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烫手山芋

    苏修远入职翰林院不足一月，便得圣人单独召见，这可是恩宠。说来，也是巧了。景帝秦北还有一同胞弟弟，今年不过十二岁，若是不说话不动的时候，还真地是一位翩翩少年郎。可只要一开口，秦北就恨不能直接掐死他！怎么会有如此蠢笨之人！偏此人还是他的亲弟弟。不能杀，不能杀，他的父皇母后可都活着呢，忍，一定得忍！就算是真要杀了他，也得等到父母百年之后再说。“皇兄，我错了。”看着在底下跪得姿势倒是很周正的弟弟，秦北觉得自己这一气又能少活好几年。“皇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我也只是一时嘴快而已，不是我不知礼数，实在是那厮太过嚣张，我这才出言反驳的。”秦北冷笑：“你出言反驳的结果就是直接跟人家动手了？”秦恒一噎，撇撇嘴，纵然是眼底仍然不服气，但也不敢再出言顶撞了。“回圣人，苏修撰到了。”秦北身子往后一仰：“宣他进来。”苏修远不知圣人召见所为何事，但是这一路往太极宫走的时候，隐约也得知是静王殿下又惹祸了。静王秦恒，圣人胞弟，据说自小便爱招猫逗狗，惹祸不断，也不知今日又闯了什么祸事，竟是闹到了御前。“微臣苏修远叩见圣人。”“嗯，平身吧。”秦北将苏修远叫来，就是为了教训秦恒的。“朕这个弟弟，甚是顽劣，这个年纪，本该在祟文馆中进学了，但是却屡次触怒师长，着实胡闹！苏状元才华横溢，朕也听闻苏家的一众子侄之中，个个对你心悦诚服，朕今日也开开眼，你来替朕好好教育一番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苏修远只觉得这是哪儿来的一口大锅就扣在他身上了呀？他是修撰，不是家长呀！“圣人既然有所吩咐，微臣自当遵从，只是微臣不知静王殿下犯了何事，触怒圣人，所以无法剖析其厉害关系。”秦北哼了一声，“高行，将人带到偏殿去，派人守着，这混帐东西若是再敢对苏状元不敬，给朕直接打！”“诺。”就这样，苏修远糊里糊涂地便接了一个烫手山芋，偏还没处说理去。待高行离开，殿门紧闭，外面明显就是有人守着呢。苏修远想到自己家的那些弟弟侄子们，便尽量表现得云淡风轻道：“静王殿下，现在可以说说您闯什么祸了吗？”秦恒一撅嘴，直接往一旁的榻上坐了，鞋子也未脱，便这样盘膝于榻上，委实不成体统。“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跟定国公府的人起了争执，他们言词间对我的手下不敬，我便与他们打起来了，就这么简单。”苏修远闻言一笑，真要是这么简单，怕是圣人也不至于大发雷霆了。“还请殿下说得更详细些如何？”秦恒瞪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苏修远有耐心地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与他面对面坐下。“殿下，圣人有旨，我这个做臣子的也必须遵从。圣人不发话，咱们谁也走不了。倒不如您痛快一些，咱们早些把事情解决了，您能回宫去歇着，微臣也好早些回家睡觉。”秦恒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人跟以前来教导他的几位先生都不太一样。“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若是得了皇兄的令，只会一再地让我认错，然后再让我背书默写，还会强调君臣之礼，你怎地反而会问我事情的经过？”苏修远也有些意外，谁能想到祟文馆的几位大人们都不问事情缘由，便直接苛责这位小殿下的？“许是处事方法不同吧，殿下如今可愿意详细说说了？”秦恒沉默片刻，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讲事情的起因。许是过于气愤，讲到后面的时候，不仅语速快了，这语调都高了。苏修远一直就坐在他对面，时而点点头，时而再附和两句，这促使渴望被理解的秦恒更是情绪激昂。听他小嘴叭叭叭地说了一通，苏修远明白这位小殿下为何在御前即使认错，也不甘心了。“殿下于此事的处置上，有三错三好，不知殿下可愿意听微臣细述？”秦恒瞪大眼睛，耳朵里只听到了‘三好’！竟然还有人在听到他动手打人后，肯定自己的做法？简直就是太妙了！“先生快说。”苏修远脸色较为严肃：“咱们先说三错，之后再说三好。”秦恒的小嘴撇撇，但还是一脸期待地看向他。“先说你的第一错，先动手打人，必然是错。对方言语攻击，殿下也当反讥回去便是，不当直接动手，此一错，殿下可认？”秦恒眼珠子转转，知道这一点到哪都是没理的。“我认。”“第二错，殿下在打人之后可曾善后？”善后？秦恒的心里有点小雀跃，这是头一回听说自己惹祸后，还愿意教他如何善后的先生，以前的那些人，个个都说他顽劣不堪，便是皇兄也总说让他少惹事，现在终于出现一个愿意帮他的人了？秦恒到底还年幼，而且又涉世未深，苏修远几句话，就让他缷下了防备。“还请先生教我！”秦恒和苏修远谈了什么，秦北并不知道，此时的他正在两仪殿内看着请立皇后的折子生气。秦北不是没有元配，只是那人实在不堪，在他还是亲王时，便由父皇做主替她废掉了王妃，再之后他被立为太子，一年后直接就成了帝王，这后位自然也就空悬下来。秦北随意地拨拉了几份奏折，闹腾得最欢实的，可就不是跟冯家有关嘛。哼，还真是不安份！等高行将偏殿那边的情形禀报于他时，秦北还有些难以置信。这小混蛋当真是老实了？秦北虽然也有心管教这个弟弟，但他国事繁忙，哪里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来教导弟弟？他自己的儿子，都没怎么教过。既然有人能管得了这个小子，那他倒是乐得清静了。不是秦北没有当兄长的自觉，实在是身为一位帝王，他太忙了。而且跟秦北打架吵闹的，不是皇亲国戚，便是勋贵世家之子，秦北总不能回回都斥责人家，那也太偏心了。一不小心，要被人骂是昏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