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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将军百战见构陷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这首《渔家傲》真是适时西夏人称“范老子”的范仲淹于边塞所作。

    堂堂的大宋却被西夏自建国至覆灭拖累着。一○三八年西夏李元昊称帝后,连年侵宋。由于积贫积弱,边防空虚,宋军一败于延州,再败于好水川,三败于定川寨。一○四○年,范仲淹自越州改任陕西经略副使兼知延州(今陕西延安)。延州当西夏出入关要冲,战后城寨焚掠殆尽,戍兵皆无壁垒,散处城郑范仲淹于此时写下这首《渔家傲》,写的是边镇劳苦。

    康定元年五月癸酉,宋朝诏夏守赟进屯鄜州。戊寅,以夏竦为陕西马步军都总管兼招讨使。是月,诏毕文守塞门砦李元昊攻陷塞门砦,兵马监押王继元死之。

    夏竦命毕文退守安远砦,原安远砦将军周一副之。塞门砦毕文丢的太冤,周一对此事甚是有愤。

    毕文督管安远砦之后,又是消极防御,毫不见为将风范。李元昊寇兵砦前,嘻哈怒骂,气焰不可一世。

    周一自请出战,毕文只给五百弓弩手,并称其将督兵出城坐镇。周一心下怒骂毕文,却也可无奈何。带了副将张立并弓弩手,出城而去。

    李元昊一见周一带着两名副将,后面跟着五百颤巍巍的弓弩手,大笑:“哈哈哈!宋朝也就如此兵马啦!真不配与我李元昊一战!几百弓手抵我万众铁骑!”言毕,仰又是大笑。

    周一闻声,穿玄铁甲,挺黑缨长矛,胯下一夹墨骥马,冲在两军阵前,气势如虹,大喝:“我大宋疆内,还容不得你撒野!李元昊!出来受死!”胯下马人立长嘶,马上将豪气干云。

    李元昊亲自挥兵至此,也是久闻宋朝陕西诸路驻军中数位强将忠勇之将。这周一便是其中之一。周一数次随范仲淹、晏殊等挫败西夏进犯。李元昊败宋军于延州,屡欲向关内进逼好水川。这安远砦便适当其冲!李元昊久欲与之一会。

    今日宋军至场面虽极是寒碜,而周一黑赳赳一匹踏燕马,黑亮亮一身百战甲,黑堂堂一张威严面,黑漆漆一双精光目,黑凛凛一杆大枪万人斩。在阵前一人喝一马嘶,讨阵骂敌,果然风范!

    此正是仲夏气,炙热的太阳烤熟了大地,火烫的大地像个无边际的锅炉蒸煮着她所承载的生物。却又无一丝风儿。荆棘林里的鸟都懒得去觅食,虎沙龙碛的野狗儿伸长了舌头还是耐不了这酷热,有些狗儿便去嚼了些青草填在胃里用来解暑。而戍边的将士却还要铁甲战袍层层裹了,头盔战巾包了,荷着枪戟,又者跨着战马。穿着如此厚重的战甲,又要被如铁的马鞍生硬的摩擦着大腿,那又是什么滋味?

    李元昊心下也是敬仰,一挥臂,大军后撤十余丈,喊道:“哪个上前会他周一,彰显我西夏风采!?”

    一言未毕,一将从背后冲出,座下河套乌骓马,挺一柄狼牙槊。周一先未看来将,只一见这马心中便艳羡。只见这马通体油黑放亮,唯有四蹄胜雪,长背短腰,筋节健硕,心中大赞:“好马!”再打量来将,气势汹汹却毫无威势,只瞧他控马的方式便知是莽夫一个,心中又道:“可惜这好马找了个窝囊主人!”

    来将马到阵前,一言不发,挥槊直砸周一。

    周一认得,正是李元昊的爱将赫连洪都。两人曾交战数次。

    宋朝还是存在大将单挑的时代。

    周一挺枪接过,两杆兵器撞在起,响震如雷。周一只觉赫连洪都槊上力道巨大,臂膀震得发麻。赫连洪都更是心惊。他自幼从军,马背长大,鲜有敌手,今日遇到周一,确实劲担二马错镫,战在一处。周一枪法超群,当初军中与杨家将并粒枪法独树一帜。十几个照面过后,周一用枪架开来槊,双脚一蹬马镫,纵身而起越过马鞍桥,空中一个旋转,枪随人转,枪当棍使,奔赫连洪都面门砸去。赫连洪都遇上敌手,战了许久,有些疲了。周一枪已经到了,没奈何,向后一挺身躲得慢了些,被枪扫在头盔上,噗通一声栽落马下。被砸的头昏脑胀。挣扎着抽出背后风云剑,想站起来还未站稳。周一已经跨马赶到,一枪拍在他右膀子上。赫连洪都臂膀立时断了,手一松,宝剑撒手,滚翻开去。周一将枪挂在鸟翅环得胜钩上,一个蹬里藏身,伸手拣过宝剑。

    宋军见一阵即胜,擂鼓喝彩。

    李元昊军中一见这阵势,骚动不止。李元昊见周一并未取了赫连洪都的性命,示意不可骚动。

    只见周一翻身上马,赶上赫连洪都的乌骓马,伸手揽住马辔头,那马儿兀自奋力挣脱,跃蹄嘶鸣,登时周遭灰尘飞扬。周一见此马矫捷雄壮,心下甚是喜爱,豪情大炽,腰下用力,双足蹬处,从坐骑上腾身而起,右手用力一扯那乌骓马的辔头缰绳,借力人已跨在了乌骓马上。那马起初被周一拉住缰绳,不得自由。周一上了马背,那马反倒失了约束,奋蹄尥蹶子,奔嘶跳跃,用力扭摆,试图将周一摔下身来。周一手上用力,两跨夹紧,哪里肯下来?周一太过喜爱此马,浑不觉身处两军疆场,心下决意征服之,任随那马奔驰游走。那马一时不能摆脱周一,狂躁不已,狂飙起来,横冲直撞,气势凶猛,向着宋军左翼冲了过去。这种战场之上战马失控的事多有发生,兵士见之亦不为奇,只是这匹乌骓马确实马中良品,难得一寻。宋军见势忙闪开一条道路,免得被马儿踏伤,挺枪隔闪。那马冲过疆场竟奔山上而去。

    那马儿连驰过几个山头,无论使尽花样终不能摆脱周一,渐渐放慢了脚步,任随周一驱驰。周一见乌骓马已被驯服,正自大喜,忽听得隔山传来震价呐喊厮杀声,心下自骂,哎呀,只顾一时贪马,切莫误了军中大事。但他是军中大将,知晓今只是两军试探,况且安远砦布置严密,地理冲要,谅他李元昊难以攻克。想来两军已经交战,现在回去正好杀敌建功。于是勒住马缰,驰向沙场。翻过一个山头,便已望见两军混在一处,敌方马军冲入宋军步兵阵中,却不见宋军骑兵哪里去了。以宋军步卒抵御西夏骑队,犹如送羔羊以饲狮虎。

    周一心下大怒,怎地毕文如此排兵。急忙夹促坐下马,奔着宋军中军而去。中军大纛下却不见毕文踪影,是一员毕文副将莫调明战战兢兢的指挥。周一大怒:“毕中军呢?”那莫调明见周一回来,又惊又喜道:“毕中军安远砦背后有敌军强攻,帅骑兵去托了。周帅回来,太好了,将正自发愁。这指挥军马的事还是您来!”周一来不及细问,只见阵上步卒伤亡惨重,急命步军统领庄峰毅传命分两队速撤至安远砦,一队撤出占据安远砦西南五里处山头,一队撤回安远砦内。

    看看要想全队撤入已无可能,扭头问:“莫将军,张树张立两位将军何在?”

    莫调明答:“禀将军,张树将军本就驻扎安远砦后营外驼儿山,与安远砦互为犄角。骑军统领张立将军奉毕中军命帅骑军一同陪同去了安远砦后营。周一见这时步军开始逐步撤回,可西夏声势已大,见宋军退兵,士气暴涨,死命前冲,形势危急,若步卒撤回砦内,李元昊势必随之而入。

    周一急命关城门,并冲着莫调明道:“你跟着我守着中军大纛!安远砦侧旁有一高地,我军撤入那里,从高地后撤回砦内。我率军突出你引兵扛纛跟随与我,至驼儿山与张树会师,引开李元昊,方能使大军顺利全部撤入砦内。”周一命莫调明调集弓箭手往敌军后军齐射,西夏阵型略乱。趁此机会,周一率领十余众中军骑兵跃马横枪杀入敌众,莫调明引百十众扛旗跟进。

    西夏方见宋军大纛激进,挥旗示意,聚歼宋军。周一在敌军中直奔西南薄弱处杀去。西南原来一队撤出的宋军引兵呼应。

    周一冲突良久,回头一看,百十众已然去半,多数皆伤,莫调明扛旗跟进,其余大部宋军已然撤入砦内,寨门已然关闭。

    周一突然回头,抓过纛旗,对莫调明道:“率队西南冲出去!莫管我!”单枪挂德胜钩,舞起大纛匹马直奔李元昊纛旗而去,勇猛威武,无人能当。

    一名西夏步卒挺枪刺来,被周一纛旗一挥,连人带枪裹在纛旗里面,倏地摔了出去,落在地上摔个半死。

    莫调明犹豫一下,心下明白,此时被大军围困,全身而退已然不可能,周帅是自己舍命,使大军安全后又想救出自己和属下。思虑至此,莫调明眼一红,喊道:“将军,我等随你!”几十人抱必死之心,喊声喝喝,杀向李元昊纛旗。

    眼见周一奔近,李元昊也有些慌了,心道:“觑了宋军!周一真不畏死之将!宋军有慈人在,大事难图啊。”

    李元昊近身亲随纷纷前行,围护在李元昊周边,步卒在前,骑兵近身。西夏指挥使也是急忙挥旗大军向大纛靠近,保护皇帝安全。西夏左右两翼皆向中军靠拢,阵型登时乱了。周一又蓦地舞起大纛,回身杀去,竟是杀出了围困,百十人仅剩十余众。西夏兵员急急追赶。

    周一命其余部下先行,调转马头,抓过背后玄弧弓,箭壶内抽出三支雕翎箭,引弓射出,三箭齐发。当先三人,应声落马。手一扬,又是三支箭射出,直奔李元昊而去,劲力强劲,箭镞破空,发出犹若雕鸣之声。李元昊亲兵挥兵器去打落。李元昊本人一动不动,望着周一去的方向,恨得眼中冒火。三支箭一只被兵丁打落,一支射在李元昊身上,却折断落地,李元昊身上穿的是宝甲,刀枪不入。另一只射在亲兵身上,那人痛喊一声。李元昊正在怒中,挥刀一刀将那人斩了,喝到:“我西夏真无人嘛!”

    而此时,周一边挡边退,借着宝马利刃,已然送的仅存的十几宋兵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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