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游神寂静之下谁都没有动作,陈语安用余光瞥了瞥旁边,确实有一个黑影,身型就如同坐在床上的人。陈语安猛地弹起来,跨到岳下身边回头用电筒照过去。 床上确实坐着一个人! 手电聚光灯一般在黑暗中捧出了一张人脸。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闭着眼盘腿坐在床上,手垂落在两侧,正露出两人已经非常熟悉的微笑。 ”不好意思阿嬷,“岳下道,”我们以为没人来的,打扰了。“ ”她死了。“陈语安却道。 岳下的眼睛瞪圆了:”啊?“ 由于她也闭着眼睛,陈语安所以一眼辨认出她此刻的神情同陈茂国几乎一模一样,弥漫着一种安详的幸福感。 陈语安走过去手放在对方鼻下,指间没有感受到气流,然后他伸手碰了碰对方垂落在床铺上的手,却一瞬间弹了回来。陈语安摸出带在包里的石头,同样还是那种毛毛的粗糙却规律的触感。 ”怎么了?“ ”她的皮肤摸起来,和摸这个石头一模一样……“陈语安拧着眉毛道,”她是石头雕的?“ 阿嬷的皮肤已经不是人类那样绵软有弹性的触感,仿佛穿上了一件透明的盔甲,透着一层石头一样的薄膜,有着均匀的磨砂质地,连同那特殊的凉意一起从圆石头转移到这里。 岳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手机照到她的脸:”这斑点和皱纹,石头雕不出来啊……“ 陈语安点头,也跟着仔细查看了一下:”你说得对。“ 他站起来朝老妇人双手合十鞠了三个躬,岳下忙不迭跟着做:”无意打扰。“ 陈语安想看看阿嬷怎么去世的,用手机微弱的光线怎么也找不出原由。阿嬷的身上没有外伤,脸上没有异常的青紫。陈语安略微掰动了一下对方下垂的手,还能缓慢地活动,且指尖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他在墙边又摩挲一阵找到了电灯的线,扯了几下却没有反应。 ”算了,先找找有没有能用的。“ 陈语安重新把报纸摊平在桌上,这竟是几份两年前的水城日报,头条是16岁少年勇救落水女童不幸遇难。这么看来这里的人并不是完全与外界没有关系,至少这人活着的时候同王明强一样去过水城。 ”会不会是阿嬷突然疾病或者自然死亡了,但家人…寂静之下谁都没有动作,陈语安用余光瞥了瞥旁边,确实有一个黑影,身型就如同坐在床上的人。陈语安猛地弹起来,跨到岳下身边回头用电筒照过去。床上确实坐着一个人!手电聚光灯一般在黑暗中捧出了一张人脸。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闭着眼盘腿坐在床上,手垂落在两侧,正露出两人已经非常熟悉的微笑。“不好意思阿嬷,”岳下道,“我们以为没人来的,打扰了。”“她死了。”陈语安却道。岳下的眼睛瞪圆了:“啊?”由于她也闭着眼睛,陈语安所以一眼辨认出她此刻的神情同陈茂国几乎一模一样,弥漫着一种安详的幸福感。陈语安走过去手放在对方鼻下,指间没有感受到气流,然后他伸手碰了碰对方垂落在床铺上的手,却一瞬间弹了回来。陈语安摸出带在包里的石头,同样还是那种毛毛的粗糙却规律的触感。“怎么了?”“她的皮肤摸起来,和摸这个石头一模一样……”陈语安拧着眉毛道,“她是石头雕的?”阿嬷的皮肤已经不是人类那样绵软有弹性的触感,仿佛穿上了一件透明的盔甲,透着一层石头一样的薄膜,有着均匀的磨砂质地,连同那特殊的凉意一起从圆石头转移到这里。岳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手机照到她的脸:“这斑点和皱纹,石头雕不出来啊……”陈语安点头,也跟着仔细查看了一下:“你说得对。”他站起来朝老妇人双手合十鞠了三个躬,岳下忙不迭跟着做:“无意打扰。”陈语安想看看阿嬷怎么去世的,用手机微弱的光线怎么也找不出原由。阿嬷的身上没有外伤,脸上没有异常的青紫。陈语安略微掰动了一下对方下垂的手,还能缓慢地活动,且指尖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他在墙边又摩挲一阵找到了电灯的线,扯了几下却没有反应。“算了,先找找有没有能用的。”陈语安重新把报纸摊平在桌上,这竟是几份两年前的水城日报,头条是 16 岁少年勇救落水女童不幸遇难。这么看来这里的人并不是完全与外界没有关系,至少这人活着的时候同王明强一样去过水城。“会不会是阿嬷突然疾病或者自然死亡了,但家人还没有发现?”“家人?奇怪……”陈语安手在木桌子上一抹,厚厚的积灰就粘在了手指上,报纸放上去都能激起扬尘在电筒光里飘动。岳下把倒放的凳子扶起来,地面上也立刻出现倒放的凳子留下的印记,一旁立着的铁锹和撑着几颗红薯的簸箕都已经布满灰尘,红薯完全的风干看不出原状。陈语安觉得有一些不对劲,这阿嬷看起来才落气不久,怎么房间里仿佛很久没人来过。他用电筒扫过屋内的地面,除了他们两人,再没有其他脚印。阿嬷或许没有家人,可她是怎么不留下脚印跳到这床上的?陈语安将疑惑问出了口,彼时岳下正在看挂在墙上的月历好半天都一动不动,听到陈语安的问题后却忽然道:“她万一……死很久了呢?”“怎么可能,她这皮肤状态相当紧致。”岳下转过头:“可这月历是 21 年的。”“万一是忘了买新的月历呢?这里也不太需要什么月历吧。”“不是的哥,她就是死很久了,有件事我没给你说……”他缓慢地回头,神情在手机光源的映衬下很是惊恐,“……陈叔下葬的时候和她一样。”“什么意思?”岳下声音在发抖:“陈叔都走三天了,可下葬的时候和刚走一样!”正常人死亡后三天内,在自然状态下身体会快速干瘪下去,脱水脱相以至于亲戚朋友都辨认不出来,像是忽然就瘦变了样,不可能有人死了三天尸体一点改变都没有。陈语安头皮都麻了起来,难道还有人对父亲的尸身做了手脚?连同那个微笑一起都是别人造成的?“我当时很害怕,就留了个口子,就好像陈叔随时要活过来……”陈语安的拳头骤然捏紧,他可以接受陈茂国已经因为车祸离去,但他断不能接受父亲遭人陷害,对方甚至不放过陈茂国的尸体,要他违背自然,怪异地留存于世。父亲的死一定与这个地方有什么关系。他立刻回头又开始仔细查看这个房间,可是除了他们自己的脚印,没有其他别人的痕迹,也没有打斗发生。阿嬷和他父亲虽然表情相同,可死亡的原因却不相似,至少阿嬷全须全尾……陈语安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一旁的岳下喊了他两次他才回过神。“外面好像没有声音了。”“人都走了?”陈语安一边问着一边同岳下一起回到外廊上伸出脑袋张望。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方才那些嘈杂的搜查声竟然全都已经消失,连家禽都不知所踪,手电筒的光也都湮灭。村子里弥漫出诡异的死寂,阡陌小径上是浓稠的黑色,只有房舍里点起昏黄的光撑开一点光圈,像是骤然间他们已经进入了一副定格的图画里。正当两人不确定此刻是不是一个逃跑的好时机时,只见那墨色浓密如水的巷口里有微弱的流动的灯光亮起,两个脑袋奇大的人出现在小道上,而他们的身后一个两三人高的影子在里面逐渐显现,一只巨大无比的海龟跟着走出巷子。“妈的,真有龟神。”陈语安道,可忽然他就觉得不对。走在前方的两个人手里捧着灯台,一点微弱的白光打在了大龟的身上。这只海龟的四肢非常的僵硬,只有夸张的脑袋连着长脖子在跟随着步调摆动着,旁边两人的头长得像是从前画本里的各种仙君的座下童子,此刻也跟在海龟旁边亦步亦趋。而海龟的身后同样还有两个童子捧着灯,再往后能看见漆黑的巷道里不少人的人走在巨物身后。由于距离过于远,陈语安看不清那些人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们非常安静,不似下午那般躁动,且谁也没有打开手电筒,宛如幽灵一样在村落间浮动。与此同时一种无形的压力从那些人的方向如浪一般打向他们栖身的房屋。岳下扒着外廊的台面伸出手去点着数了数,头也不回道:“哥,你觉不觉得这个像是在……”“在游神。”陈语安接道。与往日热闹喜庆的游神不同,这个村落的游神没有锣鼓,没有观众,可这形式却很是相近,那走在前面的童子一如开道的马夫。既如此……陈语安定睛看过去,果然那大海龟的身躯底下影影绰绰有着人的腿,似乎里面是由人扮演,只是在这若有似无的光线下,畸形的身躯搭配着长脖子,活脱脱像是一个怪物。而旁边的人只是带着硕大的童子面具,面具画得潦草,黑色的眼睛和咧开的嘴唇在手里那灯光的衬托下格外诡异。两者带领着众人沉默地穿行在村庄中,似乎在完成着一出特别的仪式。如果说这真是当地的游神,那神总归是要巡查什么造福什么,这黑灯瞎火的,他们在做什么呢?那海龟的头有规律地在过程中左右摆动,陈语安眯了眯眼睛。“这龟孙该不会是在找我们?”队伍蜿蜒前行着,因为村庄地势的坡度,陈语安能够清楚地看见他们前行的轨迹,只见距离他们门前的小道越来越近。“不能吧,就凭那龟头……”岳下一出口就把自己嘴捂住。“?”岳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有点不雅,我是说就凭那个乌龟脑袋,能找到我们两个大活人?”陈语安摇了摇头,看这模样这些人应当经常请神夜游才对,可跟他们所熟悉的游神不同,常规的游神是图喜庆,敬神爱神以求来年庇佑降下福祉,按理他们不需要神真的在这个环节中做什么。而眼前这些人如果真是在找他们,那就是有求于神,神在这个环节是要工作的。这些村民能够如此信任这大海龟以至于要在搜寻无果的情况下找人,也就说明他们有这个把握。也就是说,自己和阿下如果什么也不做,也会被神用不知道什么方式找到。“快看一下附近的房子有没有什么和我们的不一致。”识别总需要有特点,找到这个特点加入他们才是最快躲过搜查的方式。而这个屋子的主人已经死了却无人收尸,可能这些同乡人还没能发现阿嬷的死讯,此时伪装这房屋尚有村民活动才是上策。很快陈语安就看到了隔壁屋舍的一点端倪。那同样的二层外廊外侧有什么东西正在夜间飘动,屋内的细微光源投射出它的模样,似是一张红布。“那儿也有!”小道对面的一层平房外紧闭的门板上也不知何时挂有红布,或许这就是龟神夜晚路过门前而不惊的缘由了。众人在游神开始时就将这红色的物件悬于房外,那没有动静的房子就一定出现了问题。可若是说服一个村民藏匿外人其实也很容易,为何大家都能如此笃定村民与外乡人不会沆瀣一气?陈语安还在思考的时候,岳下动作极快地率先返回屋内找寻,他的脚步声先后在二楼和一楼响起,最后回到二楼与陈语安撞上。“来不及了。”陈语安转头看到那巨物几乎已经快走到门口。此时岳下搓了搓手似乎犹豫了一瞬,然后一把脱下自己的外裤。“你干嘛!”陈语安眉毛一跳。“哥我只剩这个是红色的了。”岳下穿的内裤此刻在两人眼里简直红得发亮。陈语安道:“你这不是本命年啊……”岳下一边脱一边道:“这个颜色便宜二十块钱三条。”陈语安一咬牙:“行,回去哥给你多买几条赔你。”说着就把裤子挂在一根木棍上伸出了廊外,岳下挂着空档穿回外裤猫着腰也蹲下来。山坳里信奉的神总算快要走到他们的眼前,由于童子捧灯的光照着实昏暗,以至海龟的脖子与头都在黑暗之中只能看清轮廓,只有在转动的时候恍然一瞬被白光闪过,露出骇人的一只眼睛,更加像是在左右巡视。一行人的下半身都隐在了浓黑的夜色里,只有白光照射的乌龟在玄色的汪洋中昂首游行,如同主宰这篇海域的神灵。两人屏息凝神地看着那一行人幽灵一般地从门前缓慢走过,距离近了能依稀听见沙沙的脚步,以及龟脖子转动带动的体内木头支架发出的吱嘎声。吱嘎、吱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