘虏,“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守护神,他们在城池里面吃香喝辣,可不管你们的性命哈哈哈……”

    被俘虏的百姓目露绝望。

    匈奴人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俘虏,除此之外,他们甚至还架起?了锅,把这些人当两脚羊活烹了,各种凄厉惨叫不绝于耳。

    “肉真香啊,你们要不要来一块哈哈哈。”

    城上?的将士双目赤红,青筋臌胀,只恨不能冲下去跟这些匈奴人拼了。

    “君侯,我?们杀出去吧!”大将魏辽红着眼,猛地转过身单膝跪地向凉州侯请战。

    凉州侯还没开口,他身边的谋士公孙卯先开口劝道:“这是?匈奴人的激将法,他们攻城不利,特意用这法子激将军出城对?战,将军万不可中了他们的奸计。”

    “我?也?知道,可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残杀凉州百姓?”

    公孙卯叹了口气,“大局当前,总要有所取舍。”

    “可城外的百姓……”

    “坚守城池,以强弩射之。”最后?,凉州侯一锤定音。

    强弩是?凉州近几年新研发出来的武器,一直在保密中,还没正式上?过战场,比起?一般军弩威力更大,射程是?普通弓弩的一倍半。

    此弩原还在改进中,因其威力虽大,精度却不够,且体积庞大、质量沉重,不能随身携带,在战场的作?用并不算大,此刻用来对?付这些匈奴人却正好。

    底下凉州军士很快搬来数架强弩,架好弩箭,魏辽声?音铿锵:“放!”

    泛着寒光的箭簇离弦而出,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流星般落到了城下匈奴军中,直直扎穿了两个人,将他们糖葫芦一样串了起?来,最后?深深钉在了泥土中。

    他们猝不及防,现在的距离避开了寻常箭矢的射程,根本没想到凉州能有威力这般强大的弩箭,霎时引起?轩然大波。

    “怎么回事?”

    “这些汉人怎么有这么厉害的弩?”

    “往后?退!后?退!”

    弩箭不停射过来,尽管精度不足,匈奴大军太密集,却也?几乎有一小半射中。

    弩箭数量不多,乌达鞮侯猜这样的弩凉州军也?不多,只是?汉人耍的把戏而已?,可威力确实强悍,普通骑兵就算了,死几个也?不碍事,万一射中他的大将更甚者射中了他,损失就大了。

    再?者凉州侯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不会?为了这些俘虏就开城迎战,继续挑衅下去也?没作?用了。

    他恨恨地朝城楼上?看了一眼,下令往后?撤军。

    离得远了,肉眼几乎看不清人影,声?音也?传不了这么远,凉州军士总算不用受心理上?的折磨了。

    乌达鞮侯攻不下张掖城,终于带着大军离开。

    凉州上?下刚松了口气,第二日,凉州侯却收到中卫那边却传来求救信。

    原来,匈奴大军兵分两路,一路来攻凉州,一路去攻梁国,凉州顶住了,中卫那边却失守了。

    凉州侯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忍不住骂了句“他娘的”。

    “梁国这些酒囊饭袋,占着城池都能丢,皇帝居然派这狗屁玩意儿?去守边,他怎么不把梁国江山拱手?让给匈奴人呢,果然不是?太-祖一脉的,要是?昭文?太子还在……”他骂得简直停不下来。

    梁国当年的国力何其强盛,这些年都被先帝和当今这父子俩败完了。

    张徇比祖父平静许多,仔细看了信,信上?说他们没料到匈奴大军突然来攻,不巧上?天?不开眼,这段时日黄河正好结了冰,才叫匈奴大军顺利渡河,如今城池已?失,匈奴随时可能深入腹地,梁国危在旦夕,恳求凉州侯派兵支援。

    张徇知道,祖父骂得凶归凶,他最终还是?会?派兵的。

    爱之深,责之切。

    果然,第二日,凉州侯便命张乾和魏辽领了四万兵马前去救中卫,与此同时,他们发现乌达鞮侯也?在往中卫而去。他们恐怕是?想集中兵力打开梁国缺口。

    这下就算再?不情愿也?必须得救了,凉州侯连忙传信回凉都命大将张长荣领两万兵马沿路伏击匈奴大军。

    虽做了布置,可乌达鞮侯的骑兵实在不容小觑,最终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拦住。

    灵霄就是?在这时抵达凉州的,它直接落到了张府,凉州侯这时还没回来,是?崔老夫人拆的信。

    之前一见面崔老夫人就抓着拐杖要打它,灵霄到现在都还记得,现在见到崔老夫人,只缩着脖子躲着她走,看得人都笑了。

    信上?主要问凉州战况如何,外祖父和舅舅表兄们有没有受伤等。

    乌达鞮侯已?经?撤军去中卫,凉州危机暂时解除,崔老夫人不想自己外孙女太担心,只将情况大概讲了遍,捡好的说。

    乌达鞮侯看似来势汹汹,实则未尽全力。

    十月底,姜从珚收到灵霄带回来的信,悬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暂时安定下来。

    又过了大半个月,派去的探马带回了中卫那边的消息。

    匈奴大军攻下中卫后?,在城中大肆抢劫、奸-淫屠杀,整座城池几乎没有幸存者,中卫守将临阵脱逃士气大跌,加上?梁军战力不及匈奴铁骑,士兵们心生畏惧,很快就一败再?败,被匈奴连夺三座城池,直到凉州军来救援情况才有所好转。

    接下来两支军队便在这几座城池间来回争夺,匈奴人见凉州军实在强悍,加上?已?经?洗劫过城池抢到了不少好东西,气温愈寒,最终撤军了。

    乌达鞮侯决定撤军时还有许多人不同意,“可汗,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打进梁国?”

    “天?气这么冷,还有凉州军阻拦,给你一个月你打得下来吗?”

    那人不敢打包票。

    乌达鞮侯环视众人一圈,道:“我?这次本就没打算彻底攻进梁国,主要是?试探他们的实力,现在看来,除了凉州军有点战力,梁国这些人不过是?软弱的绵羊而已?,我?们现在回去,等到明年开春,我?一定带你们南下中原,到时梁国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明年再?来,好啊,等到明年,他们一定要把梁国打下来。

    乌达鞮侯带着大军返回匈奴,此一战,梁国虽没丢失领土,却叫几座城池的百姓被屠杀殆尽,让匈奴搜刮走了许多物资,实在算不上?胜利。

    尤其,凉州军的损失也?不轻。

    张乾愤愤不平,“我?们本来不用牺牲这么多将士的,要不是?为了去救中卫……”

    中卫守将谢琳,出自谢氏一族,谢氏在朝中占据高位,最后?,弃城而逃的谢琳竟然没被斩首,只是?被贬了官职,气得凉州军骂声?漫天?。

    梁帝这个皇帝做得也?真是?窝囊,任由士族把持朝廷。

    凉州终于太平下来,凉州侯的眉头却依旧没有一天?舒展,张徇在城楼上?找到他:“祖父还在忧虑匈奴?”

    凉州侯叹口气,目光眺向北方被冰雪覆盖的原野,“乌达鞮侯是?个人物,他以前还没登上?王位就四处征战,除了拓跋骁几乎没有敌手?,现在得到可汗之位,他野心勃勃,明年的局势只怕比今年更糟t?啊。”

    “祖父判断得不错,他明年必定会?再?犯。”

    凉州侯回头看了看这个孙子,大孙子继承了张家人的勇武,领兵打战自然不在话下,但性格过于耿直,也?只有在凉州才能过得自在,三孙子勇武不及他大哥,却是?几个孩子里最聪明的。

    总的来说,新一代也?算后?继有人,只要他们兄弟俩一武一文?协力同心,就算自己哪天?去了,他们应该也?能撑起?凉州的一片天?。

    凉州侯粗中有细,他仿佛已?经?能看到未来几年动荡不安的局面了。

    “我?写封信给朝廷,只希望他们早做准备。”

    张徇垂下眼,祖父这封信恐怕要白写了。

    英勇睿智的祖父,能看清战场局势,为何偏偏看不清梁国呢,亦或许是?不愿看清吧,他心里终究还是?抱了丝幻想,不忍太-祖和昭文?太子创下的基业毁在胡人手?里。

    张徇吸上?一口冻成冷霜的空气,凉意深入肺腑,转头看向东北方向。

    不同于凉州侯的担忧,长安城的皇宫之内,大臣们反而在高兴,他们在胡人手?下保住了城池,逼得乌达鞮侯退军,可不是?件好事吗?

    至于被毁掉的几座城池,被屠杀的百姓,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跟梁国这么大的版图比起?那,那点人口又算什么。

    中卫靠凉州军的及时救援才得以保下,梁帝却一直没提嘉奖之事,朝廷其他人或是?揣摩帝心,或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竟也?没人上?奏。

    一直到凉州侯的奏疏抵达长安,朝廷好像才终于想起?他这号人物。

    他在奏疏中陈述了这次战事的结果,又说乌达鞮侯野心勃勃,只怕明年会?卷土重来,希望朝廷能增派人手?加强边境防卫。

    梁帝看完,微不可觉地沉下脸,递给身边的内室,让他传给众人看。

    “诸卿以为凉州侯所言如何?”

    司马维率先接过,飞快浏览一遍。

    这一年多他颇受梁帝重用,俨然有皇帝身边第一红人的趋势。

    司马维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心下明白皇帝的脸色为什么不见好了。

    凉州侯在奏疏中言及的战况,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皇帝梁国军队的无能,当然,在梁帝看来,这更是?在指责他这个皇帝的无能。

    中卫的守将呈报战书时自然拼命美化自己,找补各种理由,本来粉饰得好好的,凉州侯这一封信直接将朝廷的脸皮扒了下来。

    司马维心下有了计较:“陛下,凉州侯或有夸大也?未可知。”

    “凉州军救援中卫确实有功,但击退匈奴也?少不了中卫将士们的浴血奋战,匈奴已?退,说明他们的实力根本不如传言那般夸大,我?以为凉州侯这份奏疏,是?趁机向朝廷索取军费之词。”

    梁帝抬起?头,“嗯?”

    司马维又洋洋洒洒做了一通分析,引得其余人频频看过来,视线复杂又鄙夷,而他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

    “……增派守军,不知又要耗费多少国力,如今天?灾不断,陛下怜惜百姓,自然不忍加重他们的赋税,如此一来,国库如何能支撑……”

    乌达鞮侯的撤军似乎给了梁帝某种自信,他最终还是?采用了司马维的建议,只调了三万兵力过去补齐中卫原有的编制,然后?给凉州侯送了份只有名头没有实惠的嘉奖诏书。

    凉州侯得到使者的回复,又忍不住骂了句。

    底下的将士们同样寒了心。

    他们若只固守凉州,根本不会?牺牲这么多兄弟,都是?为了去救中卫才伤亡了近两万,朝廷明明知道,却一点抚恤的意思?都没有,仿佛他们就该死,该为梁国任劳任怨。

    凉州就像一个不受宠的孩子,需要你的时候你给我?往死里干,有好事却从来不会?想到你。

    他们明面上?不敢说皇帝的不是?,私底下未尝不心生怨恨。

    保家卫国,这个国真的值得他们保吗?

    -

    永安十六年就在这暂时的平静中度过了。

    等到开春,进入永安十七年,这一年,注定要波起?云涌!

    第152章

    第

    152

    章

    乌达鞮侯是迫不及待了……

    永安十七年。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比往年早些,

    不少人都想今年可能是个难得的好年。

    一月末,隆冬刚刚结束,姜从?珚召集若澜、甘萝、苏里等人开了个会。

    “晋阳到土默川和王庭的路进?度如何了?”

    若澜回:“并州境内的路段已经打通了,现在还差雁门?那一段,

    预计今年八月份前就能修完。”

    “八月?”姜从?珚皱了皱眉,

    “我?想加快进?度,

    最好在六月前就能打通。”

    “这么急?”若澜微微变脸,

    有些不解。

    姜从?珚点头,

    “非常急。”

    她指尖不自觉点着桌面,

    “这事一定要早点完工,修好路,铁矿和煤矿才能顺利运出并州,尤其?是煤矿,人手不够的话?,

    我?允许你们?征用民夫,

    用以?抵消他们?今年的赋税徭役,我?再拨一部分粮食过去?。”

    若澜听她这么一说,心下有了数,“好,我?会安排下去?,一定在六月前通路。”

    姜从?珚又跟她细说,

    “今年极有可能发生百年一遇的大寒潮,

    我?们?必须提前储备足够的燃料。”

    “比前年那场暴雪还严重?”

    若澜并未怀疑女郎这话?的可信度,虽不知女郎是从?何得知的,

    可从?前面那些年来看,女郎的判断从?没出错过,有时精准得甚至让她有种错觉,

    女郎是不是真是仙人转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那场暴雪在这场寒潮面前,大概是溪流与江河的区别。”姜从?珚声音悠远。

    众人心头一凛,气氛微凝。

    苏里在一旁听她们?说汉话?,只听懂了几个词,还一脸懵,姜从?珚便用鲜卑话?跟他再说了遍,这两年他一直镇守并州,姜从?珚希望他能配合她的人,组织当地百姓修路开矿。

    “可敦有安排,我?照办就是。”苏里虽对?她说的寒潮抱有疑虑,还是答应下来。

    他以?前不待见她,不知何时起,竟也十分自然地听从?她的吩咐了。

    如此安排下去?,各自领了各自的任务,便散了。

    傍晚,拓跋骁还没回来,正好有点时间,姜从?珚在卧室里练了会儿八段锦。

    她之前偶尔会练,于她而言作用似也不大,有些动作完成不了,只当舒展筋骨了。

    屋里还烧着地炕,暖烘烘的,姜从?珚练完微微出了点汗,便先去?洗头沐浴。

    浴室里摆了个洗头椅,她只需要躺在上面享受就行了。

    拓跋骁头一次知道还有这样巧妙的东西,他以?前都自己洗头,后来姜从?珚伺候过他几回,他也颇觉享受,还想让她帮忙洗。

    姜从?珚不肯回回伺候他,让侍女帮他,他又不肯了。

    他并不喜欢姜从?珚之外的女人碰他,哪怕是她的侍女,也只吩咐干些琐事,从?不让贴身伺候,倒很乐意让她伺候他。

    姜从?珚沐浴完,阿榧给她身上涂抹上润肤玉膏,擦拭完头发,见她指甲有点长了,便拿了剪刀过来,“我?给女郎修修指甲吧。”

    “嗯。”姜从?珚不喜欢留长指甲,每月都要剪两次。

    她坐到旁边的矮榻上,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递给阿榧。

    她指甲未涂丹蔻,泛着浅浅的肉粉和自然的光泽,瞧着十分漂亮。

    阿榧一边剪一边感慨,“女郎的指甲若是留长一点,涂上丹蔻肯定比别人都漂亮。”

    她还有点可惜,女郎对?打扮上不太上心,她用心学来的技巧都派不上大用场,她心里可想将这么美丽的女郎打扮成风格各异的模样了。

    姜从?珚笑笑。

    阿榧仔细给她剪完手上的,又看她的脚,脚上指甲也有点长,顺便一起修了。

    拓跋骁就是在这时回来的,正好瞧见姜从?珚伸出可爱的、白玉般的足,她的侍女正在认真地修剪指甲。

    两人低着头,没第一时间发现他,直到他靠近,落下一片阴影。

    姜从?珚抬头,见着是他,先愣了下,顺着他视线望去?,正好是自己的脚,紧接着想到什么,忍不住蜷了蜷脚趾,她这一动,更显出脚趾的圆润可爱,白生生、粉润润。

    偏男人丝毫不知收敛,一眨不眨,颇有深意。

    姜从?珚十分想把脚塞到裙摆里,可阿榧还在这里,当着她的面反而欲盖弥彰。

    侍女们?都不知道男人的荒唐。

    拓跋骁将她所有反应尽收眼底,尤其?她明明极不自在又要在侍女面前强装平静的模样,真是可爱。

    男人从喉间发出一声愉悦的低笑。

    姜从?珚清楚感觉到,这笑带着调侃、得意,以?及一丝隐晦的暧昧,似在刻意提醒她之前发生过什么。

    姜从?珚瞪他。

    室内陷入沉默。

    女郎不发话?,阿榧也不知自己是走是留,握着剪子僵在原地t?。

    “你还不去?换衣服?”最后,姜从?珚嗔了男人一句。

    拓跋骁见她白皙的耳垂已经通红,绯色还在朝脖颈和脸颊蔓延,心知她可能要恼了,终于挪开视线,径自去?浴室洗澡换衣。

    等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后面,姜从?珚才对阿榧道:“继续吧。”

    阿榧加快动作修完指甲,自觉地避了出去?,没一会儿,拓跋骁从?浴室出来,看她。

    她已不在榻上,正穿着兔毛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拓跋骁走?过来,修长的双臂往椅背上一撑,躬下腰,她便被?他圈住了。

    男人结实的、还冒着温热水汽的胸膛靠了过来。

    姜从?珚微侧过脸,垂眸,“你好好站着。”

    拓跋骁就喜欢看她被?自己捉弄得不好意思的模样,“我?又没干什么。”语气还十分无辜。

    ……你没干什么都这样了,你要干点什么还得了。

    她撑起手掌去?推他,“在外奔波一天?还没饿?”

    拓跋骁:“饿了。”

    “那还不去?吃饭。”

    男人起身,姜从?珚刚松了口气,突然被?他抱起。

    不仅如此,他还抱着她转了个圈,她吓了一跳,鞋也在转圈中掉了。

    “你又干什么!”她狠狠砸了下他胸膛。

    拓跋骁由她打,笑了笑,把她放回椅子上,把她甩到旁边的鞋捡回来,亲自握着她的足给她穿上,还趁机捏了把。

    吃完饭,没歇多会儿男人就把她抗到了床上。

    一两刻钟后,床帐中响起女子低低的哭吟。

    男人拿开她的手压在身侧,“隔音这么好,她们?听不见,不用忍。”

    他喜欢她这时的声音。

    不知是这句话?的作用还是男人的舔吻太熟练,让她克制不住身体的反应,终于放声吟了出来。

    像早晨婉转的鸟儿啼,又像柔柔弱弱的小奶猫。

    拓跋骁伺候完她,从?床头木格里掏出那对?金镯,给她套到了雪白的脚踝上,然后将这双白玉足捧了过来……

    清脆的铃音响了许久,许久。

    一切停歇,收拾好,男人将她揽到怀里,扯过被?子盖住。

    姜从?珚并未出多少力气,没像往常那样睡过去?,躺在男人臂弯,跟他聊起天?。

    “过两天?你是不是就要外出巡视了?”

    “嗯。”男人一只手掌贴在她腰侧,另一只落在胸前。

    “你这次要去?哪些地方?”

    他每年开春和秋冬都会外出巡视领地,却不是所有地方都去?,看当时的情况各挑一些,去?年秋冬巡视过了慕容部,今年不知还去?不去?。

    “去?贺兰山那边看看。”男人胸前这只手已经熟练地钻进?了衣摆中,指骨撑起衣襟。

    姜从?珚只能尽量忽略男人作怪的手,“你走?哪条路?”

    拓跋骁眼神一亮,看她:“你有什么打算?”

    不等她答又继续道:“你想跟我?一起去??”

    “嗯……有点想出去?看看,我?来鲜卑快两年了,一直待在王庭,都没出去?过,想去?看看土默川和卓彦淖尔的情况。”姜从?珚睁着明亮的乌眸看着他,“你赶路急吗?带上我?的话?会不会耽搁你的事?”

    拓跋骁本?就不想跟她分开,听她主动提出要跟自己一起,哪里会拒绝,“好,你跟我?一起。”

    男人答应得太快,姜从?珚还有点不放心,怕他色令智昏,“你知道我?身体不强健,肯定没办法天?天?快马疾驰,带上我?真的不会是累赘吗?”

    拓跋骁听着这话?,心都要软化了,凑过去?亲了亲她额头,“你怎么会是累赘。”

    “今年出发得早,时间宽裕,赶在春季大会前回来就行了,有将近两个月时间呢。”

    他这样保证,姜从?珚便不再纠结了。

    夫妻俩歇下。

    准备了两日,交代好王庭的各项杂事,姜从?珚跟拓跋骁终于带着队伍出发了。

    姜从?珚早做好路上会幸苦的准备,却还是高估了自己。

    他们?轻装简行,姜从?珚并未用马车,跟大家一起骑马。

    才骑了一个时辰她腰腿就泛起酸,大腿也磨得有点疼,平日也经常骑马,却不曾骑这么久,她本?还咬牙忍着,拓跋骁敏锐地发现她的不适,勒住缰绳,“累了?”

    姜从?珚道:“还能坚持。”

    拓跋骁叹了声,“还逞强?累病了怎么办?”然后不由分说将她揽到了自己马背上。

    当着这么多亲卫,姜从?珚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推了推男人的胳膊,男人反过来将她勒得更紧了。

    继续出发。

    被?男人带着骑,不用自己费力,姜从?珚确实轻松了不少,可紧接着,她身体又绷了起来,悄悄打直了脊背。

    但这并没有用,随着马蹄跨越、马背起起伏伏,她的身体也会随之小幅扭动,男人就在她背后,两人的身体时不时蹭到一起。

    蹭蹭容易蹭出火气,她现在就感受到了男人这份火。

    他不曾停下,也不曾对?她动手动脚,只正常带着她骑马,好像臀处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有衣裳遮挡,旁人倒看不出什么,她却总有几分心虚,“要不……还是让我?自己骑吧,歇了一会儿已经不累了。”

    她不说话?还好,说了这话?,男人的胳膊反而将她往怀里一压。

    “你紧张什么?”他俯下脖子,在她耳边低低说。

    “……”

    姜从?珚下不了马,只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去?看远处晴朗的天?,广袤无垠的草原。

    这个时节雪还没完全融化,原野上的景象依旧荒凉枯败,并没有什么好看的,给人的感觉却很不相同。

    置身广袤的天?地间,心胸也开阔了几分。

    他们?第一天?傍晚并未抵达土默川,在半路上的一个小部族中借住。

    他们?喜气洋洋,腾出帐篷、奉上牛羊迎接拓跋骁这个王。

    只是巡查,两人带的下属都不多,拓跋骁那边则以?阿隆为主,带了五十个亲卫,姜从?珚这边则是丘穆陵居在负责,同样带了五十个人,只是比拓跋骁多几个侍女。

    拓跋骁糙惯了,出门?在外只用阿隆就够了,她是女子,很多事不方便交给亲卫去?做。

    但她带的也不多,只有兕子和两个混血侍女,没带阿榧,为此她还有点伤心呢,生怕女郎没有自己,旁人伺候得不仔细。

    姜从?珚只道路上条件不好,跟着出去?是吃苦的,而且,长宁院里外的人还要她负责管理呢,好生安慰了一通,小姑娘才终于走?出低落的情绪了。

    两个混血侍女叫露珠和云朵,汉话?和鲜卑话?都会说,身材比寻常女子高大健壮些,又被?何舟带去?亲卫营里训练过,能吃苦、骑术好,有几分身手,才被?选进?这次的行程中。

    二人来到姜从?珚身边后一直干些送水的杂活儿,虽进?过卧室,却不曾贴身伺候。

    这一次可敦居然选了她们?外出,两人都欣喜不已,暗暗决定要好好表现,刚一抵达就忙去?帐中布置。

    她们?没有带帐篷,却带了被?褥和洗漱用具,还有许多提前准备的吃食。

    铺好床,又忙去?烧水,还将肉饼烤上。

    骑了一天?马,就算戴着面巾还是沾了些灰,她们?知道可敦爱干净,肯定想早点洗洗。

    只是个小部落,周围人口不多,拓跋骁随意转了两圈就回来了。

    姜从?珚此时已经坐在了帐中,兕子正给她捏腿。

    她提前在腿上缠了软布,解开后一看,大腿内侧还是磨得有点红,看来明天?该缠厚一点。

    拓跋骁一进?来就把兕子赶走?,“酸?我?给你捏。”

    将近两年的实操经验,他捏腿技术十分不错,姜从?珚确实酸,就由他了。

    吃过饭,露珠和云朵送了盆热水进?来。

    条件简陋,天?气又冷,没有沐浴的条件,两人只能擦擦灰。

    洗漱完,姜从?珚坐到床上,打开面脂罐子,指腹沾了一点出来,均匀涂抹到脸上。

    外面的风又干又冷,吹得她脸都快皴了,再看拓跋骁,他脸上的皮肤也有几分紧绷。

    她还有面巾裹着,他只有个帽子,挡不住脸。

    姜从?珚凑到他面前,笑道:“你脸都要被?风裂了,我?给你涂点面脂。”

    拓跋骁偏过头,“我?一个大男人用什么胭脂水粉。”他十分抗拒,鼻息间全是她脸上面脂的暖香。

    “别动。”她一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按住他,跪坐到他面前,“凭什么大男人就不能用了,好好一张俊脸,被?风吹坏了多可惜。”

    男人顿了顿。

    姜从?珚便趁机朝他脸上点了一点面脂。

    “你喜欢我?的脸?”拓跋骁问?。她刚才可是夸他脸俊呢。

    “……皴了就不喜欢了。”

    拓跋骁:“……”

    男人最终同意了她给自己涂面脂。

    姜从?珚用指腹慢慢将他脸上的面脂涂抹开来,本?来一切还很正常,可她的手那么软那么嫩,还在自己脸上动来动去?,t?面脂清甜的芬芳弥散开来,萦绕在鼻息间,拓跋骁很难不动情。

    渐渐的,他只看得见面前这张在昏暗烛光中也白得犹如莹玉的美人脸了。

    姜从?珚给他涂完面脂,刚要收回手,却被?一只粗糙大掌拽住手腕。

    “你……”

    嘴唇刚启,男人就压了过来。

    一个绵长的吻持续许久,姜从?珚察觉到男人动情,当他的手攀上来时,她止住了他。

    “出门?在外,不方便。”

    男人就停下动作,半压在她身上平复了会儿。

    第二日,一行人抵达土默川。

    土默川的驻军守将、司农、校长、管事们?提前得到消息,都赶过来迎接。

    二人要在土默川停留几日,姜从?珚在土默川的人给他们?安排了个院子,条件比昨晚好许多。

    姜从?珚头一次来,先跟众人打了个照面。

    大家也没想到她会跟拓跋骁一起来,有些人在去?年春季大会见过她,倒也不陌生。

    土默川农田多,人口密,产业自然也是除了王庭外最多的。

    姜从?珚早做过计划,第二天?,她先跟拓跋骁去?巡视军营,沿路是大片大片平整的农田。

    这个时节土壤刚解冻,野草还未发芽,四下一片深褐荒芜的景象,田间却已出现农人忙碌的身影。

    有些在驱使耕牛松土,有些被?组织着清理灌溉沟渠。

    土默川降水少,农业的发展主要依靠黄河水的灌溉,农田开垦到哪里,沟渠就要修到哪里。

    姜从?珚还去?黄河岸边看了看,若澜之前管理得很好,组织开垦农田的同时也在修建堤坝。

    这时的土地荒漠化还没那么严重,土默川在黄河中游,泥沙淤积比下游好许多,加固堤坝后,不遇到大暴雨的话?暂时不会发生严重洪灾。

    姜从?珚还去?了学校和钢铁厂。

    付铁生学了不少字,现在已经成为土默川的技术管理人员了。

    他跟姜从?珚详细汇报了近几个月的进?展,“按照您教的控制变量法和统计分析法,我?们?将所有数据汇总起来,慢慢研究规律,小炉实验中灌钢法已经成功了,现在正在放大,要是顺利,今年应该就能有所进?展。”

    姜从?珚笑道:“很不错。”

    她也并非全知全能,只能指出一个大概的方向,再结合现代科学研究体系,让他们?少走?点弯路,但真正的过程还需他们?自己去?研究。

    姜从?珚又问?:“如果铁矿石能供应上,今年能有多少产出?”

    付铁生心里估计了下,给出一个数,大约在五十万斤。

    古代社会生产力低下,便是梁国地大物博,钢铁产量最高时也不会超过八百万斤,五十万这个数字,对?鲜卑来说已经很高了,尤其?他们?的工厂才刚建起一两年。

    他们?现在正在厂子里,一行人边走?边说,她今日打扮简单利落,上身是保暖的石榴红窄袖夹袄,下身一条及至脚踝的靛蓝马面裙,脚踩一双小鹿靴,头发全部挽起,用同色石榴红发带绑紧,未戴金银钗钿,冰雪般的容颜依旧惹眼。

    许多人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她,既惊艳于公?主的美丽,又不敢盯着瞧,生怕冒犯。

    即便如此,拓跋骁依旧感觉到了这些人的眼神,心里生出一股邪火。

    再看她美丽宁静的侧脸,正在认真听着旁边的人说话?。

    真想把她藏起来,可他又知道她绝不愿意只待在家里。

    晚上回到休息的小院,男人十分凶狠地把她按到了床上,“今天?好多人在看你。”

    “夫君吃醋了?后悔带我?一起来了?”姜从?珚睁着无辜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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