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裴璎含笑问她：</p>
“姑姑说的可是香叶几人之事？”</p>
苏姑姑神情严肃，点了点头：</p>
“正是此事。”</p>
裴璎轻笑一声，而后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苏姑姑身前，亲手去扶她起来：</p>
“若当真要追究管教不力的罪过，问罪姑姑之前，不得先问罪我吗？”</p>
得她这一句话，苏姑姑才敢站直身子，连连道谢。</p>
彼此之间又寒暄了两句，苏姑姑这才告退离开。</p>
裴璎让人送她出去，自个儿则是坐回软榻之上，无声地勾起了唇角。</p>
她待苏姑姑如此和善，自然不是毫无缘由的。</p>
苏姑姑性子温和，不曾为难过她，两人并无旧怨，此为其一。</p>
香叶几人如此放肆，她自己有刻意诱导放纵，并非苏姑姑之过，此为其二。</p>
苏姑姑无意在后妃身边长长久久地做掌事姑姑，前世在她升到嫔位之后便回了六局里任女官，而裴璎有意在六局里放一枚棋子为自己所用，此为其三。</p>
有这三条原因在，她如何不会对苏姑姑和颜悦色呢？</p>
先处好了关系，往后苏姑姑在遇到难处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向钟粹宫求助嘛！</p>
而苏姑姑一旦承了钟粹宫的恩，那么不管她想不想站队，就都由不得她自己了！</p>
晚些时候，内侍省有小太监来传话，说是临照殿暂不补足宫人的事皇后娘娘准了，若是裴才人哪日想要人了，随时让人去内侍省传话便是。</p>
送走了传话的小太监后，裴璎将闻笙、香草和小明子都叫到次间里，又关了临照殿的殿门。</p>
不听话的打发走了，听话的也该给几颗甜枣吃才是。</p>
“从今儿起，咱们临照殿的事儿就都要托付给你们三个了。”</p>
裴璎语气郑重。</p>
闻笙忙道：</p>
“小主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奴婢们分内的事儿。”</p>
香草和小明子也纷纷应是。</p>
裴璎笑了笑：</p>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只是我不能因为这个就让你们吃亏。从今儿起，你们三个皆领双倍的份例。内侍省给你们发一份儿，我这儿再给你们补一份儿。”</p>
三人连忙欢喜地谢恩。</p>
正如裴璎先前在于思安面前所说的那样，之前香叶等人还在的时候，这殿中的活计便都是由闻笙他们三个做完的。</p>
如今香叶几个被打发走了，他们三个的活计没变，份例却多了一倍，自然是值得欢喜的。</p>
看他们高兴，裴璎的眼角眉梢也都是笑意，眼神落到香草身上：</p>
“香草，你可愿换个名字？”</p>
香草机灵地跪在地上：</p>
“求小主赐名。”</p>
“香草”本也不是她自个儿的名字，是进宫之后宫里的姑姑给取的。</p>
至于进宫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家里人都唤她“大丫”，也算不得是个正经名字。</p>
“循着你闻笙姐姐的例，往后你便叫闻瑟了，可好？”</p>
闻瑟反复念了两遍自己的新名字，高兴地谢恩：</p>
“闻瑟这个名字好，奴婢谢小主赐名。”</p>
小明子侍立在一旁，满眼都是羡慕。</p>
裴璎看在眼中，问他道：</p>
“小明子，你本家姓什么？”</p>
“奴才本家姓陆。”</p>
“你本名唤作什么？”</p>
小明子的面儿上带了两分羞赧，嗫嚅了片刻，才声如蚊蚋：</p>
“陆狗子。”</p>
他出身寒微，若非实在家贫，也不会进宫做了太监。</p>
陆狗子这名字，在家里时不觉得有什么，别说“狗子”了，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里，还有叫“粪蛋儿”的呢。</p>
只是进了宫后，才知道这名儿实在上不得台面。</p>
小明子低着头，心里不好意思极了，却不料，裴璎听了他这贱名儿却毫无嘲笑的意思，只说：</p>
“在宫内行走，这名字只怕是有些不便。我有意给你更名为陆泽明，你看如何？”</p>
小明子有些愣神：</p>
“小主？”</p>
陆泽明自然是个好名字，比这一点更要紧的是，在这后宫里，一个太监想要有名有姓，身上必然是要有品级的。</p>
而有品级的太监，要么是主位娘娘身边的掌事太监，要么在殿中省或是内侍省里有官职。</p>
小主这话的意思，莫不是？</p>
裴璎肯定了他没敢说出口的猜想：</p>
“这些日子以来，你的忠心勤恳我都看在眼里。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用上陆泽明这个名字，钟粹宫外头的人，都得称你一声陆公公。”</p>
“嘭”的一声响起，是小明子猛然跪在地上。他磕了个头，眼中含泪：</p>
“小主，奴才往后一定好好侍奉小主，不负小主的恩德。否则，就让奴才天打雷劈，下十八层地狱！”</p>
闻笙和闻瑟也纷纷附和：</p>
“奴婢也是。”</p>
裴璎微微一笑，面带动容：</p>
“我信你们。”</p>
也希望你们说到做到。</p>
否则，十八层不知有没有，下地狱却是一定的。</p>
···</p>
临照殿内主仆一心，气氛温馨和乐。</p>
皇帝所居的甘泉宫里，却安静得令人发怵。</p>
一刻钟前，敬事房太监进了殿，请皇帝翻牌子选人侍寝。</p>
皇帝秦峥坐在御案后头，眼神落在翻开的折子上，闻声头抬也没抬，只从唇中吐出四个字：</p>
“才人裴氏。”</p>
敬事房太监先是一怔，然后面带为难之色：</p>
“陛下，皇后娘娘今日命人撤下了裴才人的绿头牌。”</p>
秦峥笔下一顿，在折子上留下一片不大不小的墨渍，他皱着眉开口：</p>
“为何？”</p>
“听说是裴才人受伤了。”</p>
“好端端的，怎的就受伤了？”</p>
敬事房太监心道，这事儿，他也不知究竟啊。</p>
皇后娘娘派了人来，说裴才人受伤了，要撤了裴才人的绿头牌，他自然乖乖照办。</p>
至于裴才人是否真正受了伤，又是为何受了伤的，裴才人素无宠爱，位份又低，他压根儿问都没问。</p>
谁能想到，他们这位陛下，偏偏今日就想起了裴才人，要点她侍寝，还关心她为何受了伤呢？</p>
他心里正犯着难，不知该如何答话，就听御前大太监景惠开口：</p>
“回禀陛下，是宋宝林以下犯上，推倒了裴才人，害得裴才人手心擦伤。”</p>
紧接着，他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其详尽程度，简直如亲眼所见。</p>
“姑姑说的可是香叶几人之事？”</p>
苏姑姑神情严肃，点了点头：</p>
“正是此事。”</p>
裴璎轻笑一声，而后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苏姑姑身前，亲手去扶她起来：</p>
“若当真要追究管教不力的罪过，问罪姑姑之前，不得先问罪我吗？”</p>
得她这一句话，苏姑姑才敢站直身子，连连道谢。</p>
彼此之间又寒暄了两句，苏姑姑这才告退离开。</p>
裴璎让人送她出去，自个儿则是坐回软榻之上，无声地勾起了唇角。</p>
她待苏姑姑如此和善，自然不是毫无缘由的。</p>
苏姑姑性子温和，不曾为难过她，两人并无旧怨，此为其一。</p>
香叶几人如此放肆，她自己有刻意诱导放纵，并非苏姑姑之过，此为其二。</p>
苏姑姑无意在后妃身边长长久久地做掌事姑姑，前世在她升到嫔位之后便回了六局里任女官，而裴璎有意在六局里放一枚棋子为自己所用，此为其三。</p>
有这三条原因在，她如何不会对苏姑姑和颜悦色呢？</p>
先处好了关系，往后苏姑姑在遇到难处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向钟粹宫求助嘛！</p>
而苏姑姑一旦承了钟粹宫的恩，那么不管她想不想站队，就都由不得她自己了！</p>
晚些时候，内侍省有小太监来传话，说是临照殿暂不补足宫人的事皇后娘娘准了，若是裴才人哪日想要人了，随时让人去内侍省传话便是。</p>
送走了传话的小太监后，裴璎将闻笙、香草和小明子都叫到次间里，又关了临照殿的殿门。</p>
不听话的打发走了，听话的也该给几颗甜枣吃才是。</p>
“从今儿起，咱们临照殿的事儿就都要托付给你们三个了。”</p>
裴璎语气郑重。</p>
闻笙忙道：</p>
“小主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奴婢们分内的事儿。”</p>
香草和小明子也纷纷应是。</p>
裴璎笑了笑：</p>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只是我不能因为这个就让你们吃亏。从今儿起，你们三个皆领双倍的份例。内侍省给你们发一份儿，我这儿再给你们补一份儿。”</p>
三人连忙欢喜地谢恩。</p>
正如裴璎先前在于思安面前所说的那样，之前香叶等人还在的时候，这殿中的活计便都是由闻笙他们三个做完的。</p>
如今香叶几个被打发走了，他们三个的活计没变，份例却多了一倍，自然是值得欢喜的。</p>
看他们高兴，裴璎的眼角眉梢也都是笑意，眼神落到香草身上：</p>
“香草，你可愿换个名字？”</p>
香草机灵地跪在地上：</p>
“求小主赐名。”</p>
“香草”本也不是她自个儿的名字，是进宫之后宫里的姑姑给取的。</p>
至于进宫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家里人都唤她“大丫”，也算不得是个正经名字。</p>
“循着你闻笙姐姐的例，往后你便叫闻瑟了，可好？”</p>
闻瑟反复念了两遍自己的新名字，高兴地谢恩：</p>
“闻瑟这个名字好，奴婢谢小主赐名。”</p>
小明子侍立在一旁，满眼都是羡慕。</p>
裴璎看在眼中，问他道：</p>
“小明子，你本家姓什么？”</p>
“奴才本家姓陆。”</p>
“你本名唤作什么？”</p>
小明子的面儿上带了两分羞赧，嗫嚅了片刻，才声如蚊蚋：</p>
“陆狗子。”</p>
他出身寒微，若非实在家贫，也不会进宫做了太监。</p>
陆狗子这名字，在家里时不觉得有什么，别说“狗子”了，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里，还有叫“粪蛋儿”的呢。</p>
只是进了宫后，才知道这名儿实在上不得台面。</p>
小明子低着头，心里不好意思极了，却不料，裴璎听了他这贱名儿却毫无嘲笑的意思，只说：</p>
“在宫内行走，这名字只怕是有些不便。我有意给你更名为陆泽明，你看如何？”</p>
小明子有些愣神：</p>
“小主？”</p>
陆泽明自然是个好名字，比这一点更要紧的是，在这后宫里，一个太监想要有名有姓，身上必然是要有品级的。</p>
而有品级的太监，要么是主位娘娘身边的掌事太监，要么在殿中省或是内侍省里有官职。</p>
小主这话的意思，莫不是？</p>
裴璎肯定了他没敢说出口的猜想：</p>
“这些日子以来，你的忠心勤恳我都看在眼里。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用上陆泽明这个名字，钟粹宫外头的人，都得称你一声陆公公。”</p>
“嘭”的一声响起，是小明子猛然跪在地上。他磕了个头，眼中含泪：</p>
“小主，奴才往后一定好好侍奉小主，不负小主的恩德。否则，就让奴才天打雷劈，下十八层地狱！”</p>
闻笙和闻瑟也纷纷附和：</p>
“奴婢也是。”</p>
裴璎微微一笑，面带动容：</p>
“我信你们。”</p>
也希望你们说到做到。</p>
否则，十八层不知有没有，下地狱却是一定的。</p>
···</p>
临照殿内主仆一心，气氛温馨和乐。</p>
皇帝所居的甘泉宫里，却安静得令人发怵。</p>
一刻钟前，敬事房太监进了殿，请皇帝翻牌子选人侍寝。</p>
皇帝秦峥坐在御案后头，眼神落在翻开的折子上，闻声头抬也没抬，只从唇中吐出四个字：</p>
“才人裴氏。”</p>
敬事房太监先是一怔，然后面带为难之色：</p>
“陛下，皇后娘娘今日命人撤下了裴才人的绿头牌。”</p>
秦峥笔下一顿，在折子上留下一片不大不小的墨渍，他皱着眉开口：</p>
“为何？”</p>
“听说是裴才人受伤了。”</p>
“好端端的，怎的就受伤了？”</p>
敬事房太监心道，这事儿，他也不知究竟啊。</p>
皇后娘娘派了人来，说裴才人受伤了，要撤了裴才人的绿头牌，他自然乖乖照办。</p>
至于裴才人是否真正受了伤，又是为何受了伤的，裴才人素无宠爱，位份又低，他压根儿问都没问。</p>
谁能想到，他们这位陛下，偏偏今日就想起了裴才人，要点她侍寝，还关心她为何受了伤呢？</p>
他心里正犯着难，不知该如何答话，就听御前大太监景惠开口：</p>
“回禀陛下，是宋宝林以下犯上，推倒了裴才人，害得裴才人手心擦伤。”</p>
紧接着，他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其详尽程度，简直如亲眼所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