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拓跋骁听?了此话,心里更是像被暖流冲刷过,四肢百骸都感到一阵舒适。

    她这样,叫他如何能不爱她。

    姜从珚念了会儿书,去简单洗漱了下。

    她现在也不能日?日?沐浴了,只能擦一擦,倒不是怕麻烦,是怕受了寒生病。

    热水烫完脚,她赶紧钻到放了汤婆子的被子里,将?自己捂严实,免得热气跑出去。

    片刻,男人拽开她的被子挤进来,姜从珚没拒绝,还把脚伸到他小腿里取暖,然而下一秒,一道粗糙的质感钻进衣裳攀上她肌肤。

    “珚珚……”男人哑着声音唤了句,意思不言而喻。

    姜从珚隔着衣裳抓住他的手,“你伤还没好全。”

    “我没事,你那医士不也说了我没事吗!”

    “他也说了要你好好养上一段时间。”

    “我只是一点外伤,根本不妨事,你要是不肯,我才真?要内伤了。”

    姜从珚:“……”

    “不行。”

    哪怕她已十分坚定地拒绝,拓跋骁还不肯放弃,尤其这两?日?情感上发生了如此大的波动,他只感觉自己更爱她了,恨不能时时跟她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

    昨夜头一次跟她提及亡母,剖开心事,他确实没那么汹涌的欲念,但压抑的情绪和?爱恋一直持续发酵,到了今夜已经抵达顶峰,再不泄出去,他真?要憋出内伤了。

    “珚珚,长生奴,珚珚……”他不停唤她名字,

    姜从珚见?这么冷的天,男人额上竟也出了些汗意,又根本抓不住他作乱的手,感受到他绷成弓弦的身体,最终只得半推半就地应了。

    “只许一回。”她还是有点顾忌他的伤。

    “嗯嗯。”男人随口应了句,已经胡乱亲了过来。

    ……

    说好一回,男人却停歇了两?次,硬生生把这一回拖了一个时辰。

    “……”

    -

    天气变凉后,姜从珚的胃口好像也比从前?好了些,加上每顿饭男人必要她多?吃,直到吃不下为止。

    两?月过去,不知不觉,她竟真?长了点肉,虽还偏清瘦,比起从前?还是圆润了少许。这点,拓跋骁是最先发现的,毕竟日?日?抱着揉捏,这软滑的触感越来越叫人爱不释手。

    这个时节,不到申时就完全黑了,一日?大半时间都在黑夜中度过,要处理的事也少,拓跋骁难得有这么多?闲暇时光,待伤好后,她没了拒绝他的借口,他便?夜夜抱着她胡天胡地,气得姜从珚要赶他走。

    拓跋骁有恃无恐,“我走了晚上谁给你暖床?”

    姜从珚:“……”

    第105章

    一百零五章

    照出一道清瘦孤寂的背影。……

    十一月底,

    姜从珚送往凉州的年礼到了。

    崔老夫人听人来报,欢喜异常,竟亲自?从暖房里?走出来等,正陪着她说话的张红缨、张音华、张佑几个小辈忙来扶她。

    “祖母,

    小心雪天?路滑。”

    张佑跑得最快,

    最先碰到她胳膊,

    崔老夫人却不甚在意地挥开他手,

    “你祖母还?没老迈到这种地步,

    用不着你来当拐杖。”

    少年的手悬在半空,

    只好挠头?。

    张红缨张音华两姐妹见状,只咧着嘴笑他。

    这时,送年礼的人也抬着几个箱子?到了院子?里?,见到崔老夫人,忙把东西放下行礼。

    “属下等替女郎问?老夫人安,

    这是女郎命我们送回来的年礼。”罗七道。

    崔老夫人只扫了一眼?:“年礼等会儿再看,

    先把我孙女儿的信给我。”

    罗七便忙解下身上?背囊,从中拿出一个被油纸封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再解开油纸,双手恭敬捧上?。

    厚厚一叠,可见里?面信很多。

    一路风雪交加,兼之?世道不平,

    他可谨慎了,

    尤其是这一包信,生怕出现意外损毁,

    旁人都信不过,只有自?己贴身背着才放心,每日必要?检查是否完好。

    张红缨、张音华还?有张佑都忙围上?来,

    等祖母拿走她的那封信后,姐弟三人便迫不及待翻找自?己那封。

    他们可算赶巧了,今天?来陪祖母能?第一时间拿到信,大哥大姐还?有三哥他们就得等到晚上?了。

    张红缨对罗七几人道:“一路天?寒地冻,你们辛苦了。”

    罗七忙俯首回:“不敢,这是属下的职责。”

    张红缨便叫家中奴仆带他们下去喝热茶暖身体,给他们张罗饭食,等会儿祖母必还?要?亲自?问?他们详情,又想到外面风大,她劝崔老夫人进屋再仔细看信,几人便转身回到暖房。

    崔老夫人刚刚表现得急,看信的速度却极慢,要?把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想象着长生奴写这封信时的模样。

    她在信里?说她一切安好,漠北王对她很是尊重,并没有强迫她做不愿的事,而且还?帮了她许多,她现在已经?能?在鲜卑立足了,叫外祖母不必担忧云云,又说她挺喜欢现在的生活,比在梁国时少了许多拘束,能?做的事也多了,要?是顺利,日后说不定还?能?反过来对凉州有所增益……

    明明是好事,崔老夫人苍老的眼?中却浮出泪水。

    长生奴说她一切都好,可离开从小长大的故土,一个人远嫁塞外,周边都是凶恶的胡人,哪里?容易立足,还?不知要?耗费多少心血、面对多少危机,远的不说,只说几月前去往鲜卑的路上?发?生的截杀,消息传回来时她险些急晕过去,听说她被乌达鞮侯掳走受了伤,她只恨不能?插翅飞过去,尽管她后面来信说只是一点磕碰并不碍事,可自?己又如?何不知她报喜不报忧的性子?,长生奴生来幼弱,七岁时又命悬一线,这些年她只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还?重要?,她的心肝啊……

    张红缨看完自?己的信,见祖母还?在看,满脸忧愁和担心,默默叹了口气?,他们这些小辈都能?围在祖母身边,只有珚珚一个人不得不离开凉州,珚珚又是姑姑唯一的骨血,这叫祖母如?何能?不记挂。

    今年三月,珚珚被皇帝赐给漠北王和亲的消息传回凉州时,祖母大发?雷霆,当即在门口大骂起了“姜明小儿,黑心烂肺,昏庸无?能?”等话,祖父忙遮拦,反倒被祖母打了一顿,祖母不骂皇帝,又转来骂祖父“都是你张维没本事,你要?是雄兵百万,皇帝还?敢如?此对待我儿?”

    祖父当时只能?无?奈受下祖母的打,他要?是有百万雄兵,岂能?叫当今这位还?坐在那位置上??早把多年的血仇报了。

    祖母骂完,又叫祖父去调兵,自?己还?准备披甲驾马,说要?把珚珚接回来,决不能?叫她去和亲,塞外环境如?此恶劣,要?嫁的还?是胡人,长生奴那般娇弱,去了安还?有命在?大不了就跟梁帝小儿撕开这层遮羞布,谁怕谁?为?了这姜氏江山,他们张家不知忍了多少气?。

    祖父也知祖母在气?头?上?,不敢劝,最后还?是珚珚及时送回来的信帮祖父解了围,珚珚说万望外祖父外祖母听到赐婚消息后不要?冲动,她已权衡过利弊,是自?愿嫁与漠北王的,要?是张家突然行动,反倒可能?坏了她的计划。

    祖母当时捂着信痛哭,口里?只念叨“我的儿”,她说是自?愿,可这份自?愿只是为?了局势,何尝有半点感情,她的长生奴应该配个世界上最好的郎后续几月,陆续又有书信送达,珚珚不断安抚,祖母总算才接受这件事。

    张红缨上前一步来到祖母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祖母,珚珚既然要?走这条路,我们就该支持她,您该看看她信里是不是要我们做些什么配合她,我们好早些准备起来,等明年一开春就行动。”

    她这么说,崔老夫人终于收起情绪打起精神。

    这时,门口的小厮来报,说主君回来了,话音刚落便见一位身材健硕的将军跨过门槛大步走进来,他身上?穿着甲,一边走一边摘下头?盔递给旁边的小厮,显然是刚练完兵听到外孙女儿的信到了急急赶回来的。

    凉州侯张维,戎马数十载,虽年近七旬鬓发?花白,可身上?自?有一股沙场磨砺出来的凶悍威势,如?有血煞,寻常人见之?即畏,万不敢当寻常老者来看,便是此时回到家中气?势稍减,步伐亦虎虎生威。

    然及至崔老夫人面前时,他却面露讨好之?意,搓了搓手,“我孙女儿的信呢,快给我t?看看。”

    崔老夫人睨了他一眼?,“把你这抓过马粪的爪子?洗干净了再来拿信。”

    张维:“……”

    这回真的没摸过,手上?泥巴也不多。

    张红缨张音华姐弟几个都忍不住笑了。

    上?上?次珚珚送信回来,祖父也是练兵回来,着急看信,便没注意手上?的污泥,一把抓了信纸在上?面留下个乌漆嘛黑的指印,气?得祖母狠狠打了他几下,自?那以后就说祖父的手抓过马粪。

    祖父很不乐意,他堂堂凉州侯不要?面子?的吗?

    无?法,凉州侯只得去洗了把手,这才有资格看孙女儿给自?己的信。

    看到一半,他忍不住拍案叫好。“不愧是我张维的孙女,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崔老夫人气?愤地瞪了他一眼?,这些臭男人眼?里?只有“大事”,一点儿也不想长生奴一个女儿家,要?走到今天?多不容易。

    看完信,崔老夫人又把罗七叫过来问?姜从珚在鲜卑的具体情况。

    “长生奴在鲜卑当真如?信上?说的一切都好?漠北王待她如?何?”

    崔老夫人对待小辈温和得如?同一个寻常人家的老妪,可此时坐在榻上?,表情一收,久居高位风雨几十年的气?势泄出,便叫人不敢再想其它,只下意识服从她的命令恭恭敬敬将自?己知道的倒豆子?一样说出来。

    罗七一五一十地禀了自?己知道的情况,尤其是新建起的作坊和商队,至于漠北王待女郎如?何,他自?然不清楚内情,只说,“……属下有时见漠北王与女郎同行,常带笑,还?会主动扶女郎,应当还?算体贴吧。”

    崔老夫人盯着他,“真的?”

    罗七忙道:“属下不敢欺瞒老夫人。”

    崔老夫人又问?了他许多问?题,凉州侯见罗七脸色僵硬,汗都要?滴下来了,没忍住说了句,“行了,你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审犯人呢。”

    崔老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您是凉州侯,天?天?日理万机,自?然没空关心长生奴一个人在塞外过得好不好。”

    听出老妻话里?的怒意,凉州侯也不敢再多嘴了。

    总之?,因为?姜从珚的年礼,凉州张家又热闹起来,气?氛堪比过年。

    姜从珚光是信就写了十几封,外祖父、外祖母,两个舅舅舅母,还?有六个兄弟姊妹,加上?给凉州管事的,研墨都研了两盘。

    礼物也是各人都有,还?提前送了长辈们的生辰礼,或是一副自?己画的画,或是编的平安结,给崔老夫人的是一些难得的皮毛,叫她冬日御寒,给凉州侯的是一些拓跋骁先前从羯族带回来她用不上?的金银,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她自?是不好当着拓跋骁的面给卖了,送给外祖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反正她只说当做礼物送给了亲人。

    等到晚上?所有人都回来后,凉州侯又把他们都聚起来商量接下来的事,明年他们必要?去鲜卑一趟,但动静不宜太大,派谁去还?是个问?题。

    -

    长安。

    姜淮也收到了女儿送回来的年礼,正大光明送进来的。

    王府都是梁帝的眼?线,自?然会将此事报上?去,但女儿孝顺父亲天?经?地义,要?是不关心父亲反会被骂不孝,梁帝便是想阻止也不能?。

    楚王府如?今愈发?冷清了,赵氏被送走,连带着她院子?里?的人也被发?落,姜从珚那边就更不用说,除了先前赵氏安排过来的人,她自?己的人全带走了,便是留下的也都转到暗处。

    负责送礼的亲卫元加拍了许久的门才终于从里?面打开,门房还?揣着手打着哈欠,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元加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忍下没说什么,径自?带着手下几人跨进王府。

    长安也下了场大雪,整个王府被雪覆盖,却没见一个人出来铲雪,下人们都窝在屋里?躲懒,他们想,反正主君也不出门,他也不在意,铲了雪给谁看,今天?铲了明天?又堆起来了,费这活儿干什么。

    元加把年礼送进澧水院,只见楚王一副半醉不醒的模样,披了件大氅,大氅下摆露出一截皱巴巴的布料,实在不修边幅。

    他虽疑惑,却不敢不敬,恭敬奉上?年礼和书信,楚王随意应了两声,吩咐下人带下去好生安顿,便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去了。

    元加想,楚王不问?问?女郎的情况吗?

    将近年关,许多人家都在准备过年,天?天?走亲访友,热闹非凡,楚王府却完全隔绝在了这些热闹之?外。

    众所周知,楚王终日酗酒,不问?世事,宗室亲友亦不往来,是以没有一个人登门。

    天?色昏暗下去,姜淮点起两支烛,尽管知道这封明面上?的信不会写太多话,他还?是一字一句认真看下去。

    屋外北风呼号,姜淮拥着大氅坐在空荡荡的阁楼中,看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雪色,执起酒壶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昏昏黄黄的烛光落在他身上?,照出一道清瘦孤寂的背影。

    -

    长安城的另一边,姜羽儿也收到了一封信。

    当负责跑腿送信的小童来到她院里?时,正好遇到下学?归来的十一郎。

    十一郎在门口瞥了眼?,见她高兴得眉眼?都弯起来了,皱眉鼓脸,脚步一转跨进她院中。

    “又是阿兄的来信?”

    姜羽儿不妨他突然出现,动作一顿,下意识把手里?的信藏起来,嘴里?讷讷应:“……是。”

    这其实是谎话,这是阿姐的信,桓七郎没给她写过信。

    这误会还?是上?次结下的。

    桓均离开后,姜羽儿又有一次收到了阿姐的信,却正好被十一郎撞见,他当时问?,“这是阿兄的来信?”

    姜羽儿不想暴露她在跟阿姐相交的事给自?己和阿姐招惹是非,鬼使神差的,她点了点头?,十一郎见她承认,又气?又恨,却不能?在她面前发?泄出来,只能?怀着满肚子?郁气?跑了。

    “阿兄待你可真好,又给你来信了,都没给我写。”十一郎又酸又气?,想起她刚才一脸雀跃的表情,很是不懂,“你就那么喜欢我阿兄,见到他的信这么高兴?”

    不等她回答,他又忙道:“我劝你别喜欢我阿兄,他不会喜欢你的,他给你来信只是碍于面子?,他喜欢的是卢姐姐。”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说起来他也矛盾又委屈,他明明感觉阿兄还?是喜欢卢姐姐的,不然走之?前不会特意嘱咐他关照卢姐姐那边的情况,但现在他对这个六公主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阿兄要?脚踏两条船?不行不行,他不许。

    姜羽儿知道他误会了,可要?解释也不知从何说起,她又不可能?告诉他真正的原因,只能?继续误会下去了。

    “你让我看看阿兄给你的信里?说了什么。”十一郎伸手。

    他要?瞧瞧,要?是阿兄真在信里?关心她写了甜言蜜语的话,他一定要?告诉卢姐姐,跟她说阿兄变心了,让她别等阿兄了。

    “不行。”姜羽儿摇头?拒绝。

    “为?什么?有什么我看不得的?”他奇道。几个月下来他也知道这个小嫂、不,是六公主,性格软得很,现在居然拒绝得这么干脆。

    她越是拒绝,十一郎就越好奇,越不肯罢休。

    “总之?就是不行。”姜羽儿咬着唇低头?说。

    “行吧,那我不……”话音未落,十一郎倏地蹿过来,趁她不注意一把从她手中抢走了信,姜羽儿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忙来追他,“你还?给我,你把信还?给我。”

    别看十一郎比她还?小两岁,他正是抽条长个的时候,已经?比她还?高一点儿了,加上?习了些武,整天?上?蹿下跳,灵活得跟个猴儿一样,三两步就躲开了,哪里?是她能?抓得住的。

    姜羽儿不肯放弃,嘴里?只叫着“把信还?给我”,十一郎就不,追着追着,姜羽儿没注意脚下,踩到边上?的雪,一个没稳住就摔到了地上?,膝盖狠磕了下,疼得她差点掉下泪来。

    十一郎见状,一时无?措起来,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姜羽儿的侍女忙去扶她,她却固执地看着十一郎,“你把信还?给我。”

    她眼?圈儿红红的,含着一汪泪,就这么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自?己,迎着冬日的暖光,白白的脸蛋上?一双眼?睛委屈又坚定,十一郎的心忽然就似被什么轻轻地敲了一下。

    “我、我没想害你摔跤的。”十一郎愧疚不已。

    要?是阿兄知道他去抢她的信,肯定会教训他的。

    “对不起,我不该抢你的信,我现在还?给你,你别哭,我给你道歉。”十一郎忙把信塞回她手中。

    姜羽儿接过,发?现信封被他捏出几道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安心下来,t?至少没被他看到信的内容。

    十一郎见她还?不说话,不知她有没有原谅自?己,有些惴惴,绞尽脑瓜子?想做点什么赔罪。

    “地上?有雪,我扶你起来吧。”说着他就直接上?手了,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提起来。

    姜羽儿被他吓了一跳,低呼一声。

    十一郎松开手,没想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加上?膝盖还?疼着,被他这么一扯一拽的,根本来不及站稳,眼?看又要?摔下去,他忙抓住她的手将人捞回来,因为?着急使的力气?太大,她狠狠撞到他身上?。

    十一郎愣怔了。

    姜羽儿只觉天?旋地转,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被他折腾得不轻,根本来不及想别的,好一会儿才稳住身体,忍着膝盖的疼痛推开他。

    她转身往屋里?走去,一瘸一拐的。

    十一郎想到是自?己害她受的伤,忙跨到她身边,却不敢像先前那样直接上?手了,试探着问?,“要?不我扶你进去?”

    “不用。”

    “你的腿磕得很疼吗,要?不我给你请个医士看看?”

    “一点小伤,不碍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十一郎有些烦躁地挠挠头?,“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我给你赔罪,我以后绝不这样了。”

    姜羽儿停下脚步看他,“你说的,以后不许再抢我的信。”

    十一郎拍拍胸膛,“我保证不会再犯了,这样你能?原谅我了吗?”

    姜羽儿轻轻点头?。

    “嘿嘿。”十一郎憨笑了下。

    等十一郎离开,姜羽儿坐到内室,女夏撩起她的裤腿查看伤势。

    难怪刚才疼得站不稳,摔的那下着实磕得不轻,整个膝盖都肿了,还?破了皮。

    女夏一边给她上?药一边低声埋怨,“公主您就是脾气?太好了,十一郎害您摔成?这样,您居然就这么原谅他了,要?是禀告给夫人,夫人肯定要?罚他。”

    姜羽儿摇摇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夫人对我虽好,十一郎毕竟是她孩子?,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顽劣了些。”

    桓母对她还?算不错,可姜羽儿知道,跟她的儿子?比起来自?己只是个外人,若总为?些小事去说十一郎的不是,就算面上?不说,她心里?恐怕也是对自?己有意见的。

    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能?少些是非就少些是非吧。

    十一郎回到隔壁院中,忽的伸出手看了看,接着想到什么,他猛地摇了摇头?。

    -

    姜从珚的年礼送抵各处时,她也收到了长安和凉州的年礼。

    尤其是凉州送来的,香料布匹,应有尽有,最重要?的还?是几封信。

    三表哥在信里?跟她总结了凉州这一年的经?营情况,比上?年的规模又扩大了些,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叫她不必担心。

    至于外祖母的信,更多是问?她在草原习不习惯,衣食住行有没有受委屈,还?送了许多干果菜蔬,都是她以前爱吃的。

    姜从珚看得心里?暖暖的,这样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家人,她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将来飘零乱世,血溅山河。

    进入十一月隆冬,天?气?越来越冷,大地一片雪白,整个草原都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都只能?窝在屋子?熬着,熬到冬天?过去。

    有些牲畜篷不够结实,晚上?被风刮破洞,牧民们第二天?起来铲雪,发?现不少牛羊被冻死了,一时伤心不已。

    牛羊都死了,就算熬过冬天?,等到明年又该怎么办呢?

    姜从珚让阿椿和兕子?一直关注着牧民们的情况,主动提出用麦子?换回一些冻死的牛牧民们自?然愿意,麦子?可以保存很久,就算新生的牛羊一时长不大,他们也可以靠着麦子?不饿肚子?。姜从珚则把换回来的牛羊宰杀洗净后用盐腌制做成?肉干,等明年可以让商队带去中原交换物资,也算一种互利互惠了。

    雪越来越大,终于,十一月下旬时,一场异常强大的暴风雪席卷了大半草原。

    这天?晚上?,姜从珚睡着后都被外面的狂风吵醒了。

    第106章

    一百零六

    鲜卑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拓跋骁比她?先醒,

    察觉到她?呼吸紊乱,揽着她?的胳膊收紧了些,“你以前没见过这样的风雪吧,害怕?”

    姜从珚给了他一个?白?眼,

    又反应过来此时屋内漆黑他看?不见,

    自己该是白?费情绪,

    只得推推他的胳膊,

    叫男人别勒这么紧。

    说来也是恼人,

    男人特别喜欢抱着她?睡,

    虽到冬天这样更暖和些,可?他抱得忒紧,有时腿也箍着她?,叫她?极不舒服,任她?怎么说也不改。

    “没有,

    只是有些担心这一夜过去,

    族人们会?遭受不小的损失。”

    她?凝神感受周遭的情况。她?的寝帐本用了数十根巨木做支撑,入冬后还重新加固过,几乎算得上?王庭中最坚固的帐篷了,便是如此,她?都感觉到了墙面在颤抖,仿佛地震般,

    靠墙的花瓶都被震了下来,

    坠到地上?发出瓷器清脆的碎裂声。

    “风这么大,许多帐篷恐怕都经不住。”她?清淡的音色在蒙蒙夜晚中有些悠远。

    拓跋骁的脸色也有几分凝重,

    看?着她?的脸,“你先前说得对,这几年来,

    冬天确实越来越难熬了。”

    姜从珚忧心忡忡,剩下半夜也睡不着,忽又想到匈奴,心头一惊,猛地抓住男人胸前衣襟,问?,“匈奴那边的遭遇恐怕不会?比鲜卑好到哪儿去,如是这样,他们明年会?不会?进军?”

    她?睁大眼睛看?着男人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的面部轮廓。

    “极有可?能。”

    姜从珚心下一沉。

    匈奴向东进军,受到攻击的就是鲜卑,若向南进军,凉州和大梁便要卷入恶战。

    匈奴本就觊觎南方丰饶的土地和物资,恶劣的天气是最佳催化剂,足以叫摇摆不定的匈奴人下定决心。

    所有历史都是有迹可?循的,四年后的长安城破不过是此前所有矛盾的累积。

    她?此刻深深感觉到自己在大自然和历史的洪流面前是多么渺小如尘埃。

    拓跋骁感觉到她?不安的情绪,只能将人搂紧了些,唇抵在她?额上?亲了亲,“你放心,匈奴胆敢来犯,我必叫他有来无回。”

    拓跋骁想灭匈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他打仗看?似凶猛只以武力取胜,实则每次出兵必有自己的考量,不是这般的话,如何能做到战无不胜。

    “嗯。”她?轻轻应了声。

    她?自是不担心拓跋骁,可?大梁……

    她?对大梁的感情很复杂,她?厌恶现在的梁帝和被士族把持的腐朽朝廷,心知这样的朝廷早已无力回天,可?千万百姓何其无辜!

    山河飘摇,最先遭难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室贵族,而是本就苦苦挣扎求生的庶民百姓。

    接下来一个?时辰两人都没睡着,阖眼眯了会?儿,眼见天边快要露出一丝光亮时便起身洗漱穿衣。

    昨夜风雪那般厉害,姜从珚赶紧派了几个?亲卫出去传信,把底下人召集过来,拓跋骁手?下的人也过来了,没去王帐,直接来姜从珚帐中前厅等候王的命令。

    来人不少,可?地延寻、拓跋怀、贺然干、段目乞……加上?她?自己的手?下,足足一二?十人,将厅屋挤得满满当当。

    积雪厚达三尺,极难行路,众人赶来时很是费了一番工夫,下半身都被雪浸湿了,肩上?全是雪,眉上?亦沾了霜,手?指僵硬如铁,不断搓手?跺脚,浑身打颤。

    姜从珚瞥见,叫侍女搬来火盆,奉上?热茶,先暖下身子?。

    她?与拓跋骁居于上?首,待众人从寒风中暂缓过来,开口道:

    “想必你们也知道今日召你们来为何,昨夜风雪异常猛烈,我只在门口粗粗一望便见数十帐篷被狂风卷破,至于别处恐怕更甚,其余可?先不管,受损的帐篷今天一定尽量修补好,否则等入了夜,风雪还不停歇,恐难熬过今夜……”

    她?先分出一拨人去统计自家情况,看?看?各作坊、营房、仓库受损情况如何,能拾掇的都拾掇,又派阿椿、兕子?、张铮、贺然干、都魁等人各领人去王庭各处查看?,派分了各人负责的事宜。

    可?地延寻见她?竟就这么自然地把王庭的事都决定了,眸色沉了下来,望向拓跋骁,却见他眉毛都未动一下,对她?这种越过他直接做做下决定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能从他眼神中看?出两分赞许之意,觉得这个?汉女的安排十分妥当。

    放在从前,原本该是他来统领下面的人。

    这才多久,短短不过半年,这汉女就在王庭中兴建起许多作坊,占去了大片大片的土地,虽说王庭的土地都该是王的,可?按照以前老鲜卑王在时的情况,基本都是分给手?下的贵族。

    她?利t?用作坊里产出的糖跟鲜卑人大肆交易,许多人早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她?笼络过去了。

    她?还将梁人工匠都握在了自己手?里?,也因为工匠在她?手?中,今年秋天交易回来的铁都送到了她?那儿,她?更是趁机要走了一小半,说是要打造农具送去土默川,对,土默川,那一片水草丰美的土地也被她的人控制了大半。

    越想,可?地延寻越是心惊,王现在十分沉迷这个汉女,对她?无所不应,等再?过几年,整个?鲜卑恐怕都要被这汉女把持了。

    可?地延寻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危机朝鲜卑袭来,更向自己袭来,若再?不采取行动,他的地位就要被这汉女取代了。

    但是王现在十分沉迷她?,要是直接指责攻击她?反倒会?触怒王,该想个?不会?牵连到自己的办法……

    姜从珚分派好王庭内的事情,便把接下来的场面交给了拓跋骁。

    拓跋骁淡淡扫了眼面前几人,“你们谁愿去察看?其余部族的情况?”

    这活儿跟刚才巡查王庭可?截然不同,鲜卑地大人少,各部族十分分散,若是平时跑马而去,除了幸苦些也没什么,可?这隆冬时节,刚下过一场暴雪,这时出门无疑十分危险,万一路途被困,极可?能丢了性?命。

    几人都迟疑了下,最后竟是拓跋怀主动站了出来,“王,我愿去。”

    他目光炯炯,神情坚定,似乎完全不在意路途的艰险。

    他既主动请缨,拓跋骁自然没有不应,很快给了他信物,让他下去准备,接着又有两人应了任务,拓跋骁也都答应了。

    姜从珚瞥了拓跋怀一眼,自宇文佗身死?,土默川在若澜的管理下步入正轨后拓跋怀便回到了王庭,他原想跟着拓跋骁一起去打羯族,后来却跟叱干拔列一起去了西境防备匈奴,也是入冬前才回到王庭。

    就她?观察来看?,拓跋怀是个?聪明、有胆量、善于见机行事的人,难怪原本的历史上?他能在拓跋骁陨落后组织起鲜卑残部继续抵御匈奴,这样的人本该合她?眼缘,且他还精通汉文化,但不知为何,或许是他过于积极主动了,反倒叫她?有些抗拒。

    可?他确实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土默川那次能成功说服独孤卜还有他很大的功劳在其中,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这便叫她?不好说什么,只能先看?着吧。

    一条条命令下达,各人职责分明,众人很快领命下去。

    作坊中有不少木匠石匠,加之这几月收了不少学徒,已有两三百人,对于鲜卑来说虽仍有些嫌少,可?有比没有好,张铮他们带着木匠们去了各处垮塌的营帐,尤其是军营中的军帐,在木匠们的指挥下很快紧急修补起来。

    有些原本尚算结实只是破了洞或掀了顶的帐篷还能修补修补,一些本就不甚牢固的,已完全被雪压垮,甚至整还有个?帐篷被昨夜大风卷走的,不知吹到了哪儿,连根毛都看?不到了,以至于想修补都无处下手?,就算再?建,一来时间来不及,二?则也没这么多材料。

    没了房子?栖身的牧民只感到一阵绝望,一家老小紧紧搂在一起,勉强扯起一张毯子?裹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正为今夜的处境而绝望,这时,竟有一小队人马冒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那是个?汉人,不过他身边跟着一个?鲜卑人,好像也不是,像杂血儿。

    那人走到他们面前,环视一圈,杂血鲜卑问?,“你们的帐篷被吹跑了,今夜有没有能安身的去处?”

    牧民愣了一会?儿才答:“我亲人朋友的帐篷也都被压垮了。”

    那就是无处可?去了。

    杂血鲜卑将话译给那汉人,就见那汉人掏出一份纸笔,在上?面画了一下,他也看?不懂,然后牧民就听到那杂血鲜卑说,“你们今夜无处可?去的话,就先去可?敦手?下的作坊里?躲一躲,不过你们要守规矩,要是敢偷盗里?面的东西或者故意闹事,管事就会?将你们丢出来。”

    牧民一家闻言,大喜过望,忙道“不敢不敢”,只要能有个?遮风避雪的屋子?帮他们熬过最艰难的夜晚他们就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不知足地闹事。

    那人便给牧民发了个?绳编手?环,上?面挂了个?数字号牌,正好是这家人口数量,跟他说带着手?环就可?以去作坊里?暂住一晚了,又给他们指了方向,随即就往下一家去了。

    牧民一家直到现在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这才赶紧收拾些家当,带着一家老小前去作坊避雪。

    “可?敦真好啊!”牧民不由感叹。

    这样的事并?不只三五几例,几乎每个?小队都会?遇到许多,姜从珚派出去的人,如同一张不断蔓延开来的网,将王庭一点点织起来。很快,该修补的修补,该去避雪的避雪,再?把每个?小队遇到的情况汇总到姜从珚这里?,她?便能估摸出王庭的受灾情况了。

    除了灾情,她?更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了解到王庭的人口情况。

    -

    拓跋勿希那日被拓跋骁打了个?半残,后张复被丘力居求去帮他治伤,张复医术高超,便是如此,也来来回回烧了半月拓跋勿希才终于脱离垂危恢复了意识。可?他伤势实在太重,元气大伤,尤其是断裂的肋骨和左臂,起码得养上?三四个?月,是以这一个?多月来,便是醒来也没有什么精神,不曾下地走动。

    也是他自己自暴自弃,觉得自己被拓跋骁揍成这样十分没有脸面,又知自己刺了他最不能触碰的伤疤,以拓跋骁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就算现在没要他的性?命,早晚有一天也会?亲手?提刀过来。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年拓跋骁才不过十三岁,却在一日间连杀三人,那三个?人都是曾经欺负过他汉人母亲的。因为这件事,他触怒阿多和贵族大人,被丢到了最险恶的一次战场上?,可?他却凭借超乎寻常的坚毅和勇武赢得了兵士们的拥护,带着他们打了胜战活了下来。

    登上?王位后,他把所有欺负过他汉人母亲的人都杀了,还放出话不许人再?提,胆敢犯他忌讳,此前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等我死?了,你就带着弥加回贺兰部去吧。”那日拓跋勿希刚恢复意识时对丘力居这么说。

    他眼前还清晰浮现着两人扭打在一起时,拓跋骁那双眼睛里?压制不住的狠厉之色,那是一种刻骨的杀意。

    丘力居听到这话,当场就怒了,要不是他还重伤着,恨不能狠狠打他一顿,只哭着骂,“你知道我和兰珠为了保住你的命费了多少心血求了多少人吗你就说要死??拓跋勿希,你以前不是说自己是草原上?最勇猛的鲜卑勇士吗,现在不过受了点伤就要死?要活,你身为六王子?的傲气呢……”

    拓跋勿希瘫在床上?闭眼不闻,却在此时,手?指被只柔软的小手?抓住。

    “阿多,你不要死?,你还说要教我骑马射箭当鲜卑勇士的,阿多……”

    拓跋勿希睁开眼,只见弥加站在床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又见丘力居眼圈乌黑,脸色憔悴得不成样子?,脸颊的皮肤被-干冷的天气冻得皴裂。

    他知道她?最爱美了,每到冬天就要用羊脂涂脸保护皮肤,现在却也顾不上?了。

    她?都是为了自己才这样,拓跋勿希再?说不出要死?的话,只是再?不像先前那般自信狂傲了。

    他还不能自主行动,理不了事,他也不想管那些,于是这些日子?大多是兰珠在帮他跑腿。

    兰珠有事决定不了,过来问?他,他只随口说好,由她?去,兰珠揽下军队和部族中的事,一段时日下来,拓跋勿希的属下也都习惯了。

    昨夜发生了雪灾,今晨一大早他们直接来找兰珠,询问?该怎么办。

    抢救当然是要抢救的,但该救哪里?,怎么救还需要她?来决定。

    兰珠从小在草原长大,经历过不止一次雪灾,更清楚到了晚上?气温骤降后若是没有屋舍取暖是真的能冻死?人的。

    她?同样命令先把还算完好的帐篷修补好,让那些帐篷被毁完全没了遮挡的牧民去挤一挤。

    然而不一会?儿有人来报,说贵族大人们并?不愿意,“大人们说他们的牛羊也要进帐篷,没有多余的位置。”

    兰珠气得差点骂人。

    普通牧民的帐篷本就不如贵族的结实,现在那些人宁愿保牛羊都不肯让牧民进去。

    可?她?也实在没办法,她?不是拓跋勿希,没那么高威望,根本指使?不动那些人。

    军队里?的人在军帐中挤一挤还能应付过去,可?他们的t?家人怎么办?他们的家人基本都是普通牧民。

    兰珠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好办法,这时那个?报信的年轻骑兵抬头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说。”兰珠命令道,话语中已历练出了几分领导人的威势。

    年轻骑兵是她?亲卫,随侍在她?身边,对她?平日的交往也有几分了解,知道她?之前跟可?敦关系不错,想起这一路过来自己看?到听到的情况,便把此事告诉给兰珠。

    “……可?敦把许多没了帐篷的牧民暂时放进作坊里?,您之前跟可?敦感情好,这时去求她?帮忙,她?应该会?愿意吧。”

    兰珠垂下眼,没立马同意。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去找过阿珚姐姐了,自从发生了阿干那件事,她?没脸再?去找她?。

    她?后来想过要不要去,可?终究下定不了决心,她?怕自己跟阿珚姐姐回不到从前那样的亲密了。

    之前没去,现在遇到了困难才想到去求她?,兰珠心里?实在别扭得很。

    可?亲卫一直巴巴地看?着自己,毕竟是关乎那么多人的性?命,兰珠捏了捏拳,长呼出一口气,“牵马过来。”

    -

    不到申时天就黑透了,一切救灾工作都得抓紧,不断有人来到帐中跟姜从珚汇报进展,她?忙得几乎脚不沾地,连中午的饭用得都很匆忙,拓跋骁更是一大早就跟着底下人一起出去了,鲜卑人性?情桀骜,姜从珚那些救灾措施虽是极好,那些贵族未必肯配合,需他这个?王亲自露面展威,当然,这也是一个?收拢人心的机会?。

    因他身上?一半的汉人血脉,族中许多人未必真心诚服于他。

    姜从珚刚听完汇报打发走两个?人,阿榧掀开厚实的门帘送人出去,正好瞧见站在门口的兰珠,她?一愣,转头:“女郎,兰珠姑娘来了。”

    姜从珚也怔了瞬,“赶紧把人请进来。”

    兰珠听到阿珚姐姐的声音了,这才跨入帐中。

    姜从珚起身过来,见她?斗篷上?全是雪,脸蛋都冻青了,嘴唇发紫,整个?人呈现出久冻之后的僵硬,碰了碰她?的手?,果然又冷又硬,几乎成了石头,忙取下小火炉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快喝点热水暖一暖身体。”

    兰珠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阿珚姐姐还像从前那样。

    屋子?里?好暖和,她?一瞬间好像进入了春天,一股热流从心脏蔓延开,流淌到四肢,让她?僵硬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

    兰珠轻飘飘地捧过递来的热茶,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流入喉咙,不知怎的,她?突然就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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