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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意外去世了。

 我妈一个人又要带我又要工作，实在是忙不过来，最后只能顶着压力带我一起回了外婆家住。

 外婆当年就不同意我爸妈的婚事，因为我爸爸家里条件不好拿不出她要的天价彩礼，现在我爸没了，我妈又单身了，这下正如了她的意，我俩一到家她就开始张罗给我妈找二婚对象。

 而我作为外婆嘴里的「拖油瓶」，更是她的眼中钉。有好几次她都趁我妈不在家的时候想把我偷偷卖给人贩子。

 幸亏我妈得知消及时拦下，外婆还反过来骂我妈拎不清：

 「你留着这个小赔钱货有什么用？！你那婆家人都死绝了你在这守给谁看呢？」

 我妈含泪认了，也是在那一刻，她终于下定决心，再苦再难，也要靠自己，谁都靠不住。

 我妈带着我转身就走，这一走就是十多年。

 她一边照顾我，一边努力从最苦最累的小买卖干起，虽然辛苦，但也挣到了钱，早年间她拿这笔钱投资医美，恰巧赶上大热，我们娘俩直接实现财务自由。

 本来这次我要回来我妈是不同意的，她怕我外婆给我脸色看，也不想让她们知道我们开公司的事。

 但是听闻年近九十的太姥生病的消息，我还是决定回来看看。

 小时候跟着妈妈寄人篱下，表妹总是欺负我，外婆不管，妈妈也无能为力，只有太姥会单独把我叫到房里给我偷偷塞钱塞吃的。

 我妈拗不过我只能放我回来，再三叮嘱我在老家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不要与他们起冲突。

 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表妹就好像跟我杠上了似的，晚饭还没开始吃，表妹又开始整幺蛾子了。

 给太姥喂完饭，我端着碗筷经过客厅，客厅里呜呜泱泱一群人，大家都在眼巴巴地看着表妹拆她的「豪门总裁」男友送的年礼。

 我随意扫了一眼，却有些莫名的眼熟。

 年货里面不但有特色坚果，还有鱼子酱和红酒的小资礼品，其中好几样都是我日常也会买回来自己吃的产品。

 今年过年，我给公司的员工发的员工福利也是从里面选的。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有几个坚果是已经开了袋的，像是谁一次性没吃完随手塞进来的。

 「我男友他们家那种档次，吃的用的都是进口货。国产的便宜货根本配不上他们家的档次，就比如这个坚果糕点，你们看后面这个字。」

 众人纷纷把头凑过去看长见识。

 「呀，这是什么字，怪稀罕嘞。」

 众人一脸疑惑。

 表妹十分满意众人的反应，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看不懂就对了，这都是迪拜进口的，迪拜知道不？这都是我男朋友在迪拜的朋友送他的，这上面的都是阿拉伯文。」

 要不是我认识那字，我还真就被她唬住了。

 「有没有可能，那上面的其实是新疆维吾尔族的文字呢？那配料表上不是有汉字吗？」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土狗的眼神看着我，表妹看我的眼神更像在看一个绝望的文盲。

 「进口产品当然要写中文的配料表了啊，不过你这种人不懂这些也正常，毕竟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吃得上这么高级的东西。」

 我吃不起？？

 我前两天才给我公司员工人手发了一盒，也就三百来块的东西，让她说得好像比黄金还金贵似的。

 表妹不再搭理我，继续一本正经地给亲戚们科普所谓迪拜和上流阶级的「爱好」。

 当她把贴了个英文标签的国产出口葡萄酒，硬说是意大利某某贵族后裔送她总裁男友的皇室酒庄的限量酒云云，我实在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抽搐的表情。

 看着亲戚们崇拜的目光，我忍住了——不与不知者争辩……

 好不容易等到开饭，我就想赶紧找个角落吃完回屋，刚想坐下椅子就被外婆给故意踢开：

 「太久不回来连规矩都忘了？」

 我这才想起来，小时候我是不被允许上桌吃饭的，都是一个人端着碗夹点菜在一边蹲着吃。

 以前年纪太小，受了委屈也不敢说，但现在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丝毫不惧地回蹬外外婆：

 「好啊，我干脆端着碗去大院门口吃年夜饭好了，也好让来来往往的乡亲们都好好看看咱家这吃饭的规矩，反正我不怕人笑话。」

 「你！」

 外婆被我噎地说不出话，表妹见识上前接过了她的话头：

 「表姐难得回来，要不就坐下一起吃吧，正好也让你尝尝我男朋友送的这个鱼子酱是什么味道的，毕竟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能吃到这么高级的东西的机会了，只可惜你妈没回来，没这个口福咯。」

 我翻了个大白眼：

 「没事，你要是真有心直接给她打钱就行，她一定比吃了鱼子酱高兴多了。」

 这下倒是没人说话了。

 我自顾自坐下，看着表妹递到眼前的鱼子酱，敷衍地用勺子挖了一点扣饭里一口闷了。

 表妹见我的吃相笑得前仰后合：

 「诶呀我忘记告诉你了表姐，鱼子酱不是这么吃的，要像我这样。」

 她一边矫揉造作地给大家演示吃鱼子酱的正确方法，一边讲解：

 「鱼子酱这种高级的食材一般都是要放在自己的虎口上，然后再用嘴直接吃才是最正宗风味最佳的吃法，像表姐那种放饭里一起吃在西餐厅被人看到都是要被笑死的。」

 我指了指她笑开了的牙花子，微笑：

 「你牙上有菜。」

 「你！没见识的乡巴佬！」

 表妹脸爆红，但终究是闭嘴了。

 饭后大家一起吃表妹男友送的进口小甜点，这次这个确实是个进口产品，全是英文。

 舅舅家的表弟拆开包装，拿着里面的一小包粉末颗粒问表妹是什么，表妹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包装，不确定地道：

 「这个应该是洒在上面的那个糖粒吧？你看这图上就是这么画的。」

 表弟感叹：

 「表姐你真厉害，这东西太高级了，我都没吃过这种可以撒糖粒的小蛋糕。」

 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那包干燥剂洒在糕点上面当糖粒吃了，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劝你们，不认识的东西别乱吃，也不怕毒死。」

 表弟愣了一下，下意识张嘴就要吐，但还是有些迟疑地看了表妹一眼，表妹也已经吃了一口干燥剂了，闻言也顿住了，但碍于面子还是嘴硬道：

 「这东西怎么吃，我还需要你一个土包子教我？表弟，吃，她呀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表弟一听，继续美滋滋地吃起来，嘴里还嘟囔着：

 「表姐，这外国人的糖粒儿咋一点都不甜啊？」

 我叹了口气。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果然不出所料，当晚后院的旱厕门口就排起了队。

 不是家里没装马桶，而是表妹已经在里面两个小时了。