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对对对，桑妹子一直都在偷偷和我处对象，上学时的桌子和书包都是我帮她提的。”许强也跟着点头附和。谢青章看着两人穿着周整的衣服，自行车龙头上还挂着用红纸包的几样礼品，确实符合农村提亲的礼节。冷冽地勾起薄削的唇角。那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虚伪、势力、嫌贫爱富。他刚才去孟桑学校帮她办转学证明的时候，拿到了她的成绩单，好几门功课都是个位数，就算不转学也会被学校劝退。足以证明昨天孟桑对孟母说的那句话，他没有听错，就是打着去北平上高中考大学的旗号，不仅要攀高枝还要找个形象好的。就连他离开的时候，她的班主任都说她哪是来镇上上高中的，就是冲着找个镇上的对象来的。“还有什么事吗？”谢青章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并没有时间和他们交谈，冷淡开口。“桑妹子一直都不让我儿子说他们在处对象，就是在骑驴找马呢，同志，你可千万不能被桑妹子给骗了。”许强妈愣了一下，见谢青章竟然不接茬，又苦口婆心地补充了一句，就拉着儿子走了。孟母站在家门口，隔着麦田就看到停靠在村口的吉普车，赶忙招呼两个女儿收拾行李，就往村口赶。正好与往孟家走的谢青章在半路碰上。孟桑穿着碎花短袖衬衫，扎着两条柔顺乌亮的长辫子，额前散落着几许碎发，背着当地特有的竹编大背篓。站在六月刺眼的阳光下，娉娉婷婷，皮肤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生生的，白得发光，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上明眸清透，鼻梁挺秀好看，红唇鲜嫩饱满，仿佛吸饱了花汁，随时都会沁出来。整个人说不出的柔婉清纯，又如春花般娇艳迷人，让人看了完全挪不开眼。而孟晓慧则被大哥背在背上，同样梳着两条麻花辫儿，发尾上各绑了一朵儿刚摘下来的栀子花，穿着孟母给她相亲特意买的崭新粉色的确良短袖衬衫。长得也好看，就是皮肤黑了点儿，瘦了点儿，和旁边的孟桑一对比就显得五官没什么特色。“谢大哥好。”孟晓慧羞答答地叫了一声。在信中谢大哥就是让她这样称呼他的。谢青章同孟母和孟家大哥打了声招呼后，视线直接略过孟桑落在孟晓慧的身上，紧抿的唇角放松：“晓慧妹妹，你好。”随后就接过孟母背上的背篓。“谢同志好。”孟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贝齿，大大方方地同他打招呼。谢青章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将她的介绍信拿给她。“谢大哥，那我的介绍信呢？”孟晓慧有些疑惑地问。“在我这儿，我先替你保管。”谢青章声音低沉而平淡，隐隐地透着一股强者庇佑弱者的威势。孟桑看得出谢青章对她的戒备和排斥，似是生怕她会把孟晓慧的介绍信撕掉一般。不过以原身那种作劲，也确实能做出这种事来。“好，谢谢谢大哥。”孟晓慧垂下害羞的眸子，心中溢满了愉悦。谢大哥应该也是看上自己了吧？她也看出谢大哥是在保护自己，给自己撑腰。想到这眼睛不由得意地看向落在后面的孟桑。孟桑只是目视着前方，计划着到北平的生活，到了北平她一切只能靠自己。谢家那边肯定知道原身为了抢对象害妹妹，还跳河自杀的事情，对她不会有什么好态度，她也不想过寄人篱下的生活。所以她想看能不能找份包住包吃的工作，这样还能挣点儿学费、生活费。开学后就直接住校，只要熬到考上大学就好。孟母想到刚才许强妈来提亲，桑妹子成破鞋没人要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估计没多久全村都要知道了。她很是心慌不安，就抓住孟桑纤长的手臂，一个劲儿地叮嘱她到了北平赶紧找对象，找对象是她去北平的头等大事，当兵的是不能找了，但是一些知识分子还是可以的。到时候留在北平，让婆家再给找个工作，可比读书强多了。“嗯嗯。”孟桑的思绪被打乱，知道跟她解释她要考大学没用，就顺着她的意点头。“你可一定要在北平找到对象结婚啊，要是高中念完还嫁不出去，再回到钱塘村可就真的只能嫁给老光棍了。”说着说着孟母眼眶一红，把孟桑的手抓得紧紧的。慧妹子是个有福、有出息的她不用担心，但是桑妹子现在可就真的是快到绝路上了。孟桑理解这个年代孟母的想法，轻握住她的手，安抚她急躁不安的情绪：“娘，你放心，到了北平我肯定能在三个月内找到对象。”她在现实世界也被家里人催过婚，几乎可以预见这个年代的催婚方式只会更狠。她感觉要是不给孟母一个安心的承诺，孟母很可能隔三岔五写信、拍电报给她，甚至搞不好会直接来北平找她。为了能安心上学备战高考考个好大学，她决定就先撒个美丽的谎言。等到北平开学的时候就写封信回去说找到对象了，但要等高中毕业才能结婚。先稳住孟母的情绪，考上大学后再说出实情。“好好好。”有了这句话孟母安心多了，吸了吸酸楚的鼻子。觉得自己桑妹子这样的姿色，只要不作三个月内找到对象肯定容易得很。听着身后母女俩一直在低声细语商量找对象的事情，谢青章加快了步伐。想三个月就找到好对象，攀上高枝？谢青章漆黑冷沉的眸中是一片讽刺和漠然。到了村口吉普车前，孟母依依不舍地嘱咐两人许多话，眼睛红红的，慧妹子以后放假了还能回家，但桑妹子就难了，想到这临上车前又把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塞给孟桑。谢青章坐在驾驶位上，透过车内后视镜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孟桑将鸡蛋放在蓝色的挎包中后，就坐直了身体，刚好对上车内后视镜中谢青章那双鹰隼般锐利的黑眸，高而厉的眉骨传递着天然的冷冽，极具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