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单独

    傅衡之抬头看沈青卿一眼,复又低头拿起半截细小的干柴,用火折子慢慢点燃,扔进灶台,看着火渐渐升起来,才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问她:“怎么?”

    点火明明是个挺粗的活计,但他举手投足间却不慌不忙,动作优雅。

    沈青卿下意识回:“我想来烧水。”

    傅衡之有些意外:“你会烧水?”

    沈青卿虽挂着小姐名头,毕竟不是傅府的正经主子。

    紫鸢是她自己从金陵带来的,打小就跟着她。

    虽说外祖母又给她另外配了一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但她怕落人口舌,平日不敢太劳碌她们,紫鸢忙的时候她自己烧个水泡个茶是没问题的。

    沈青卿下头:“会。”顿了顿,她又补上一句,“假如已经生好火的话。”

    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竟然还会烧水。

    傅衡之蹙眉:“怎么是你来?你的丫鬟呢?”

    沈青卿忙道:“她发烧了,还请大人帮她找个大夫。”

    傅衡之点头,起身往外走。

    沈青卿忙往后一步,让出门。

    傅衡之看她一眼,淡声:“你回去等着,一会儿自然有人给你送热水。”

    沈青卿忙行了个礼回了小屋。

    直到她关上门,傅衡之才打个响指,一个黑衣人便从高处落下。

    他吩咐:“立刻去前头找个大夫过来。”

    回屋后,沈青卿先拿冷水打湿帕子,覆在紫鸢额头上。

    紫鸢迷迷糊糊睁开眼:“姑娘,我好困。”

    沈青卿温声:“困就再睡会儿。”

    等了小半个时辰,有人敲门。

    沈青卿起身开门,宋闻拎着一茶壶热水站在门口,他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子,身上挂着药箱。

    宋闻恭谨微笑道:“沈姑娘,大夫请来了,热水也烧好了。”

    沈青卿忙让大夫进来,又对宋闻道谢。

    宋闻将水壶放进门口便退了出去。

    大夫把完脉说紫鸢身体底子好,倒是不打紧,开了方子,寺里有种的现成草药,配好喝三天便能痊愈。

    沈青卿便放下心来,宋闻忙接了方子去抓药。

    很快药便熬好送来,沈青卿扶紫鸢起来喝药,紫鸢闷声道:“我真是死罪,竟拖累小姐服侍我。”

    沈青卿笑说:“留着你这点力气养病,等病好了再尽心服侍我。”

    紫鸢感动点头,喝完药后便又睡下了。

    没多久,宋闻又敲开门,手里拎着一个红木食盒,道:“沈姑娘,我来给你们送些吃食。”

    沈青卿伸手去接,宋闻往后让了一下:“我家大人说姑娘受了伤,吩咐我亲自送进来。”

    行动时她身上的伤口的确会被牵扯到,傅衡之考虑得十分周到。

    沈青卿便让宋闻进来,这时才有空跟他说话:“我昨天好像没看到你?”

    宋闻微笑说:“我昨日有事没来,是我家大人命我一大早骑快马赶来的,还现杀了只鸡买了几斤肉带上山,做了给姑娘尝尝。”

    沈青卿惊了:“但是寺院能吃荤腥吗?”

    宋闻正色道:“大人说了,姑娘又没出家,没什么不能。”

    宋闻离开后,沈青卿看着桌上食盒,有些犹豫,寺院清修之地,吃荤腥难免不敬。

    但是……一打开食盒,她便闻到了一阵浓烈的饭菜香味儿。

    酱色闷烧鸡块、糖色鲜亮的红烧肉、一小碟绿色清爽的腌萝卜,搭配两碗白粥,真叫人食欲大开。

    沈青卿受不住诱惑,抚掌顾对寺里的菩萨佛祖道歉后,拿起筷子开吃。

    不得不说,宋闻的手艺还真是不错,傅衡之平日还挺有口福的。

    吃完后,紫鸢恰好醒来。

    她刚退了烧,浑身汗。

    沈青卿用帕子沾了温水替她擦了擦脸上和脖颈里的细汗,问她饿不饿。

    紫鸢确实觉得有点饿了,身体也恢复了些,大夫吩咐喝药期间忌油腻,她只能闻了闻肉菜解馋,喝了大半碗粥,吃了些腌萝卜。

    饭后,沈青卿将食盒收拾出去,一开门,差点撞进傅衡之怀里。

    食盒在她手里晃了下,立刻被骨节分明的手稳住。

    傅衡之问:“吃完了?”

    沈青卿手臂伤口被牵扯得有些疼,她强忍住:“是,多谢大人和宋闻。”

    傅衡之不置可否,接过她手中食盒,递给身后宋闻,道:“进去说话。”

    沈青卿意识到,他是来问她话的。

    紫鸢早听见傅衡之的声音,她可不敢当着他的面躺着,立刻起身站到一旁。

    傅衡之吩咐宋闻在门外守好,方才进门。

    门“吱”地一声被阖上。

    傅衡之看向沈青卿:“坐。”

    沈青卿忙在圆木桌边坐下,却忍不住看一眼紫鸢,道:“大人,紫鸢她高烧刚退,可否让她也坐下?”

    傅衡之点头,没什么意见。

    沈青卿忙拉紫鸢坐下,紫鸢一脸感激地看着她。

    傅衡之却站着,平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沈青卿双手微微蜷缩,片刻后,慢慢将昨日发生的事讲出来。

    讲到迷香时,傅衡之面色一沉,沈青卿声音也有些发抖,但还是硬撑着说完,紫鸢没想到她经历了那么惊险的事,不觉滚下泪来,怪自己没用。

    顿了片刻,傅衡之淡声道:“昨日玉阳公主并不在寺中,应是有人假借她的名义害你。”

    沈青卿轻声:“原来如此。”

    但不知为何,从他口中听到玉阳公主的名字,她心里有一丝很浅的失落感。

    好像他在替玉阳公主说话似的。

    傅衡之思忖片刻,问:“都有谁知道你的嫁妆有现银三十万两?”

    沈青卿倏地一颤——她竟然忽略了这个最关键的部分。

    她连说话都带了些颤音:“除了傅家人,我并未告知过其他任何人。”

    傅衡之:“你确定?”

    沈青卿:“确定。”

    紫鸢道:“我们小姐来京城之后没多久就定了亲事,又怕麻烦旁人,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

    傅衡之点头,又问:“你可还记得那尼姑的模样?描述一下。”

    沈青卿抬头看他:“记得,我可以画下来,还有那个男人,他推窗时我看见了他的侧脸,他脖子上有很大一颗痣。”

    “可以。”傅衡之吩咐站在门口的宋闻去拿纸笔。

    拿来后,沈青卿很快勾勒出那尼姑的正脸和那男人的侧脸,交给傅衡之。

    短短一炷香时间,她竟然画的栩栩如生,画工不错。

    傅衡之扫一眼,将画像收入袖中:“此事我会让京兆府尹命人秘密去查,一定给你交代。”

    沈青卿眼睛不觉起了雾,有种被人护着的感觉。

    他说会给她交代,就一定会给她交代,就像上次他替她做主一般。

    沈青卿起身对他行了个礼:“多谢大人。”

    傅衡之嗯一声:“叫你的丫鬟出去,我有事单独吩咐你。”

    沈青卿不觉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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