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值日分到的卫生区域，总是最脏的。每回打扫干净，卫生委员检查时又会出现新的垃圾。班主任于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训诫我：“学习是重要，但一个人总不能连卫生都扫不干净，这样的人长大能干嘛！”不过，大抵是因为我常年保持第一的成绩，他们至少不敢对我动手。可我还是觉得好累啊，我甚至觉得他们要是和我动手就好了，那样我或许会壮烈地和他们来个鱼死网破。而我的母亲，并不知道这一切，一直埋怨我性子越来越闷，说我读书读傻了。青春期的天空是黑色的，我将自己闷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子里，只有寂静的深夜，我才敢捂着被子悄悄流泪。忍忍吧，忍忍就好了。我忍啊忍，忍啊忍，在疯掉之前，终于迎来了高考。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去了离家很远的一所高中，也终于短暂地逃离了我的母亲，那个窒息的家。尽管我后来知道初中的班主任原来和大姐大班长是亲戚，那一切都是她们故意而为。可我放不下，怎么也无法云淡风轻地放下。我以为我终于逃离了那片黑色的天空，可并没有，我养成了讨好型人格，为难自己试图让身边每一个人都开心。我以为我终于逃离了母亲，可也没有。学习，工作，相亲，我们永远有新的争吵话题。现在好了，我终于死了。死在加班期间，还是春节，黑心老板应该会赔偿我的母亲一大笔费用。这样，她的养老就不用愁了。没了我这个不满意的女儿，还有了养老钱，她的日子应该十分惬意了吧。可似乎没有，我的母亲她好像一点也不高兴。记忆中十分凶悍泼辣的母亲一点也没有歇斯底里，沉默着，佝偻着腰处理了我的丧事，带着我的骨灰回了老家。她把骨灰盒放在我生前住的房间里，每天都去擦一擦。我不太理解，她不是很怕鬼吗？很早的时候我们家是旱厕，并不建在住的屋子里，而是村子里好几户公用，她每次出去上厕所都会扯着我陪她一起。外头稍微有一点动静，她就吓得一身白毛汗。我后来大了，很不耐烦陪她一起，可她每次还是会叫我，然后找一些话题和我说，尽管我并不想理她。可现在，我的骨灰被她放在屋子里，她每日都去要擦一餐，她不怕鬼了吗？她去接我的时候哭了一场，后来一直很冷静，偶尔还要摸着骨灰盒骂我白眼狼。我飘在她身后，听着她的嘟囔竟然有些想笑。我想，要是我能现形，真该在她骂我白眼狼的时候出现，狠狠吓一吓她。可惜，我并不能。这是我死去的第九天，她照例坐在我房间絮絮叨叨了好久，才走到厨房盛饭。青菜，土豆片，她还是那么抠门，连个肉菜都不舍得炒。摆饭的时候，她下意识摆了两碗，放筷子的时候手一顿，还是放下了。我以为有客人要来，没在意，还在想怎么有客人来也这么寒酸，我在家的时候总有一个肉的。她默默地吃着，也不说话，夹菜的筷子突然拐了个弯伸向对面，她抬起头带着些埋怨：“多吃青菜，不要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