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见她匆匆忙忙披上衣裙,下了床:“外祖母。”

    “听人说你昨儿个半夜还在外边溜达,怎不在寝居好好待着,又跑哪疯去了?”康阳端起身边的茶水,状似不经意问道。

    宁芙想了想,眼下找借口,同谁都难以对峙,于是提到了酒醉不醒的陆行之,道:“陆公子今日醉成这般,我有些不放心,便过去瞧了瞧他。”

    “若是如此还好,外祖母只怕你被那宗三郎迷了心窍,他这般瞧不起你,你还眼巴巴的往上凑。”康阳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来。

    此时宗三郎还在她床榻上,宁芙还是生怕外祖母说了不该说的。

    第128章

    而她虽的确是去见宗肆,不过是为了正事,并无半点感情纠纷,他的薄情寡义,她可是比谁都清楚的:“外祖母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康阳看着她,嘴角含笑,却是未再言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近日外祖母有事要操劳,你也不要再乱跑了,这雍州城,祖母虽说得上话,却也未必是铁板一块。”良久后,康阳将杯盏放回到了桌上,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想来是外祖母察觉到什么了,宁芙目光微闪,往宗肆的方向扫了眼,故意问:“外祖母,虽是李放侮辱舅舅在先,可他也罪不至死,您做的......太过了些。”

    康阳向来不喜欢被人评头论足,当下心里就有些不悦,但看在外孙女满脸担忧的模样,也生不起气来,冷冷道:“原先我不过是想给他个教训,没料到他就死了。”

    宁芙却是一愣,道:“外祖母难道不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了么?”

    康阳却无言了片刻,良久才道:“他的死,自然没那么简单。不过有外祖母在,你不必担心这些。近几日,若是有事,可找你婧表姐。”

    她今日是早早要出门,是以才来宁芙这看看,离开前,似乎往床榻的方向看了看。

    宁芙回到床边,再掀开帘子时,已然没了宗肆的身影。

    宗肆定然是不信自己单方面的话的,是以才有了她方才问李放的事。

    公主府才过了寿宴的第二日,却比往常还要冷清些。

    宁芙在当日下午,才再次见到陆行之。

    两人见面,宁芙自然是尴尬的,而他却是一如既往地喜怒难辨。

    “今日我便要回凉州了。”陆行之看着她。

    “陆公子既然酒量不好,日后少喝些酒。”宁芙关心道。

    “好。”他认真道,“你说了,我便不喝了。”

    宁芙的心情有些复杂,其实他们之间并无关系,他是无须听自己的话的,他这样的态度,让人很难不多想。

    她自然是想找一位,这般听话的夫君,只是眼下,需要考虑的太多了,也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世子那边,会针对你么?”她有些担心地问道。

    “世子并非是那般小人。”陆行之正色道。

    宁芙便有些不好意思,倒显得是她给自己贴金了,宗肆又岂是会因为这点桃色感情,耽误正事的人。

    “昨夜之事,是我的错。”陆行之脸上的愧疚之意很明显。

    “陆公子是无心之举,不必介怀。”宁芙宽慰他道。

    陆行之并未再多言。

    离开前,又抽空与宗肆商讨了凉州的事宜。

    两人并无半分嫌隙。

    “有一事,我想同世子明说。”陆行之在谈完正事后道,“我喜欢四姑娘。”

    第129章

    陆行之在说完话后,便抬眼看了向宗肆,表情并无挑衅之意,不过是在阐述事实。

    “所以昨夜,你是故意的?”宗肆反问。

    他指的,自然是昨夜与公主府,唐突了宁芙一事,若是刻意为之,那正人君子的头衔,可就得摘一摘了。

    陆行之沉默半晌,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喜欢四姑娘,但并无同世子争夺之意,若世子愿意对她好,护好她,我自会与四姑娘保持距离。”

    若宗肆真喜欢宁芙,这事倒也好办了,感谢陆行之一句成人之美便是。可他对宁芙,远没到愿意为她牺牲的地步。

    “若是行之对她有意,我退让也未尝不可。”宗肆从容道。

    这就要看陆行之能给什么筹码了,若是筹码足够,他对宁芙的那点兴趣,自然也能收回。而上辈子的旧情,以陆行之对她的喜欢,自然也能庇护她。

    陆行之蹙起眉,道:“世子眼下尚年轻,总以为情爱比不过江山社稷,殊不知真到了那时候,眼睁睁看着爱人离开,或许是痛不欲生的。”

    “行之以为我若真爱一个人爱到生不如死,会那人会是宁芙?”宗肆扯扯嘴角道,他不认为宁四姑娘有这个本事,也不喜欢别人妄加揣测自己。

    陆行之却是没再言语。

    两人相对而坐,矜贵如宗肆,从容桀骜,不为所动,而陆行之则是抿唇不语。

    不知过去多久。

    “那么,世子就别再将她当成玩物,对她若即若离。”陆行之看着宗肆道。

    两人这天究竟还聊了些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从这天后,宁芙就没有再见过宗肆。

    月娘倒是偶尔来她这儿坐会儿,不过却也不会透露宗肆半句,但给陆行之与谢衡做的衣物,她倒是指点了几句。

    按理说,宗肆应该有些线索了,但却没个动静,宁芙不免有些焦急。

    这日谢衡来宁芙这同她玩乐时,月娘正送了小食过来,见他不由笑道:“这是京中常做的糕点,与雍州口味区别很大,公子尝尝看。”

    如此美人,这般客气的同自己说话,谢衡脸红着吃了一块。

    宁芙则在心中摇了摇头,谢衡这般的小公子,就更抵挡不了月娘这类熟女的魅力了,一颦一笑,那万种风情,哪有男子能不心动的。

    谢衡偷偷看了眼宁芙,有些心虚,不由正色,不再看月娘一眼。

    “世子不久后,便要回京了,往后几日,我同四姑娘也不知还能不能见上面,今日有空,便来同四姑娘道别。”月娘笑道。

    宁芙却皱眉道:“世子何时决定的?”

    “已有几日了,圣上原本也无让世子久待的打算,待长公主过完寿礼,也该回去了。”月娘虽温柔客气,却也没透露半点宗肆的消息。

    宁芙心中有几分不好的预感,怕就怕,宗肆这会儿已经有了罪状书的着落,如今想过河拆桥。

    第130章

    宁芙在支走谢衡后,方才开口:“月姐姐应该知晓,我同世子间谈了何交易,世子没同我详谈的打算?”

    月娘苦笑道:“四姑娘,你也莫要难为我。世子的打算,岂是我能干涉的。”

    宁芙抿起唇。

    却说偷溜去宗肆的东苑,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自打在婧成那得知东苑那小厨房通着花园后,这条捷径便记在了宁芙心里,本想着是也许用得上,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祖母前几日,审了几人,不知为何却什么也不肯透露,只交代若有事发生,让我去找晋王。”婧成从来没见祖母这般过,心里很没底,“那几人,分明是......涂大人手下的人。”

    宁芙心往下沉了沉,涂治中若有问题,外祖母审了便是,可外祖母要是没动涂治中,那问题就大了,说明他背后有人,而外祖母也颇为忌惮,他背后的靠山。

    涂治中也算得上雍州的三把手了,若非是他算计外祖母,背后的人,又究竟是谁?

    “前几日,外祖母见了世子,不知两人商谈了什么,最后是不欢而散。”婧成道。

    东苑今日,守卫也极少,屈阳也不在,显然是办事去了。

    东苑中,宗肆住的那间寝居,只亮着细微的烛灯,不知是在遮掩什么,她从窗户悄无声息的翻进去,月娘正贴心地替他宽衣。

    心灵手巧的女子,便是换衣物时,那照顾人的温柔姿态,也教人心神愉悦。

    宁芙只一眼就判断出那是夜行衣,他正从外边回来。

    听见声响,月娘受到了惊吓,娇娇惊呼了声,拽着宗肆的衣袖,往他身后躲了躲,再看清来人后,才放开了手,道:“四姑娘。”

    他偏头看了一眼,神色不明。

    “我来找世子,只有一事,罪状书是不是找到了?”宁芙直直地看着他。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罪状书就在这雍州,像宗肆这样身边暗卫无数,办事方便的,不可能还无结果。

    “世子那日应该听见我外祖母的话了,她并非为了脱罪而去杀李放,甚至没想过要李放死,而李放却正好死在了我外祖母手中,显然是有人想坐实了我外祖母畏罪杀人的罪名。”

    宁芙将这话说出口后,冷静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外祖母虽有罪,可也绝非京中那些人口中的佞臣,我舅舅甚至为大燕而死。宣王府也是为大燕鞠躬尽瘁之流,总该有几分同理心。世子所求不该是,查清谁才是这雍州的恶人?”

    宗肆目光沉沉,如那深渊,幽深得见不到底,也瞧不清他真正的打算。

    “就......非要置我外祖母于死地么?”她苦笑了下。

    情到深处,其实宁芙心里难受得厉害,面上却是半点未表现出来,怕落了气势。与人谈判,失了气势,便是失了赢面。

    “罪状书并非在我手里。”宗肆却道。

    “那就是拿不了了?”宁芙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意思。

    宗肆只淡淡道:“这事我如今无法干涉,四姑娘请回吧。”

    第131章

    宁芙见他态度,先是不解,仔细一思索,忽然背后生出了阵阵凉意。

    为何李放会恰好在出事前,正好经历调任?

    为何李放写给宣王府的那份罪状书,轻而易举就被劫了?

    为何李放一个人朝廷命官,在外祖母并非想让他死时,却正好死了,且朝中的追究,算不上及时?

    又为何,外祖母不敢追究涂治中,忌惮他背后的人?

    因为那人是敬文帝。

    外祖母和宗肆,在这几日的调查中,大概已经猜出了结果。

    只有他能在适合的时机,调任官员,也能顺利的劫走李放写给宣王府的罪状书,更能以李放的性命为饵而久久无人追究,恐怕雍州这些官员,他谁也不信任,便连李放也是,所以李放死了也就死了。

    这是一个由敬文帝做的,要缓缓除去外祖母的局。

    宁芙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不禁变得惨白。

    那罪状书为何迟迟不面世,因为那必须由她的外祖母去“销毁”,好给外祖母安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涂治中也并非如她先前所想,是为了找罪状书,那也出现在李宅郊外的两人,是为了让宗肆知晓有这东西的存在,也是为了能顺利传到外祖母的耳朵里,让外祖母去寻,以便计划的进行。

    便连派宗肆来,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敬文帝看不顺眼公主府,自然也不顺眼宣王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敬文帝便是那个渔翁,若是处置了外祖母,自然最好,若是让外祖母侥幸逃了过去,那便也能趁机以“办事不利”之名,打压宗肆。

    对敬文帝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且还能顺势叫宣王府瞧瞧,君王便是君王,他若是想,谁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宣王府若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日后保不齐也会是如此下场。

    “世子是在猜到这背后的缘由,最近才重新与我保持距离的吧?”宁芙缓了片刻,看着宗肆问道,其实宗肆如今选择明哲保身,也没什么错,毕竟敬文帝这一出,也是冲着宣王府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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